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殺

池俨似乎看出了向南川的恐懼，他反手握住向南川的手，另一只手輕拍着他的後背，帶着安撫意味的說：“別着急，慢慢說。”

向南川平複了下情緒，這裏人多口雜，不是說話的地方，他站起來，“去我超市。”

池俨穿回外套，他擔心向南川看不清路，在指尖燃起一縷小火苗，給他照明。

看到池俨這般貼心的舉動，向南川剛剛在“夢裏”感受到的恐懼又散去了不少。

兩人動靜太大，暮冬被驚醒了，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店長，你們去哪？”

向南川語氣和平時一樣，沒什麽變化，“我有點餓了，去樓下找吃的，你要嗎？我給你帶個蘋果。”

暮冬道：“那好，我下次再還金幣給你。”

胖子幽幽的聲音響起，“店長給我帶兩個芒果。”

“呃，好。”

其他人也想讓向南川帶吃的回來，又不好意思開口，只能眼睜睜看着兩人走下樓。

進了超市，向南川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我懷疑我們這裏叛徒。”時間緊迫，他三兩言語便把他在“夢裏”看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池俨皺了皺眉，“是我疏忽大意了。”

向南川道：“不關你的事。”畢竟誰也沒想到還有人投靠陸哥這種兇暴之徒，換做和平時代，估計誰都會避之如蛇蠍。

不過陸哥他們也沒有預料到向南川有時間異能，先一步察覺到他們的詭計。這會向南川無比慶幸自己覺醒的是時間異能，而不是其他的攻擊性異能。

到底誰會是叛徒？向南川在腦海裏回憶了一下每個人的臉，除了他們兩個和西裝男外，留在的書店有三十六個幸存者，向南川印象最深的是火鍋店的五名員工，以及曾經來超市買過水果的斯文男，向南川隐約記得他叫“鐘鶴生”，還有那天女朋友變成喪屍的小夥子戴俊安，其他的向南川基本沒什麽印象，只認得臉，記不清名字。

這些人中，首先暮冬最不可能是叛徒，胖子可能性也不大，剩下的人全都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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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俨拉過他的手，向南川疑惑的看了過去，還以為他要做什麽，只見池俨用他的手表看了下時間。

“十點五十。”

向南川心裏咯噔一下，沒時間了。

池俨鎮定自若說：“我們回去把洩密的人揪出來。”

此時的池俨仿佛有種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向南川莫名的相信，他一定能揪出叛徒。

兩人重新回到書店，池俨接通電源，書店唯一一盞燈亮了起來，刺眼的燈光下，衆人眯起眼睛，緊張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池俨冷冷的聲音響起，“把睡着的全部叫醒。”

衆人盡管疑惑，但還是聽從池俨的指示，把其他人叫醒。

等全部人清醒過來時，池俨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張臉，“有人把我們的計劃洩露出去了。”

衆人頓時嘩然，眼神防備地審視旁邊的人，一想到自己身邊的人很有可能出賣了他們，衆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下午你們誰單獨離開過，主動站起來。”

這時，火鍋店的一個人怯怯站了起來，向南川記得這個小姑娘叫陳雪，年紀不大，全靠火鍋店的人護着才活到今天。

陳雪忐忑不安地握着雙手，“今天下午做弓~弩時，胖哥說502膠水不夠了，我去電器城找膠水。”

“離開了多久？”

“我不太記得了，大概不到半個小時。”

接着陸陸續續有人站了起來，承認自己離開過，不過離開不到半個小時就回來了。

向南川一時間也分辨不出到底誰在說謊，他轉頭想對池俨說些什麽，卻見他視線落在那個臉上有道疤的男子身上。

向南川冷眼打量起這個人，對方莫約三十多歲，面相憨厚老實，樸素的民工打扮，向南川記得這人沉默寡言，很少和人接觸，打喪屍時總是躲在大家後面，使得不少人對他有怨言，因為這兩天景華小區這事，才沒來得及處理他。

大約發現了他的視線，男子瑟縮了一下，下意識摸了摸左臉傷疤的地方，低着頭有意避開向南川的視線。

這時，向南川聽見池俨問那人，“你下午去了哪裏？”

男子連忙說：“我下午真去了藥店，這幾天風濕病犯了，腰疼，我去找藥了，不信我把藥給你們看。”男子轉身在自己的床鋪上摸索起來。

“不用再找了，你解釋一下，你褲腳的石灰是在哪沾上的。”

男子身體一僵，他低頭看着褲腳上不小心沾上的石灰，臉色驟然變了。

向南川瞬間反應過來，景華小區外圍的隔離欄裏面，種着許多樹，末世爆發前，西州即将進入冬天，小區物業提前在樹幹上刷了石灰，而男子大概急于把消息傳送出去，甚至沒有留意到，自己在攀爬樹幹下去時，褲腳沾上了石灰。

