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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不羁睡了一覺醒來,仍覺得有些困。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昨晚游戲打了個通宵,剛準備睡,就接到他從小長大的北山福利院院長的電話,說院裏的一條狗走丢了,讓同樣在花城的他幫忙留意一番。
宋不羁自然一口應下。不過他還是多問了幾句,在哪裏不見的,怎麽不見的……這一問之後,他便回了一趟北山福利院。
狗是在北山福利院門口不見的。門口出去,有一個聾啞學校。福利院裏的小朋友們擔心狗是不是跑去了學校裏,便進去找。
宋不羁雖然已經離開了北山福利院,但心裏從來都當福利院是他的家。家裏從小養到大的狗不見了,家人們在找,那他沒什麽正事,自然也是要回去幫忙找的。
找了一天,把福利院周邊都翻遍了,也沒找到狗的蹤影。
宋不羁覺得這狗八成是被哪個狗販子給打走了,便琢磨着給福利院再買一條。
回到家已近傍晚,還沒來電。
宋不羁困得很,把沒電的手機插上移動電源,又在某寶上找了找賣狗的,和商家聊了幾句,便去睡了。
還是困啊。
他揉了揉打哈欠時眼角流出的淚,餘光瞟到竈臺上開着的鍋。鍋內一根一根的方便面早已泡成了一個一個白胖子。
“這是常非幹的吧?”宋不羁心想,“這人回來了還沒吃飯又被叫出去工作了?”
常非經常在他和高彬面前吐槽他的老板有多麽多麽地殘暴,工作起來不分日夜,拿他這個實習律師當驢使。
摸了摸肚子,宋不羁也覺得有點餓了。
但是他不想吃泡面,還是點個外賣吧。不過說起來,現在是什麽時間了……
宋不羁放下揉眼睛的手,突然覺得有點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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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箱那裏……怎麽回事兒?
這門上一道一道紅色的痕跡是啥玩意兒?地上也有紅的……
而且,窗外黑漆漆的,顯然是晚上。但自己家裏這燈是怎麽回事?
宋不羁擡了擡頭,往上看了一眼,廚房的燈、客廳的燈、玄關的燈……竟然全都開着?平日裏高彬和常非那倆家夥,不會這麽浪費電吧?
而且不僅僅是燈……
宋不羁凝眉盯着客廳看了一會兒,總覺得客廳裏哪裏不對。
那加濕器,原先是在這位置嗎?他們不是一直把加濕器放在電視機櫃旁嗎,現在怎麽移到拐角處去了?還有那仙人掌……仙人掌是放在架子的這一層嗎?
許許多多的細節都讓宋不羁覺得十分不對。
咦,沙發上的那件外套是誰的?
宋不羁眯了眯眼,這黑色外套,尺碼看着明顯比他穿的大一個號。而比他的尺碼大,就說明比高彬和常非的大。
不會進賊了吧?
宋不羁頓時提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順手撩起放在鍋旁的一雙筷子,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
紀律緩緩地轉過頭。
一個穿着黑襯衫黑褲子的男人出現在眼前。
這個男人年紀不大,頂多二十來歲,皮膚透出一種不健康的白。頭發有些長,似乎很久沒打理了,前面的一撮頭發都快戳進領口裏了。但他的五官卻是極精致的。
紀律從小到大,審閱美人無數,幾乎從未見過如此精致的男人面容,可以稱得上是漂亮了。而且……犀利的眼神從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下巴一一掃過,這張臉絕對沒整過。
……只是這精致男人的穿着打扮,卻和精致搭不上邊。
目光從男人拿着筷子的右手上掃過,紀律扯了扯嘴角,不知怎的竟有些想笑。
不過紀律畢竟是紀律,平日裏在警隊隊員面前嚴肅慣了,此時他的表情,在宋不羁看來,是黑雲壓頂一般的凜然。
宋不羁:“……”
他媽的現在的賊氣勢都這麽強?比我這個主人還拽?
紀律面上一如往常的沉靜,內心卻泛起了波瀾。
他敢肯定,從他接到命案通知,趕到現場,再到其他人都離開,這期間,并沒有別的人進來。
大門是關着的,如果有人要進來,肯定是要先開門,而他并沒有聽到任何開門聲。
——反而是直接聽到了哈欠聲。
——這個哈欠聲,是直接響在房內的。
——那麽,這個人本來就在房內?
“不,”紀律心想,“這人不在房內。”
——那他是如何進來的?
詭異的沉默在倆人之間流轉。
紀律一動不動,直直盯着宋不羁。
宋不羁也一動不動,直直回瞪着紀律。
“這賊長得也太不像賊了吧?”宋不羁內心嘀嘀咕咕,“這年頭有賊長得這麽人模人樣一臉正氣身材還好的嗎?這人要是亮出個警察證說他是警察我都信了!”
