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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律:“第一,你瞞着我去找了劉文韬。”

宋不羁:“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我這麽做嘛,但是我又很想知道王餘的過去,除了王餘自己我想不出還有誰知道她過去的事……只能是附身到她身上了。但是她的屍體還在你們局裏——”

宋不羁擡頭,看了紀律一眼,繼續說:“——你們局裏到處是監控,你還在那……我如果在你們局裏附身……你肯定直接就知道了,還有你懷疑的內鬼可能也會注意到。而且你們局裏的監控不好動手腳啊,我只能去找劉文韬了——紀隊,那天晚上做的夢,我告訴過你,你記得吧?”

宋不羁哪壺不開提哪壺,紀律說:“記得。所以那天半夜你其實去找劉文韬了,還騙我說是去散步了。”

宋不羁咳嗽了一聲,瞅着紀律過分平靜的臉,辯解:“我真是去散了會步,就是散的距離有點遠……”

紀律:“第二,你還把你自己暴露到劉文韬面前了。”

宋不羁:“我想讓他心甘情願去領回屍體,總得有個讓他心動的理由嘛。我想了半天,覺得這個理由是他最無法拒絕的,一定會上鈎的。你看,結果可不是這樣嘛。”

“你別氣——我知道這很危險,一不小心就會被劉文韬出賣,告訴了他幕後的人,但是我還是決定賭一把。劉文韬這個人,我認為他本性不壞,只是對研究着迷。我在王餘的記憶裏看到他這十年一直在研究、研究、研究,倆人連一同出去旅游都沒去過。”

“在研究我這個二十五年前的實驗對象之前,我認為劉文韬不會出賣我,他甚至……”宋不羁偏了偏頭,說着自己的感覺,“他甚至會想保護我。畢竟我是珍稀動物嘛。”

宋不羁自己也奇怪,明明沒見過劉文韬幾次,并不了解他,但是……他就是篤定了劉文韬不會出賣他。

紀律:“凡事都有萬一,就算你篤定如此,但是萬一呢?”

紀律嘆了口氣,聲音低沉了幾度:“我會擔心,我不能拿你冒險。”

“對不起。”宋不羁突然說道,眼眶紅了紅。

他們是坐在房裏說的,宋不羁坐在床上,紀律坐在椅子上。椅子比床要高,紀律又坐得直,整體上就顯得紀律是往下看宋不羁的。

宋不羁眼眶一紅,頓時有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樣子。他輕聲說道:“我以前從沒和人這麽交往過,大了之後也沒什麽要好的朋友,一直以來都是自己決定自己做主,只要在利大于弊的情況下,想做什麽了就去做,很少考慮過別人的心情。”

他自嘲一笑:“也沒什麽機會給我考慮吧。決定和你在一起後,我上網查過怎麽和戀人交往、相處,也學着多多考慮你的心情,盡量不做讓你擔心的事,去哪都跟你說一聲。但好像,真碰到昨天這樣的事,我意識到我還是會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他思來想去,認為這麽做是最快最便捷的方法,他可以得到他想知道的,也能接近劉文韬。接近劉文韬很重要,一來是和王餘的案子有關,二來和“M1”有關。“M1”這塊毒瘤早晚得鏟除,現在盧浩才等人消失匿跡,何小貝和何小寶滑不溜秋的找不到接近點,或許劉文韬就是個突破。

“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也會這麽做,我瞞着你,自己偷偷去找劉文韬,和他談條件。”宋不羁靜靜地說,“你是警察,你有你的原則,認識你之前,我壓根就不信任警察。其實這種潛意識還在我腦內盤旋,時不時地冒出來戳我一下。但因為你,我都壓了下去。”

或許昨天從夢裏醒來後他種種不合時宜的情緒都沖到了腦袋頂,影響了他一部分思考。但宋不羁想了想,還是認為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依舊會獨自行動。

宋不羁對別人的情緒反應很敏感,專注思考的時候也能快速捕捉到別人的小動作小表情從而推斷出他的想法。但這會兒他卻不打算把這種能力用來紀律身上了。

紀律一直沒說話,宋不羁摸不準他的意思,勉強一笑:“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

這一瞬間,宋不羁心裏閃過無數念頭——

這種情況下會發生什麽?

以前看過的那些小說中都是怎麽寫來着?

男朋友罵自己一頓?

男朋友寬容地說沒關系沒有下次?

還是說分手?

“分手”這個詞一冒出來,宋不羁心裏就“咯噔”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抿了抿唇。

紀律一直注視着,這會兒見到他的小動作,忽然道:“過來。”

宋不羁不明所以,卻也乖乖地站起來,往紀律那邊走了兩步。他們本就坐得近,走了兩步宋不羁就走到紀律的腳前面了。

倆人的腳尖抵着腳尖。

宋不羁低頭看了一眼,又稍稍擡頭,看向紀律。

紀律對他伸出手——

“唔——”

宋不羁吃痛地皺了皺眉,克制着不發出驚詫與痛呼。

他被拉到了紀律腿上趴着,紀律的手穩穩當當地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打屁股!

他竟然被打屁股了!

