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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韬,男,43歲,一家藥企的高級研發員。4月13日,他結束了一天的研究工作,回到家,發現妻子不在家,以為妻子還沒下班,便自己出去吃飯了。飯後,天已經黑了,他回到家,妻子還是沒回來。于是他打了妻子的電話,但沒人接。
王餘在他們小區附近的一家花城銀行上班,工作上三天休三天,每個月只要上夠十五天就行,清閑得很。4月13日正是她這次三天中最後一天的上班日。
劉文韬聯系不到王餘,也沒妻子同事的電話,便往銀行走了過去。然而晚上的銀行,早就關了門。劉文韬吃了個閉門羹。
劉文韬捏着手機在銀行門口站了半天,茫然不知聯系誰才好。這會兒他才發現,他和王餘生活十年,他竟然連王餘平時要好朋友的聯系方式都沒有。一個都沒有。
或許她只是去和朋友逛街了。劉文韬這麽想過。但他很快又否定了這種可能性,因為妻子王餘是個做事周全的人,她如果出門,或者晚回家,都會發個信息告訴一下劉文韬,免得他擔心。
但是這會兒,劉文韬翻遍了手機,也沒發現妻子今天發的任何信息。微信上的信息還停留在前天,妻子問他“晚飯出去吃怎樣”。
劉文韬沒辦法,最後來到了派出所,報警。
然而值班民警在問清楚了情況後,認為王餘大概就是去哪了但是沒跟劉文韬說,于是便讓他回家再等等。
“當天接待他的人就是我。”帶路民警似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當時支支吾吾也說不清老婆有沒有可能被綁被害,就一個勁強調他老婆不見了……唉,領導同志,你說這種情況我能怎麽辦呢,只能讓他自己先去再找找……”
失蹤案最短立案時間為四十八小時,但刑事立案是件非常嚴格的事,一旦立案就會出動大量的警力,必須有十分充足的理由。
夏霁聽明白了,就算當時王餘已經失蹤了四十八個小時,但憑劉文韬說的那個情況,要立案調查很難。
“後來呢?”俞曉楠問道。
現在他們正在前往看屍體的路上,邊走邊聽帶路民警講案件相關情況。
“後來啊……”帶路民警抓了抓頭發,繼續說。
第二天,4月14日,王餘還沒回家。劉文韬幾乎是徹夜未眠,天一亮就奔向了王餘工作的銀行。結果太早了,銀行還沒上班。
沒辦法,劉文韬等到七點半,總算有人過來了。銀行櫃員八點上班,這會兒來的大多是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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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姐?餘姐昨天不是早早就下班了嗎?”
“我不知道啊,餘姐和我不是一個部門的。”
王餘不是櫃員,她在清算中心,辦公室在樓上。而樓上是八點半才上班,劉文韬沒辦法,又繼續等。
總算等到和妻子一個部門的來了,劉文韬又立即過去問,卻得到了一樣的答案——王餘昨天下班就回家了。
劉文韬大失所望的神情太明顯,王餘同事忙問出什麽事了。劉文韬便把王餘從昨晚到現在一點也聯系不上的事說了。王餘同事也打了王餘電話,沒人接。
“王餘是個孤兒,劉文韬老家在北方一農村,倆人在花城都沒什麽親戚。”帶路民警說,“劉文韬和王餘的同事都想不出王餘究竟會去哪。14號那天,劉文韬再次來到了我們這,要我們找人。”
然而當時失蹤案立案要求的四十八小時還沒過,劉文韬說來說去也沒什麽重要證據證明王餘真的失蹤,派出所民警也是為難。如今警力本就缺乏,自然不會把警力傾注在一個還未确定為失蹤案的案子上。于是派出所只是派了兩個民警協助劉文韬找人。
沒想到他們找人沒什麽收獲,卻有另外的消息傳來。
4月16日下午,一對夫妻去爬山,在眉山的小樹林裏發現了一具女屍。當下他們就打了110報警。眉山隸屬于這個派出所管轄,這個帶路民警和其他同事,便來到了小樹林。
這一見到女屍的樣貌,民警心理就“咯噔”了一下,壞了,這怎麽長得和劉文韬失蹤的老婆那麽像呢?