紀律身材高大,腳上一雙黑色運動鞋,下身一條黑色運動褲,上身一件白色短袖T恤。T恤雖不是緊身的,但也隐隐勾勒出了他緊致的腰線和一塊一塊的腹肌。
大多數人留板寸,宋不羁肯定會覺得這人大約不是特別喜歡板寸,就是理發師手殘了。但此時看着面前這人的板寸,他卻生生瞧出了一股帥氣。
這帥氣好像是天生帶來,刻在了他的骨子裏,從他的眉眼、鼻子、嘴巴,以及堅毅的脖頸線條上,絲絲透出。
……這絕逼不是賊吧?
下一秒,宋不羁的雙眼瞪得更大——
紀律擡起腳,緩緩朝他走了過來。
宋不羁一驚,深深覺得随着他的走近,他的氣勢也随之增加。
“這可不行。”宋不羁心想,“我才是這兒的主人,怎麽能比一個‘小賊’勢弱呢。”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在腦子裏想象着武俠片中那些大俠們的打鬥手法,擡起右手,揮舞了幾下筷子,擺出迎戰的姿勢,喊出預想的臺詞——
“站住!再過來就把你戳成篩子!”
紀律果然停下了腳步,閱美無數的臉上出現了震驚:“……”
這人……這是個什麽發展?
只見眼前,那人一邊揮舞着筷子,一邊快速蹲了下去,把腦袋埋進了雙膝間,同時還有細微的聲音從中傳出。
什麽“戳成篩子?”
這人,在說什麽?
紀律沒料到這個發展,着實愣了愣。
“你……”把腦袋深深埋在雙膝間的宋不羁又開了口,“你現在走,我可以放你一馬,不追究你非法闖入我家的事實。”
聲音雖然明顯是個男人的聲音,也挺好聽,但實在是細細弱弱。紀律凝神聽了好一會兒,才理解他說的是什麽。
盯着還不斷舉着筷子揮舞的男人一眼,紀律問道:“你是602的房主宋不羁?”
“是我。”宋不羁抖了抖身體,內心一陣狂躁。
——卧槽卧槽!
——我竟然忘了胡蘿蔔是這麽個性格!
——媽的這下出醜了!
“你好,宋先生。”紀律不鹹不淡地說道,“我是花城市局刑偵大隊的隊長紀律,能請你起來說話嗎?”
“好……好的。”宋不羁停下了揮舞筷子的手臂,雙手在膝蓋上一撐——
站不起來啊!
腦袋就是擡不起來啊!
“……紀警官。”宋不羁微弱地說道,“我遵紀守法,沒做出什麽違法犯罪的事吧?您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紀律看着面前這人做戲一般的動作,扯了扯唇:“宋先生,幾個小時前,你的家裏發生了碎屍案。”
“碎屍案……”宋不羁喃喃。
紀律緩緩勾了勾唇角,加了一句:“屍塊就放在冰箱裏。”
下一秒,原本還在努力撐起身體的宋不羁突然停下了所有動作。
空氣突然安靜。
好半晌之後,宋不羁才弱弱地幹笑了一聲,問:“紀警官,能不能麻煩你,把我拉起來……”
紀律:“……”
紀律沒應聲,上前兩步,一把拉住宋不羁的左胳膊,一提——
“啊——”
像是個受到侵犯的姑娘,宋不羁猛地掙紮了起來。他畢竟是個成年男子,雖然看着弱,但真的用盡力氣掙紮起來,力氣還是不容小觑的。
紀律被他猛地那麽張牙舞爪一般地一掙,不僅掙脫開了,而且宋不羁掙紮亂動的左手背還揮到了他的左臉上。
“啪”的一聲。
空氣又突然安靜。
然而下一秒,宋不羁又“啊”了一聲,然後往後退了好幾步,再次蹲下身埋下腦袋,雙臂還緊緊環在腦袋上。
紀律:“……”
和違法犯罪人員鬥智鬥勇将近十年的紀隊長從未碰到過這種情況,一時竟不知是踹他一腳,還是揍他一拳。
“紀、紀、紀、紀警官……”宋不羁像是風中殘葉一般的聲音抖啊抖,終于抖出了後半句,“您有什麽問題……不如明天再問我……”
紀律面無表情地拒絕了:“宋先生,不好意思了,麻煩你跟我去趟市局。”
宋不羁十分想哭,這丢人都要丢到公安局去了啊!
“胡蘿蔔!都怪胡蘿蔔!”他憤憤地想,“回來後就把冰箱裏的胡蘿蔔全扔掉!”
紀律沒開車,不方便帶着嫌疑人回去,便打了電話給謝齊天。
十五分鐘後,一輛警車停在綠景花苑22棟樓下。
縮着個腦袋的宋不羁被謝齊天押上了警車。
警笛聲一路遠離了綠景花苑,紅藍光芒在花城夜晚的馬路上劃下一道殘影。
宋不羁坐在警車後座,垂着腦袋看着自己的雙手,嘆了口氣。
“沒想到第一次坐警車是這種情況下。”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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