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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少年下了車,到山腳下踮腳張望一眼,又蹬蹬蹬跑回來,“隊長,前面的路堵住了。”

随後車裏傳來一聲略顯冷淡的聲音,“嗯,我們在這等秦瀚他們過來。”

車裏的人正是池俨他們,他們昨天清早就從西州出發,因為喪屍沒有體溫,下過雪後,大部分喪屍都被凍僵了,別說追車了,連人都追不上,所以他們一路上沒遇上什麽危險,一天時間就順利抵達了省城郊外。

這次随行的,除了胡滿,還有秦瀚他們,一共三十多人,池俨的人開在前面開路,秦瀚他們在後面跟着,不過說也倒黴,要是他們早來幾天,就不會遇上這株變異曼陀羅了。

胡滿身子突然往旁邊歪了下,他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車門,這才沒狼狽地摔在地上,他腦袋懵懵的,手足無措地說:“隊長,我好像有點頭暈。”

池俨一把将胡滿拖進來,“關門。”話音落地,他立即挂倒檔,駕駛着車子慢慢後退,他眼睛微眯,看向動物屍體上的白色曼陀羅,花瓣潔白,一副純潔無害的樣子。

車子一直退了一百多米,胡滿終于呼吸上來了,他臉色仍恍恍惚惚,看了下時間,才過去了一分鐘,“我好像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這時他聽到車輛靠近的聲音,他從副駕駛座上爬起來,往後面看去,是秦瀚他們追上來了。

除了秦瀚他們的車外,還有十幾輛不認識的車。Y。X。D。J。

秦瀚等人走下車,過來敲了敲胡滿這邊的車窗,發現車門沒關緊,“怎麽了?”

池俨開口道:“別過去,前面有曼陀羅,不能靠近。”

聽完,秦瀚倒抽一口冷氣,表情慎重。稍微有一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曼陀羅有毒,以果實特別是種子毒性最大,嫩葉次之,幹葉的毒性比鮮葉小。曼陀羅中毒,一般在食後半小時,最快20分鐘出現症狀,最遲不超過3小時,症狀多在24小時內消失或基本消失,嚴重者在24小時後進入暈睡、痙攣,最後暈迷死亡。

但是毒性沒有這麽大,不可能聞到香味就暈眩,池俨擡眼望着滿上的曼陀羅,恐怕這些曼陀羅變異了。

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饒是池俨也只猜對了一半,不是這些曼陀羅,看着滿山的曼陀羅,其實就只有一株。

後面車輛的人,見前面車輛停下了,他們搖下車窗,遠遠喊道:“你們怎麽不繼續走?過了這座山,前面就是天揚基地了!”

這些人是他們在路上認識的,從他們只言片語裏,透露出來的信息,得知他們是下面幾個縣城基地的人,因為基地不好混,物資不夠,沒吃沒穿的,加上天氣又冷,基地已經餓死凍死了不少人,他們也是鼓起勇氣,約了一幫親朋好友一起前往省城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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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瀚過去和他們交涉,一些人不以為然,不就是曼陀羅嗎?以前農村滿山都是,他們還摘來玩呢,也不見得有誰中毒,好不容易到了天揚基地附近,他們不想再等下去了,“你們不走我們先走。”

切,一幫膽小鬼!

秦瀚好脾氣地讓開道,讓他們過去。

直到汽車車尾消失在拐彎處,秦瀚問池俨,“隊長,接下來該怎麽辦?”

山的對面,向南川他們下了車,大兵們挨個給他們發防毒面具,并提醒道:“曼陀羅的花香有毒,你們千萬不要摘下防毒面具。”

發到向南川他們時,大兵有些為難,防毒面具的數量有限,是按照報名的人數分配的,每個人僅且只有一份,而向南川他們這邊卻多出來兩個普通人。

向南川看出了大兵的為難,他伸手接過一個面具,“給兩個就行了,我們已經自備了兩個防毒面具。”

那邊許遠也接過一個面具。

在來之前,系統免費贈送了一份關于變異曼陀羅的資料,所以向南川他們一早做了準備,防毒面具市面上根本沒有出售,向南川便和系統賒了兩個防毒面具,面具的效果自然比軍方發的面具還要好。

大兵笑道:“那就好,你們小心一點,跟着大隊走,千萬別單獨行動。”

戴上防毒面具,他們步行走到山腳下,戴上防毒面具,呼吸不免有點悶悶的,有些人摘下了面具,大兵呵斥了一句,那幾人還嘻嘻哈哈的,說隔得遠,有什麽關系,走近了再戴上面具也不遲。

誰知那幾人走到半路,像喝醉酒似的,雙腿一軟,差點跌在地上,那幾人覺得異常丢臉,老老實實戴上防毒面具,再不敢作妖,到底是呼吸進了花香,幾人走路時還搖搖晃晃的。

到了山腳下,只見前面軍方派出的幾千大兵已經到了那裏,向南川掃了一眼人群,視線定格在迷彩服中一道白色身影上,向南川詫異,蘇安哲竟然也在這裏?