“趙勤，竟然是你出賣了我們！”一個幸存者指着男子大罵起來。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趙勤索性不再僞裝，他原本憨厚的臉變得兇狠起來，“你們知道個屁，陸哥他們有槍！我們有什麽？！你們做的破弓～弩？哪裏鬥得過他們，我才不陪你們一起送死！”

槍？在場的人別說摸過，很多人連見都沒見過真槍，得知陸哥他們有槍，大家不禁慌亂起來。

向南川問道：“你怎麽知道陸哥他們有槍？”

趙勤眼中閃爍着狂熱的光芒，“陸哥是這一帶的地頭蛇，連警察都怕他三分，在西州有誰不知道陸哥的真本事。”

見衆人眼神退怯，趙勤突然暴起，他抓住左邊陳雪的肩膀，手上拿着砍刀低着陳雪的喉嚨，“你們退後，放我走，不然我就弄死她。”

陳雪吓得肩膀顫抖不止，眼淚大顆大顆往下砸，她求助地看着池俨，嘴唇哆嗦着說：“救我！”

向南川眼神一凝，趙勤的動作變得詭異的緩慢起來，好像是卡帶的機器人，動作一頓一頓的。暮冬見狀，飛快地把陳雪拉回來。

這時向南川聽見自己聲音冷漠道：“行了，不需要再和他廢話，殺了吧。”

池俨手上“騰”地冒起拳頭大小的火球，衆人想起那天的小混混，被池俨發出的火龍穿膛而過的一幕，頓時看向池俨的目光更加敬畏了。

趙勤來不及慘叫，便死在火球之下。

十一點十分。

“我們直接去對面。”

對面的女裝店仍漆黑一片，誰也不确定有沒有人潛伏在裏面，池俨作為隊長，肯定要率先進入，向南川悄悄地從倉庫拿出隐身藥劑，仰頭喝下，“我進去，你們在外面聽我暗號行事。”

不等池俨開口，他大步踏進女裝店裏，看見向南川的身影瞬間消失不見，池俨瞳孔猛地一縮。

這邊向南川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地摸索前進，雖然用了隐身藥劑，可店裏面黑燈瞎火的，根本看不清路，多虧他是異能者，視力比普通人好一些，大概能看清楚東西的輪廓。

他悄無聲息地走上二樓，突然他腳步停頓下來，他聽到右邊傳來呼吸聲，這裏有人。

向南川拿出池俨給他護身的水果刀，不動聲響地靠近了那個人，然後向南川霍然出手，捂住他的嘴，水果刀狠狠地劃過那人的脖子。

溫熱的血濺到向南川臉上，向南川恍惚了一瞬，他的手仍死死捂住那人的嘴巴，不讓他發出聲音。直到那人不再掙紮，向南川低頭手指探着他鼻息，只見那人的眼睛凸了出來，那眼神，仿佛還停留在死前的驚懼中。

向南川輕輕地把這人的屍體放在地上，轉身走去三樓，他聽不到任何聲音，只有自己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聲，越是緊張的時刻，向南川表情越是冷凝。

三樓也有一個人，向南川用同樣的方法殺死那個人。

向南川擡手敲了敲窗臺，三聲，告訴他們他在三樓。

聽到向南川的暗示，池俨腳步匆忙地走進店裏，經過二樓時，他看到地上躺着一具剛死不久的屍體，他停頓了一秒，又加快腳步上了三樓，發現了一具同樣死狀的屍體。

“向南川？”池俨喊道。

“我在這裏。”向南川聲音低得幾乎微不可聞，“別開燈。”一開燈陸哥他們肯定會發現。

“你們找地方躲好。”池俨對身後的人吩咐道，然後他順着向南川聲音的來源，走了過去，“向南川，你在這裏嗎？”

“我在這裏。”

兩人坐在牆角處，雖然看不見，但池俨可以感覺到他和向南川靠的很近，如果他能看見，就會發現他們幾乎是肩挨着肩坐在一起。

“池俨，我殺人了。”

池俨聽出，向南川的聲音含着一絲不易發現的脆弱，池俨語氣沉穩道：“我也殺人了。”

“那你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害怕嗎？”

池俨坦誠道：“有點。”

向南川扯了扯僵硬的唇角，“看不出來，你那天使出火龍的樣子真酷。”

池俨忽然道：“噓！他們過來了，別出聲。”

池俨的話音剛落，向南川就聽見樓下傳來腳步聲，從腳步聲聽出，大約是陸哥他們覺得勝券在握，他們這次帶過來的人不多，大概三十多人，不過他們有槍。

黑暗裏，衆人握緊了手上的武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來了。

向南川抓起池俨的手，在他手心寫着：我去！

向南川收回水果刀，拿着池俨給他的砍刀，慢慢接近了樓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