宋不羁不敢置信地偏頭看紀律,眼裏滿是“你在做什麽”的驚詫。

“在我們家,小時候我出去胡鬧,闖了禍回來,我媽都會打我屁股,一邊打一邊哭訴自己是做了什麽孽生了我這麽個搗蛋鬼闖禍精。”

宋不羁更驚訝了:“搗蛋鬼?闖禍精?你嗎?”

這些形容和他認識的紀律是同一人嗎?

“嗯。”紀律輕輕點了下頭,似在回憶,又似在懷念,“小時候爬樹掏鳥蛋,翻牆跑出去……大都是我帶頭的,院裏那些小孩,都是我的手下。”

宋不羁:“全部?你小時候這麽厲害啊,他們都聽你的?”

紀律:“也有不聽的,不聽的就打到聽話為止。”

“那你沒打輸過啊?”宋不羁笑了笑,開始覺得這個姿勢挺有意思,還主動往紀律那邊挪了挪。

紀律瞅了他一眼:“我是老大,老大怎麽能輸。所以那會兒我爸媽其他挺頭疼的,我媽每天都念叨她怎麽生了我這麽個玩意兒。”

“現在不會了吧?”宋不羁說,“你現在這樣子,完全看不出你小時候調皮搗蛋的模樣啊。”

何止看不出,如果紀律不說,他是完全想象不到。

“後來發生了些事,改了。”紀律淡淡說。

宋不羁敏銳地察覺到紀律這話下的苦澀,直覺想追問,但又想到如果他要說,應該會主動說,既然他沒說……那就等他想說的那天吧。

于是宋不羁沒問。

紀律一手還放在他的屁股上,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臉,說:“回到正題——我沒有對你失望,也不對你生氣。是我不好,還是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讓你信任我。在戀愛上,我也是個新手。如果我哪裏讓你覺得不适了,你直接告訴我。”

頓了頓,紀律又說:“你有什麽想法、打算,直說沒關系,我可能會反對,但我會認真聽你說,我們一起找一個最好的辦法——像這次,你執意要附身到王餘的屍體上,是,我是會反對,但我聯系不上你的時候知道你會去哪裏,不至于還要找人定位你的手機。”

宋不羁聽他說完這麽一長段,眼眶更紅了,但他卻開玩笑般地說:“萬一你反對我的想法,直接把我囚禁起來呢?”

紀律擡手,又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說:“我能囚禁得了你?”

宋不羁誇張地做了個痛的表情,“嗷”了一聲,而後頗有些得意洋洋地說:“對啊,你囚禁我,我随便附個身就能出去了,哈哈哈——”

“還笑。”紀律板起臉,“繼續算賬。”

宋不羁一噎:“呃,還有賬要算?”

“第三,”紀律說,“你之前答應我不到萬不得已不使用附身能力,但你昨天用了,而且後遺症很嚴重。”

紀律說的這話有些嚴肅,但宋不羁不知怎麽腦子裏瞬間想起金大發不聽話時被教訓的小模樣……于是模仿了一下,耷拉着眼皮,委屈巴巴地道:“我剛才解釋過了呢……”

紀律:“嗯,我聽到了。”

宋不羁眨了眨眼,主動加快了算賬進程:“還有沒有第四?”

“有。”紀律說。

宋不羁:“什麽?”

紀律十分嚴肅:“你的手機上給我的備注是什麽?”

“啊?”話題跨越有點大,宋不羁一時愕然,“什麽什麽?”

紀律第三次擡手,拍了拍他的屁股,挑眉:“不記得在你自己手機上給我備注了什麽?”

宋不羁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輕咳一聲,說:“你的全名啊。”

紀律:“需要我抓住你的手指,解鎖你的手機,翻出來給你看看嗎?”

“哎,不是,”宋不羁抓了抓頭發,“你怎麽知道的?”

他們也沒有玩彼此手機的習慣啊……紀律怎麽說的一副很清楚很篤定的模樣?

“你上次附身到貓身上追盧浩才之前,把手機給了我。等你時,常非打了個電話過來。”紀律說,“我看到了你給他的備注。”

宋不羁:“然後你不會往我的手機上打了個電話吧?”

紀律:“是。”

宋不羁:“……”

好的吧,原來是這麽暴露的……不過,這是紀律會做的事嗎?

紀律抓住想爬下去的身體,挑眉:“所以你要解釋解釋‘智障紀隊’這個備注是怎麽回事嗎?”

宋不羁:“紀隊你記錯了,我備注的是‘智慧紀隊’,而不是‘智障’呢。”

紀律第四次擡手,拍了拍宋不羁的屁股,說:“你真當我是智障哄呢?”

宋不羁可憐兮兮地看他:“紀隊,屁股都紅了吧,你要看看嗎?”

紀律十分正人君子,不為所動:“不打算解釋解釋?”

宋不羁輕咳一聲:“解釋,我想想這個怎麽解釋啊……”

初時,因為內心莫名地對警方有強烈的不信任感,再加上當時他見紀律這個隊長太年輕又長得俊,下意識地就認為他是靠某種關系才當上了這個隊長的,俗稱走後門。于是他便自顧自地以為紀律只是個關系戶,能力估計不太行。

“而且啊,咱們第一次見面,那個狀況實在是太慘烈了啊……”宋不羁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我那會兒是真對你沒什麽好印象,恨不得立刻馬上遠離你千裏之外。”

“但現在不一樣了啊,現在我喜歡你。紀隊,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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