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觀光大巴內，秦瀚報告完整形醫院那邊的情況後，便下了車，車裏只剩下開車的乾陵，呼呼大睡的胡滿，以及昏迷不醒的喬軒，向南川和池俨五人。

良久後，向南川忍不住看了看池俨，“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

向南川清清喉嚨，“你想說什麽？”

池俨聲音略微低沉，“剛才我差點死了。”

“我知道。”

“你救了我。”

“然後呢？”

池俨定定看着向南川，深邃的眼眸裏跳躍着火光，“救命之恩，無以回報，以身相許，要不要？”

向南川心跳漏了半拍，前面二十多年，他喜歡的一直是女孩子，從未想過會喜歡上同性，向南川意識到自己此時正處于半彎未彎的狀态，他承認自己對池俨是有好感的，讓他一下沒辦法接受和一個男性在一起，而且待他完成任務後，他肯定是會回去的，如果接受了池俨，将人吃幹抹淨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對于池俨來說，太殘忍了，向南川做不到。

向南川默默告訴自己，不能這麽自私。

拒絕的話到了唇邊，生生拐了一個彎，“你讓我想想。”

“好。”池俨拽着向南川的手，将他拉入懷裏，他下巴抵着向南川的腦袋，“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向南川克制不住內心的渴望，将臉埋進池俨的胸膛裏，聽着他的心跳聲，感受着到他說話的時候胸腔輕輕地震動，向南川發現自己越陷越深了。向南川蹭了蹭池俨的胸口，他身上冰冷的溫度，随着他的恢複逐漸溫暖過來，向南川喟嘆一聲，“還好，你沒事。”

兩人緊緊擁在一起，溫存片刻，這個姿勢怪累人的，向南川拍拍池俨的手臂，“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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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俨戀戀不舍的松開手，他順了順向南川那柔軟的頭發，兩人并肩躺在躺椅上。

說起剛才宴會上發生的事，向南川心中有些疑惑，“你說徐洛少将是真瘋還是裝瘋？”

池俨不置可否，“或許。”

向南川不是沒有懷疑過徐洛少将，經過今晚的事，他推翻了自己的猜測，“會不會是他有什麽苦衷，或許他家人被控制了，才不得不為聖安教辦事。”

神秘人送來的紙條，徐洛少将莫名其妙的行為，以及整形醫院那位三級異能者，影子男，讓向南川懷疑，暗地裏似乎有一股勢力在幫助他們。

池俨忽然說道：“你上次去見何司令員的時候，有沒有留意司令員的警衛？”

向南川回憶起那天去見何司令員的情景，和司令員身邊确實跟着一個警衛，但向南川對他沒有印象，隐約記得對方大概三十歲左右，五官平凡，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向南川想起自己遺漏了什麽，身為軍區首長，怎麽可能會由普通警衛員保護？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警衛員就是傳說中的三級異能者？”

池俨淡定道：“我也只是猜測，你不覺得醫院那位影子男的出現太過巧合了嗎？”

向南川随即将影子男，和那位警衛員聯系在一起，“不是說他是風系異能者嗎？”

“但事實上并沒有人見過那位警衛員的異能，也許上面是故意傳出來誤導別人。”

向南川想得頭都疼了，他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等等，讓我捋清下思路。”

“何司令員身邊的警衛員，就是那晚給他們送紙條的神秘人，也是今晚出現在整容醫院的影子男。”向南川自顧自的往下說，“影子男有可能是徐洛少将的人，特地來幫助我們的……”

說到這裏，向南川在心裏打了個問號，“徐洛少将為什麽要幫助我們呢？”

池俨說：“不知道，靜觀其變吧，如果他們需要幫助，應該會主動聯系我們的。”

兩人說着說着，提到了今晚出現在宴會上的兩個四級異能者。

向南川呼叫1314，“那個霧系異能者死了沒？”

1314告知他，對方死得不能再死了。

“滴——金手指已發放，請店長及時接收。”

什麽金手指？

向南川後知後覺記起，為了調動店長的積極性，只要店長将非法穿越者送回去後，系統回收非法穿越者的金手指，然後作為獎勵，發放給店長。前提是非法穿越死亡的時候，必須要店長親自在場，才能回收金手指。

“那人已經回到他的世界了？”

1314機械般的聲音平靜無波，“他的靈魂已經送回他原先的世界，他會受到該有的懲罰的。”