轉念一想,這消息是蘇安哲報上來的,如今五千多個大兵和一百多異能者陷在裏面,他難辭其咎,若不做些什麽補償一下,恐怕要面臨上面的遷怒。

更讓向南川在意的事,此時蘇安哲彎着腰,雙手按在一個大兵的肩膀上,若是此時是黑夜,就能看見他雙手發出淡淡的光芒,縱使看不見,向南川也從這個熟悉的姿勢,猛然意識到,這位聖安教的蘇安哲,有可能是治愈系異能者。

大約是向南川的目光太過直白,蘇安哲有所察覺地看了過來,兩人視線相接,蘇安哲颔首。

向南川眼睛眯起。

留意到向南川的眼神變化,陳充幾人發現了蘇安哲,暮冬看見對方的姿勢,怔了怔,平時他給人治療,就是這樣雙手按在對方傷口上,而此時,蘇安哲也是這般動作。

大約是出于同系異能者的感應,暮冬無比篤定,這人是治愈系異能者。

那邊蘇安哲将受傷的大兵治療完畢,他站起來,臉色呈現出蒼白虛弱,“可以了,這幾天你手臂最好不要用力。”

大兵感激不盡,“太謝謝您了。”

蘇安哲輕輕笑了下,“不必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

蘇安哲繞過人群,朝向南川這邊走來,他語氣溫和道:“您就是好運綜合商店的店長了吧?上次匆匆一面,未能和您認識,實在遺憾,不想今天在這遇見了。”蘇安哲略帶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蘇安哲。”

向南川啞言,隔着防毒面具,只露出兩個眼睛,對方居然也能認出他來。

“蘇長老,久仰大名了。”向南川客氣地道。

蘇安哲還想說什麽,這時山路上一道渾身是血的人跑了下來,蘇安哲頓時臉色微變,“很抱歉,我現在要去救人,下次有機會再和您細聊。”

“不要緊,你快去吧,人命關天。”向南川和氣地回道。

蘇安哲走後,向南川低聲問道:“陳充,你覺得他怎樣?”

陳充眉頭緊皺起來,“不好說,他的眼睛很澄澈,看上去像沒有城府的人。”但能穩坐一個教會長老職位的人,本身就并不單純。

如果是憑借他有治愈系異能,這更不正常了,治愈系異能者沒有任何攻擊能力,若不是暮冬運氣好,遇上了向南川,他可能會成為某個勢力的附庸品,完全喪失自由,而不像蘇安哲一樣,任意游走在各個基地。

那個人傷得太重,哪怕有蘇安哲給他治療,他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完,就斷氣了。

隊伍裏氣氛瞬間凝固了,向南川看見,一些異能者露出退怯的神色,是任務重要還是命重要?這個問題根本無需考慮,向南川毫不懷疑,一旦遇到了危險,這些人會率先撤退。

這次領隊的是徐洛少将,短短兩天不見,對方看上去憔悴了許多,眼眶深深陷了下去,眼球布滿血絲,仿佛幾天幾夜未眠一樣,向南川幾人悄然無聲地走近過去,偷聽他們在說什麽。

隔着距離,向南川只能聽到模糊的聲音,徐洛少将情緒激動,“……不行……危險、先探探情況。”

接着蘇安哲聲音忽然拔高,“我同意徐洛少将的提議。”

和徐洛少将激烈争辯的人仿佛被人掐住脖子一樣,臉色漲紅,他語氣非常不滿,“随便你們,反正出了事你們擔着。”

大概是商量好了,徐洛少将站出來說:“我帶五十個異能者,一百個士兵去山上,願意的人随我來。”

蘇安哲第一個站出來。

剛才和徐洛少将争辯的人神色勃然大變,“不行,蘇長老,您……”

蘇安哲淡淡打斷他的話,“不必多說,我已決定了,若是出了事,我一人承擔。”

那人讪讪地閉嘴了。

陸陸續續有人站了出來,向南川幾人混在人群裏,站了出來,由于戴着防毒面具,徐洛少将并沒有認出向南川他們,數着人數差不多了,他在前面帶路,領着衆人走上山。

山路鋪上了水泥和石磚,這座山曾經是有名的風景旅游勝地,不過此時山路已經被蔓延過來的曼陀羅遮擋住了,沒有落腳的地方,衆人踩着曼陀羅的葉子,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一樣,小心翼翼地。

即使戴了防毒面具,向南川仍感覺到腦子沉沉的,難道他感冒還沒好?

