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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先生,久仰久仰。”國字臉男人面帶笑容迎上來,仿佛相識多年的老熟人般,和向南川好一陣寒暄,“不知是您親自前來基地,下面的人多有得罪,小小禮物不成敬意,望您笑納。”

國字臉男人大手一揮,後面七八人擡着幾箱東西進門,一字排開擺在門口,好不壯觀。

向南川看得一愣一愣的,忙說:“不必……”

下一秒,國字臉的聲音直接覆蓋了向南川未說下去的話,“要的要的,您就當是下面小子孝敬您的。”

向南川頓時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或許看穿了向南川淡淡的尴尬,彪形大漢爽朗地笑道:“不好意思,我這人就是比較話多,這樣吧,我們先坐下來慢慢聊,不知向先生給不給成某個面子。”

這下向南川總算知道,這人便是老曹等人口中的“成老大”了,向南川對這位成老大沒什麽惡感,這樣的人他遇到的多了,向南川也學會了自持身份,沒必要放下身段和他計較。

只要動動手指頭就能碾死的螞蟻,向南川連敷衍都提不起興致來。

成老大将姿态放得很低,還拍着胸脯保證,一定會嚴懲那幾個冒犯向南川的手下,也不知道成老大是從哪得知他的身份,不過這樣也好,讓向南川省了不少麻煩。

送走了成老大後,超市外面圍觀的人漸漸散去,只留下門口一排箱子,向南川看都沒看,就收進了手镯裏。同時超市的客流量達到了頂峰,這幾天向南川接待了不少西北基地的軍方高層,私下達成了數條協定。

就在向南川準備離開西北基地時,軍方某高層匆匆趕來傳達了個消息,北城亂了!

向南川有點懵,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亂起來了。

西北基地和北城基地一直保持聯系,原因是西北軍區的司令員出自北城某家,他得到的消息基本不會有錯。

據傳送消息的高層說,他們司令員的家族準備全部遷移到西北基地。

已經到了超市關門時間,外面還有三三兩兩排隊的人,西北地區的風猶如刀子,割得臉生疼,向南川站在門口許久未動,直到最後一個顧客結賬完了,他小心翼翼地和向南川打招呼,“店長,我買完了,你早點關門休息吧。”

向南川恍然回神,他點頭,“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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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向南川的關切,顧客受寵若驚,走出超市,還頻頻回頭,不過這時向南川已無心關注他。

向南川拿出手機,給池俨撥去電話。

“小川?”

向南川表情凝重道:“池俨,北城是不是出事了?”

池俨揉揉眉心,“我也是前兩天剛收到消息。”池俨至今還能清晰記得前天淩晨接到池珊的一幕,向來天真爛漫的池珊,像只惶恐不安的倉鼠,顫抖着聲音說,“哥,家裏進人了,我怕。”

若不是有向南川留下的幾枚鑰匙……想到這,池俨眼底寒意滲人,雖然他和爺爺關系并不親近,但他們到底是他的親人,池珊是他唯一的妹妹,他絕不容忍有人傷害他們。

見池俨不說話,向南川咬了咬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是陳充他們,還是池珊出事了?”

“你別着急,他們沒出事。”

“末世前本來上面就準備換屆選舉,北城王家的大兒子是最佳候選人,如無意外,會是他坐上那位置,但很不巧,末世突然爆發,打亂了一切計劃。”

剛開始大家都疲于應對末世,兩年前穩定下來後,王家提出重新選舉,但被上面拒絕了,說現在形勢嚴峻,不允許半點差錯。二王家的人認為現任有意複辟,搞君主獨裁(經過幾年時間的經營,這位的勢力也不可小觑,隐約顯露一言堂的意思)。

北城勢力盤根錯雜,況且王家還掌握着三分之一的軍權,半年前雙方勢力便暗自較勁,如今不過是擺到明面上了。

都說神仙打架,凡人遭災。

北城大大小小的勢力,全部被牽扯進來,逼着站隊。稍有不慎,就是滅頂之災。

池家原本還能和這兩家人相提并論,但自從末世後,池俨不在北城,池中海能力有限,這幾年到底衰敗下來了,再加上王家的打壓,前段時間池中海就被撤去了職務。若不是陳充他們暗中救濟,池家上下幾口人只怕會餓死。

“你不用擔心,陳充他們準備撤離北城,他們和大伯商量好了,到時候會一起來西州。”

聽到池俨這麽說,向南川總算放心下來了。

但他放心的還是太早了。山。與彡夕。

向南川接到陳充的電話,他們被全城通緝了。

“店長,王家的人大子死了,王家的人瘋了,到處找兇手。”陳充苦笑,“池家也被列入嫌疑人名單中,王家的人在到處通緝他們,幸虧我們先一步得到了消息,把池老爺子他們轉移走了。”

向南川語氣微沉,“那池珊他們現在安全嗎?”