聽到1314這麽說，向南川才放下心來，這些人都是死刑犯，手上不止沾有一條人命，來到這個世界後，不但沒有悔過，還變本加厲，虐殺成瘾，死不足惜。

向南川瞥了眼倉庫裏的金手指，想起那具由屍體制成的傀儡娃娃，向南川一陣惡寒，他沒打算使用這個金手指，以後也不會用上。

怕路上遇上追兵，一夜衆人輪流開車，馬不停蹄，到天亮時，汽車開出了省城的範圍內，再往前一點就是雲霞鎮。

早上起來的時候，胡滿自言自語了一句，“今天好像是小年。”

聞言，向南川刷牙的動作頓時一頓，原來再過一周就要過年了。

秦瀚上來送早餐，聽到胡滿這句自言自語，笑道：“我們開快點，大概還能在北城過除夕。”

池俨說：“不着急，等會再前面雲霞鎮停下，我們休整一天，明天早上再趕路。”

既然隊長都這麽說了，秦瀚自然沒有意見，送完早餐後，下去通知其他人。

雲霞鎮被天揚基地軍方清理過一次，喪屍并不多，汽車開進鎮子裏，幾個被凍僵了的喪屍，聞到活人的氣息後，它們擺動着僵硬的肢體，像是老化的機器人一樣，一搖一擺地迎上來，不用向南川他們動手，下面的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這些喪屍。

衆人挑了棟稍微幹淨的房子進去，鎮子裏一些重要物資早被運走，就連床、桌椅這些木質家具，也被後面前來掃蕩的戰隊運回去當柴燒了。

瞟着空蕩蕩的房子，還真是蝗蟲過境，寸草不生啊。

沒有床鋪，大家就只能打地鋪，在車上坐着睡覺，總沒有躺着睡舒服。開了一夜車的乾陵實在困的不行，他抱着睡袋鋪在地上，直接鑽進睡袋裏，不到三秒就發出鼾聲。

一批人留在房子補眠，向南川和池俨幾人去鎮子上，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物資。

向南川穿得厚厚實實的，圍着圍巾，兜帽帶上，縱使如此，仍是覺得刺骨的風灌進脖子裏，他禁不住縮了縮脖子，走在池俨右側，借他的身體擋風。

“冷？”池俨側頭問道。

向南川誠實答道：“冷，來團火暖暖手。”

池俨拉起向南川的手，一股暖流從他手掌輸進了向南川體內，向南川不自在地甩了甩手，沒能甩開。

他瞅了瞅前面蹦蹦跳跳的胡滿，見他沒有看過來，便不管了，任由池俨拉着他的手。

冰系異能者的詛咒似乎還沒過去，短短一段路，向南川就摔倒了三次，有一次沒注意到雪堆下面埋了個喪屍，不小心絆了一腳，差點摔在喪屍身上，幸虧他反應快，才沒被喪屍撓中。

這麽一來，向南川就更不敢放開池俨的手。

接二連三和死神擦肩而過，向南川什麽興致都沒有了，前面早已不見胡滿的身影，“胡滿去哪了？算了不管他了，我們回去吧。”

往回走了一段路，胡滿抱着一堆瓶瓶罐罐追了上來，他指着鎮上唯一一間教堂，鬼鬼祟祟的說：“隊長，那間教堂裏好像有人。”

池俨遠遠眺望了一眼，“不用管，我們只在這裏待一天。”

胡滿抱回來的罐頭裏，有辣椒醬、腐乳、酸豆角等等，也不知他哪裏找回來的。

吃飯時，暮和蓮從房間走出來，她穿着寬松的羽絨服，遮住了手上的獸爪，一雙詭異的豎瞳隐藏在墨鏡下面，腳下的獸爪太大，穿不下鞋子，只能用布纏住。那天晚上看到她樣子的人并不多，為了避免麻煩，她很少出現在外人面前。

這次出來是有話想對向南川說。

暮和蓮開門見山道：“你車上那個喬軒，我曾經在實驗室見過他。”

“他的異能很特別，是稀有的自然體。”

向南川怔忡，這句話似曾相識，那天他獨自進入整形醫院，就聽到過類似的話。

“什麽是自然體？”

暮和蓮慢慢道來，“衆所周知，每個異能者體內，有一處異能核，存放異能者的能量，一旦毀去異能核，異能者将會變回普通人。而自然體的能量融于身體的血肉之中，只有自然體才能将身體元素化。”