突然他腳步一頓,腳下的曼陀羅的枝葉緊緊纏住了他的腳腕,腳腕處一陣針刺過般疼痛,他低頭看去,曼陀羅的果實正粘在他褲子上。

果實上面長滿了尖銳的小刺,難怪會這麽疼。

向南川彎腰正要把這個果實掰開,他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上面的刺,刺紮進指肚,一滴鮮紅的血流了下來,滴在曼陀羅的葉子上面。

向南川也沒在意,拔出那個果實,再把纏繞在腳腕的藤蔓撥開,前面的陳充見向南川沒有跟上來,他轉頭問道:“店長怎麽了?”

“沒事。”向南川随手将手上的曼陀羅果實塞進衣兜裏,加快腳步跟上他們。

就在他們走後不久,那片區域的藤蔓瘋狂地扭動起來,它們分開,底下露出白骨皚皚,頭顱骨的兩個空洞的眼眶望着天際。

前面幾輛車開進山路裏,被曼陀羅的藤蔓覆蓋住,瞬間消失得無聲無息。速度異能者悄悄地跟着他們後面,看到這一幕,他迅速撤退,由于憋氣憋得太久,對方跑回來的時候喘得上氣不接下氣,“隊、隊長,他們果然不見了!”

池俨手心燃起一團火球,他揮手一扔,火球落在曼陀羅上面,化為灰燼,僥幸躲過一劫的藤蔓們像是活物一樣,飛快後退。

胡滿激動道:“他們怕火!隊長快放火燒……”話還沒說完,就見他神色驚恐,胡滿看着藤蔓褪去的地方,露出藏在枝葉底下的屍體,這幾具屍體還沒有腐爛,看樣子剛死不久。

這幾天前往省城的幸存者很多,在他們前面的人估計全部留在了這裏了。

胡滿看到後,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這哪是曼陀羅,簡直是食人花啊!一想到自己也差點成為養花肥料,胡滿不禁打了個哆嗦,“太可怕了!”

秦瀚拍拍他的肩膀,無聲地安慰了他一下,然後走過去,近距離觀察了一下這幾具屍體,他們臉上沒有任何的痛苦,反而嘴角牽起一抹僵硬的笑,神色夢幻,仿佛在臨死之前做了什麽美夢一樣。

中了曼陀羅的毒,就會出現幻覺、神志模糊、哭笑無常這些症狀,這些人大概是在睡夢中去世的,才會露出一臉夢幻的表情。

池俨擡手,把車窗搖下來,他聲音微沉,“車窗關緊,我們開過去。”

藤蔓去了又來,而且來勢洶洶,想要纏繞秦瀚身上,秦瀚飛快掐了一朵變異曼陀羅的花,往後退了數步,跳上了池俨那輛悍馬車,在藤蔓爬上來前一刻,他猛地關上車門,将藤蔓攔在外面。

胡滿見副駕駛座被搶了,他趕緊上了後座。

後面的人紛紛上了車,關緊了車窗,因為汽車不是完全封閉的,車內隐藏了很多明顯或是隐匿的進氣口,所以會有空氣流進來,剛開進去,大家就感到頭暈目眩,汽車差點撞到欄杆上。

司機掐了把大腿,疼痛使他們清醒過來,衆人憋着氣,一股氣開了過去。

車輪碾壓着曼陀羅的花,地面是鋪了水泥的,可這時,即使坐在車上也能感覺到路面凹凸不平,可想而知枝蔓下面埋葬了多少屍體。

池俨右手放在方向盤上,左手的手掌貼着車窗,熱量凝聚,“轟”的一聲,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出現在車窗外,凡是靠近車窗的枝蔓全部被燒成灰燼,蠢蠢欲動的藤蔓如潮水般褪去。