壞預感成了真,經過劉文韬和王餘同事的辨認,這名死者,就是王餘。
派出所裏沒有法醫這種崗位,屍體就被放在他們後面一條沒什麽人的走廊上。
死了已有好些天,氣溫也不低,這還沒走進,夏霁他們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味道。
宋不羁雖然算不上是嬌生慣養,但一下子被這麽猛烈的氣味一沖,受不了了。
民警給的口罩一點用也沒用,氣味還是無孔不入。
他緊緊地捂住口鼻,準備深吸一口氣一股腦兒地過去瞅一眼。
俞曉楠比她好多了,她甚至理解地看了宋不羁一眼,說:“沒事,我第一次見到屍體時反應比你還強烈。”
宋不羁皺着眉頭看她,也不知是不是該接受她的安慰。
屍體的味道吸引了一些不知從哪鑽出來的蒼蠅,蒼蠅很小,嗡嗡地繞着屍體轉。
民警伸手揮了揮,說:“您看她脖子,有一圈類似手掌的痕跡。”
夏霁點了下頭,看上去确實是被掐死的。不過具體情況還得由法醫進行屍檢。
夏霁他們三人來得快,白卓他們還在後面,另一輛車上。
夏霁戴上手套,蹲下身,初步檢查了一遍屍體,然後說:“走,帶我們去發現屍體的小樹林。”
屍體會由白卓他們帶回市局進行詳細的屍檢。而夏霁他們此行,更重要的是去調查發現女屍的小樹林。
出去時,劉文韬依舊坐在一樓大廳的椅子上,彎着腰垂着腦袋。
安撫他的女警坐在一旁,看到他們過來,露出了個無奈的笑。
走出去後,民警小聲地說:“這幾天劉文韬每天都過來,就差住在我們這了。我們什麽話都說盡了,他還是這副樣子。”
俞曉楠回頭看了眼劉文韬,問:“他知道老婆被殺後,什麽反應?”
民警大概是發揮出了此生最大的文化細胞,盡力描述着:“我們把屍體從小樹林裏帶回來後,他先是往後退了一步,眼睛瞪大,一臉的不可置信。接着他突然往前跑了幾步,跑着跑着又顫顫巍巍起來,雙手不停地抖啊抖,想把手放到死者臉上,又不太敢的樣子。再後來,他就被屍體那味道熏吐了,一邊吐一邊默默哭……”
俞曉楠頓了頓,忍住了“建議他去寫小說”這種不合時宜的話,說:“劉文韬有沒有說什麽?”
“對于王餘是否和誰結過仇,有沒有和誰不合這種問題,劉文韬都說不清楚。”民康說,“他就一個勁兒讓我們去找出兇手……”
宋不羁緩了好一會兒才從屍體的濃郁味道中緩過精神來,此時聽他們說了這麽些,突然插嘴問道:“劉文韬,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被殺死的?”
民警一愣,夏霁和俞曉楠也立即反應了過來。倆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種可能。
“你們沒在查明具體死亡原因前就告訴劉文韬他老婆可能是被掐死的吧?”俞曉楠狐疑的目光在民警身上打量。
此時他們已經上了警車,由這個民警開車,一行四人往眉山發現屍體的小樹林而去。
“怎麽可能告訴他!”民警反駁,“我們不可能在沒确定死亡原因前就告訴家屬死者死亡原因。”
夏霁點了下頭,沉聲說道:“那你說,劉文韬為什麽一開口就讓你們去查兇手,而不是讓你們告訴他他老婆是怎麽死的?”
“沒錯。”俞曉楠接道,“眉山那種地方,失足掉下來摔死也有可能吧。”
眉山這個名字聽起來優美文雅,但其實它是座有點陡峭的山。山并不高,只是上山的路确實陡,尋常人也不太愛去那邊爬。如果爬到了山頂上,往下看,就會看到下面一片樹林——這就是發現屍體的那片小樹林。
半個小時後,夏霁他們來到了小樹林的外延。
“一般人爬山是從另一邊上去的。但那對夫妻不走尋常路,想先穿過這個小樹林,再繞到那邊去爬山。”民警在前邊帶路,邊帶路邊說,“這不,不走尋常路,就遇上了不同尋常的事。”
俞曉楠跟在他後面,在心裏啧啧稱奇,這民警除了一開始見到他們時的哈腰彎背一臉陪笑,這後來說起話的詞都一套一套的,有點意思。
“哎,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俞曉楠問。
民警回過頭,一臉受寵若驚:“領導問我名字?我是不是要發達了?我叫雷鈞,雷霆萬鈞的雷鈞。”
“雷警官。”俞曉楠被他誇張的表情語氣逗得嗆了下,繼而忍着笑端着臉點了下頭,“嗯,繼續帶路吧。”
距離發現屍體的地方還有一小段距離,腳下的路并不好走。不過三位都是警察,走這種路實在是小意思。
只是苦了宋不羁。
宋不羁作為一個非普遍意義上的宅男,幾乎沒有走過這樣難走的路,時不時被露在外面的樹根、石塊啊之類的絆倒一下什麽的……這已經很辛苦了。
而更令人覺得要命的是,透過繁茂交錯的枝葉透射進來的陽光。陽光在土地上落下了一塊塊光斑,十分好看,然而小樹林裏沒什麽風,實在是悶熱極了。
才走了短短一段路,宋不羁額頭、身上就出了汗。他有千萬種沖動,想回家。
然而他忍住了。
前面走着的三人已經停了下來,他們到達目的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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