向南川不禁聯想到那個死在池俨手上的霧系異能者，他能夠将身體的一部分霧化。

“這些是我從實驗室的研究員那裏聽來的，他們說話時并沒有避着我，不過具體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喬軒知道的可能比較多，等他清醒後，你們可以問他。”

暮和蓮說完這些，便回了屋裏，暮冬遲疑道：“要不弄醒喬軒？”

向南川沉吟良久，“還是到了北城再說。”

向南川挺在意這個自然體，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池俨也是自然體。

這件事暫時按下不提。

這天盡管向南川時刻小心謹慎，仍避免不了各種意外，都說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也會被嗆到，一整天下來，向南川的心情可想而知。

夜晚氣溫低，秦瀚他們去別的屋子卸下幾道木門，劈開在屋裏燒火取暖。

向南川和池俨一間房，池俨道：“怎麽不去車上睡？”

觀光大巴的車廂始終保持恒溫，椅子寬敞，比飛機頭等艙還舒服，實在沒必要和大家一起打地鋪，睡睡袋。

向南川洩氣道：“算了，我可不想睡着時發生什麽意外。”

睡袋裏只能容納一個人，池俨親了親他眉心，聲音難得柔和，“安心睡吧，有我在。”

大概是詛咒的時效過去了，一整晚都沒發生什麽意外，向南川一覺睡到天亮。

用過早飯後，衆人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有人過來了。”

沒想到過來的都是一群老人，他們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到他們面前，“我能跟你們換些物資嗎？”

池俨道：“你們用什麽交換？”

老人哆哆嗦嗦地從口袋掏出一把五顏六色的晶核，都是二級晶核，大約有二三十顆，“用這些可以嗎？我聽說省城基地都用這些換物資的。”

“可以。”池俨道，“你們要換什麽？”

“換一些吃的，和衣服被子。”

向南川收下晶核，自動兌換成金幣，給了他們一百斤土豆，一百斤玉米，加上其他蔬菜，二十件羽絨服，以及兩床棉被。

看見這麽多東西，老人們手足無措，嗫嚅道：“不用這麽多，我們也拿不回去。”

向南川拎起一袋子土豆，“你們住哪？我幫你們拿過去吧。”

“我們住在教堂裏。”

“你們為什麽不去基地？”

老人搖搖頭說：“我們都這麽大年紀了，活不了多久了，沒必要拖累了孩子。”

衆人心情沉重，他們不禁扪心自問，如果是他們遇到這種情況，會選擇抛棄自己的家人，獨自逃命嗎？沒有人敢保證自己絕對不會，畢竟人心是經不起考驗的。

教堂本身就像一座堡壘，經過改造後，防禦性更高，教堂裏打掃得幹幹淨淨，如同末世前一樣。

據老人所說，末世爆發那天是周末，老人們一大早相約到教堂做禮拜，在志願者的幫助下，他們躲過了最初那場劫難，但接下來，志願者們走的走，最後只剩下他們這些老人和孩子。

說來幸運的是，教堂正準備舉辦老人節活動，邀請鎮上老人們聚餐，所以食堂購買了大量食物，志願者們離開時，只帶走了少部分，剩下的食物和水足夠讓老人們度過整個冬天。

衆人幫忙把物資搬到食堂，這會老人們正準備用早飯，教堂裏還有七八個老人，叫人驚訝的是，這裏不僅有老人，還有好幾個十多歲大的孩子。

很難想象，這些孤老寡幼是怎麽在殘酷的末世中生存下來的。

異能的覺醒和人的體質有關，年輕力壯的人覺醒的異能概率比較高，很少有老年人覺醒異能，有潛質的孩子容易覺醒異能。

小孩子裏面有兩三個覺醒了異能，他們用來交換物資的晶核，便是這幾個小孩子弄來的。

如今喪屍全被凍僵了，他們要獲取晶核，是非常容易的，只是冬天過後呢？

向南川委婉地提醒道：“趁着天冷，雪沒有融化，你們其實可以去附近基地，尋求他們庇護的。”

老人擺手，“不啦！我們這麽大歲數了，沒幾天好活了。”老人面帶慈祥的微笑，看着一群嬉笑打鬧的小孩子們，“如果教堂守不住了，我們這些老家夥肯定不會拖累孩子們的。”