開到一半,池俨一腳踩下剎車,由于慣性,坐在後座的胡滿猝不及防的往前撞去,他趕緊扒住前面的椅背,從闖進曼陀羅花海中後,胡滿腦袋就一直暈坨坨的,這會他好似從夢中驚醒一樣,緊張兮兮地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池俨沉聲道:“前面沒路了。”

秦瀚定眼一看,前面的路被滑落下來的山石擋住了,車輛根本過不去,秦瀚顯然有些呼吸困難,連聲音也嗡嗡的,“如果我們在這裏下車的話,恐怕擋不住這些曼陀羅。”

通往省城的路只有這麽一條,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從這裏過去。

胡滿盯着窗外看,忽然他大叫起來,“隊長!秦哥!這裏有條小路上山!”

顯然這時候上山不是什麽好主意,池俨推開車門,朗聲道:“全部人下車,把這些石頭搬走。”

後面車輛的人磨蹭了片刻,頂着奇形百怪的造型,走下車來。為了對抗曼陀羅的花香,大家可說是各顯神通,金系、木系、土系異能者給自己弄了個面具,水系異能者把衣服沾濕了,捂住口鼻,火系異能者最無奈,只能放火把附近的曼陀羅花都燒了。

至于力量、速度、視力這些異能者,便使用“掐大腿”法,讓自己保持清醒。

路邊的山石清理到一半,胡滿扯着樹枝,樹枝的另一頭綁着一個一人高的石頭,他努力正往邊上拉,忽然幾塊碎石從山上嘩啦啦落了下來,砸在他面前,胡滿擡頭一看,只見一個人從山上墜落下來,胡滿大吃一驚,連忙将手上的樹枝一抛,樹枝用肉眼可見的速度張開,織成一張網,接住了那個人。

胡滿把那人放在地上,“喂!還活着嗎?”

那人氣息有些微弱,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還還……沒死。”

這人身上到處是明顯的摔傷,胡滿怕他一口氣踹不上來死了,便拿出一瓶功能飲料,給他喂了幾口。

他有點渾渾噩噩的,還沒回過神來的樣子,“謝謝你們救了我。”

胡滿瞅着他,“你怎麽從山上掉下來了?”

那人神智仍不太清醒,說話前言不搭後語,“我?對了,我們接了好運綜合商店的任務,一朵曼陀羅的花就能兌換一萬金幣,我怎麽掉下來了?我們和軍方的人上了山,然後,然後……”他瑟瑟發抖起來,“有、有魔鬼!”

池俨捕捉到他話裏的“金幣”,瞳孔猛地一縮,聲音略顯不穩,“向南川也在山上嗎?”

男子茫然地擡頭,“向南川是誰?”嶼汐獨家。

池俨道:“好運綜合商店的店長!”

“我……”男子突然嘔吐起來,他從喉嚨吐出幾粒長刺的果實,上面沾有血絲,男子雙手用力掐着喉嚨,由于過度窒息,血氣湧上腦袋,眼睛凸了出來。

秦翰走到他身後,一記手刀砍下,男子暈厥過去。

“我們上山!”池俨發話道。

經過這段時間相處,秦翰已經了解到向南川在池俨心中的重要性,哪怕有萬分之一可能,池俨也會毫不猶豫的前去。

将車輛抛在山下,大家背上重要的食物和水,以及武器等,從小路走上山。

至于那個暈厥過去的人,被他們扔在了車裏,如果對方運氣好,也許能支撐到他們回來。

池俨的火是萬物的克星,只要沾碰到一點火星,藤蔓立即扭曲成一團,像吞噬他們,又畏懼對方的火焰,只能隔着一段距離,跟在他們身後。

這段山路是附近村民開鑿的,為了方便平時上山砍柴,所以山路崎岖不平,非常難走。

因為剛下過雪,山路泥濘,胡滿腳下打滑,連摔了好幾次,秦翰看不過去了,攙扶着他的胳膊,“仔細看路。”

胡滿小聲嘀咕,“要你管。”

秦翰假意放開手,好好好。“我不管你,你自己小心點,別摔破相了。”

聽到這話,胡滿腳下一滑,差點摔個狗吃shi,他表情一兇,“你有完沒完啊!”

秦翰捂着他的嘴,“別說話,有人來了!”

在秦翰開口之前,池俨動作敏捷地俯身,背靠在樹幹上,蜿蜒曲折的山路上,一個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來。看清楚那人的樣子後,池俨微怔。

那人是……暮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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