“池家的人和我們在一起,目前安全,不過目測他們很快會找到這裏,我們正想辦法出城。”

“我這就過去找你們,你們現在在哪?”

陳充還不猶豫地報出了所在位置。

向南川聽後,說了一句,“等我。”便挂了電話,通過福運來超市,眨眼間傳送到北城的五店。

向南川一到北城,就感覺到一陣違和感。

和向南川想象的不同,他本以為此時的北城應該會到處嚴禁,但沒有,反倒非常熱鬧,街上人群湧動,街頭的小青年站在凳子上舉臂歡呼,外面圍着一層一層的人,他們神色狂熱,高聲吶喊着:“天神保佑!”

相對不的是,超市裏面只有零零散散排隊結賬的客人,他們表現得如驚弓之鳥一般,驚惶不安,行色匆匆,甚至沒人注意到超市角落裏,憑空出現的向南川。

向南川換了副打扮,刻意降低存在感,他無聲無息地從人群中穿過,經過時,他餘光瞥向站在凳子上的青年。青年神色癫狂,眼睛卻灰蒙蒙的,看不清一絲情緒。

向南川莫名的感到心悸,他拉低了帽檐,只露出半截側臉。

這時,青年突然看了過來,只見一個背影匆匆走過,他眯了眯眼,嘴角裂開一個詭異的弧度。

錯過這一幕的向南川,此時快步穿過半個基地,左轉右繞,最後來到一處平民窟前。

這裏滿地是衣衫褴褛的幸存者,他們抱着破碗,面朝天,眼睛暗淡無光,從口中發出破碎的呻.吟聲,“行行好,給我口吃的!”

看到向南川,他們瞬間眼睛放光,那眼神就像是餓狼看到了獵物一樣,他們飛快地爬起來,一湧而上,那狠厲而又扭曲的臉龐,仿佛要從對方身上啃下一塊肉來。向南川心中一凜,他下意識後退數步,就在他們撲上來那一刻,他使用上異能,眨眼間消失不見。

撲了個空的幸存者們重新躺回地面,雙眼無神地看着灰色的天空。

沖上頂樓,向南川擡手敲了敲鐵皮門,敲門聲三短兩長。不過片刻,門“吱呀”一聲打開。

門縫後面冒出一雙黑黝黝的眼睛,正警惕地看過來。向南川揚了揚下巴,“是我,開門。”

那人回頭小聲歡呼道:“店長真的來了!”與此同時,裏面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門後面是露天天臺,頭頂只有一層薄薄并且生鏽的遮陽鐵皮,向南川進門後掃了兩眼,這裏大概有十來個人,除了以前赤炎小隊的成員外,大部分是陌生面孔。

向南川之前沒見過池老爺子和池中海,不過這兩人也好辨認,池老爺子是白發蒼蒼的老人,當了幾十年領導,面上自帶威嚴。旁邊中年男子便是池中海,池珊靠着徐婉玲,看到向南川,吶吶的不說話。她臉色有點蒼白,莫約是這幾天擔驚受怕,到現在也沒緩過來的緣故。

見池天宗目光打量過來,向南川朝他颔了颔首,接着看向陳充。

“店長!”兩年不見,陳充看起來成熟穩重了許多,內心再激動,也沒有流露半分。

向南川問道:“街上是什麽情況?”

陳充微微搖頭,卻是什麽沒說。

向南川立即明了,接下來的談話的內容不适合讓其他人聽見,于是他轉身下樓。陳充随着他下了樓,兩人一前一後,整棟樓安靜得只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估算到連異能者都偷聽不到說話聲的距離處,兩人前後停下腳步。

“說吧,發生什麽事了?”

“我……”陳充開口只說了一個字,就被向南川擡手打斷了,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并用眼神示意陳充,“先別說。”

陳充瞬間明白過來,有人偷聽他們說話。陳充臉色變得相當難看,他帶的這批人,已經是篩選過無數次的結果,但沒想到仍有遺漏。

向南川拿出手機,點開記事本,在上面寫道:“你有懷疑的目标嗎?”

陳充将手下所有人都猜測了一遍,包括西州那幾個老隊員,但始終沒有頭緒。

向南川删掉了剛才那行字,“罷了,先說說北城的情況吧。”

陳充飛快在屏幕打出一段話,“一年前聖安教就開始在北城活動了。當時政府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那只六級喪屍身上,并沒有注意到,等政府察覺到時,聖安教的信徒就傳染性像病毒一樣泛濫開了。”

“不只是北城,全國各個基地都這樣。”陳充表情凝重,“如果王家的反噬,幕後推手,那接下來北城形勢不容樂觀。”

向南川半晌才消化完這巨大的信息量,沒想到短短兩年,北城發生了這麽多事,“池俨知道嗎?”