見對方不願意去基地，向南川也不會勉強他們，他們從教堂出來，開車離開了雲霞鎮。

雪融化後，喪屍會更加瘋狂，衆人不禁擔憂，這小小的教堂，能抵擋住喪屍嗎？

離開雲霞鎮後，他們一路北上，前往北城基地。

路途經過幾個小型基地，向南川他們并沒有進基地，只派了陳充和秦瀚進去打探消息。

大約是這幾個基地規模太小，随便一次喪屍圍城都會覆滅的那種，聖安教看不上這些小基地，所以聖安教的勢力沒有滲透進來。

第三天的時候，他們到了東南基地。

東南基地規模和西州基地差不多，基地是由一對雙胞胎兄弟建立的，哥哥叫闫東，弟弟叫闫南，因此基地起名為東南基地。

雙胞胎兄弟皆是異能者，末世前是開物流公司的，和喬東華有些相似，既有手段又有魄力，末世之後迅速建立了東南基地。

衆人在東南基地停留了兩天，這兩天裏，予兮讀家向南川在基地開了三店。

三店的名字叫生活物語超市。

不缺錢的向南川一開始就購買了兩百平米的店鋪，超市面積超過一千平米後不會繼續橫向擴建，而是縱向擴建。

向南川偷偷回了趟西州，西州的水果仔便利店也準備擴建第二層了。

生活物語超市開張這天，受到了全基地的歡迎，闫東雙胞胎親自上門恭賀超市開張大吉。

弟弟闫南是個話痨，一張嘴就停不下來，“前段時間有從天揚基地過來的異能者，說起天揚基地的超市有多神奇，當時我還不信了，心想什麽時候去天揚基地走一趟，沒想到超市開到了我們東南基地……”

哥哥闫東嫌他話太多，拿起雞腿塞進他嘴裏。

闫南叼着雞腿，眼冒綠光，頓時狼吞虎咽起來，即使是吃的，也堵不住話痨的嘴，“唔，我好久沒吃過肉了，真好吃。”

闫東覺得丢臉，很想扶額，“讓你們見笑了。”

向南川只能回以禮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池俨裝作不經意問道：“不知你們有沒有聽過聖安教？”

闫東收斂了笑容，“不瞞你們說，聖安教的教徒确實來過基地，還想和我們合作，共同對付天龍基地，這世上哪有免費的午餐，我始終覺得不安，便拒絕了和他們合作，将他們驅逐出基地。”

“天龍基地？”

“天龍基地原先是成海市，你們北上去北城的話，得經過天龍基地。”說到天龍基地，闫東面上流露嫉惡如仇的神色，“天龍基地的領導者從看守所逃出來的，他手下全是各種暴力犯，強～奸犯，盜竊犯，吸毒販毒犯……”

“你們經過天龍基地要小心，裏面的人都不是什麽好人。”

池俨舉杯，“多謝告知。”

說到激動之處，闫東用力拍了下桌子，“只可惜我們兄弟實力不濟，不然哪能容忍他們繼續做惡下去。”

向南川和池俨都沒有接話。

一時間，屋裏氣氛有些低沉。

“哥，菜都涼了。”闫南扔下雞骨頭，一只大狗撲了上來，叼走了骨頭。

闫東意識到自己失态了，他抱歉道：“不好意思，我剛才太激動了。”

從闫東的住處出來，向南川嗤笑一聲，“感情闫東那家夥打算把我們當槍使呢，難怪對我們這麽熱情。”

能坐到闫東這個位置的人，哪有真簡單的。

闫東聰明歸聰明，向南川他們也不傻。

至于闫東口中的天龍基地，是真是假，向南川懶得管，也管不過來，這世上不平的事這麽多，如果一件件管過來，向南川還不累死。

池俨捂着向南川的手，給他暖手，“別管他。”

向南川斜眼過去，“哎哎！光天化日的，別動手動腳。”雖是這麽說，向南川也沒舍得抽回手，主要是池俨的手太暖了，像是握着一個大暖爐，整個人都暖呼呼的。

池俨握着向南川的手，放進他衣兜裏，道：“這樣別人就看不見了。”

向南川：“………………”

大家見到兩人這副欲蓋彌彰的動作，臉色古怪，池俨表情太過坦然，其他人也不好打趣，當做沒看見。

對上衆人了然的神态，向南川不禁有些別扭，他裝出面無表情的樣子，叮囑他們，“今晚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出發。”

剛到天龍基地，他們就遇上了搶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