“我已經向隊長報告過,半年前我們明面上解散了北城赤炎戰隊,其實是化整為零,将各個隊員分散開來,昨晚得到通知,我就讓他們躲起來,盡快離開北城,我們約好了,三天後在曲縣碰面,到時候暮和蓮女士會在那裏接應我們。”

暮冬媽媽半年前接受了鬼醫的治療,獲得了完整的獸形,還能随心所欲地切換人形和獸形,而喬軒也在兩個月前清醒過來了。

本來鄭斌已經能功成身退了,可古怪的是,鄭斌一直沒有離開實驗室,還在繼續進行實驗,不過沒人知道他到底在研究什麽,就算有人問了,他也不說。

“鬼醫呢?”向南川也不确定鬼醫願不願意離開北城,不過喬軒還在他那裏恢複,總不能丢下喬軒不管。

“鬼醫那裏目前還很安全,實驗進行到最關鍵部分,他暫時不能離開實驗室,他說他自有辦法離開北城,就不跟我們一起了,到時候就在曲縣碰面。”

向南川還想問什麽,這時,向南川手上的手機震了震,是池俨打來了電話。

向南川猛地想起,他似乎沒有跟池俨說,他來北城的事。

“向南川!”電話一接通,池俨隐含着怒氣的聲音,仿佛從手機裏迸射出來,“你知不知道如今北城是什麽情況,就這樣貿然跑到北城去,你以為自己是貓有九條命是不是?!你現在馬上回超市,其他的都別管!”

向南川深呼吸,帶着商量的語氣道:“池俨,半年前的事只是意外,你這是關心則亂。我保證全須全尾地回西州,回去讓你數數,掉一根頭發就罰我一年不出西州,好嗎?”

電話那頭,池俨呼吸變得粗重,半晌沉默不語。

向南川知道池俨內心掙紮中,他又添了把火,“我總不能一直生活在你的羽翼下,池俨,我也想和你變得一樣強。”

最後一句話徹底動搖了池俨,他語氣微沉,“向南川,你答應我,一定要活着回來,我在西州等你。”

挂了電話後,向南川察覺到陳充偷觑過來的視線,他挑挑眉,回視過去,“你們隊長就是婆媽,走吧,上樓和大家商量怎麽出城。”

天臺上,衆人死死盯着鐵門,直到向南川和陳充的身影出現在門後,衆人心頭松了口氣。

在陳充說出大家一起想辦法離開北城這話後,池中海猶豫了一瞬,道:“我知道有條路,不知可不可行?”

陳充點頭示意,“您直說。”

“軍營家屬區後面的小樹林,有一條下水道沒有完全堵塞,能直接通往城外。”

衆所周知,因為下水道容易滋生老鼠,并且老鼠很會通過下水道進入住戶家裏,上面便下令把北城的下水道全部堵住了。池中海負責軍區這一邊的下水道堵塞工作,偏偏不巧,那會建築水泥不夠,他向上面申請了幾次,都被駁回,最後沒辦法就讓土系異能者用泥土把下水道洞口堵住。

向南川低頭思索可行性,然後他搖頭,“家屬區太遠了,我們目标太大,得想辦法把下水道挖通了。”

“也不是不行。”池中海伸出食指在地上畫了個簡陋的地圖,“從這裏挖過來距離最近,半天之內就能挖出一條道來。”

在池中海畫圖時,陳充側了側身,有意無意地擋住其他人窺視過來的目光。

向南川和陳充相視一眼,輕輕點頭,他揮手将地圖抹去,然後拍拍手上的塵灰,“可以,就這麽辦吧。”

隊伍裏有兩個土系異能者,足夠了,只是問題交給誰去辦?更別說隊伍裏還有個奸細沒揪出來,萬一洩露了地道的秘密,敵人還不直接蹲在出口把他們一窩端了。

程白宇主動站了起來,“陳哥,我去吧,我可以易容成女人,不容易被發現。”

程白宇武力不行,但逃命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好,除非遇到雲宴這種,不過概率非常低,程白宇倒是放心把這事交給程白宇。

天漸漸暗了下來,程白宇幾人出去三個小時了,據他彙報過來的消息,再過幾個小時就能挖通貧民區這邊的下水道。

向南川感覺到餓了,他從手镯拿出些餅幹、火腿腸和水分給大家,陳充他們将近一天沒進食,看到吃的,都争先恐後地拆開包裝紙,往嘴裏塞餅幹。

池天宗拿到餅幹和水,并沒有馬上進食,他朝向南川點頭致謝,“謝謝你了,向店長。”饒是餓到極點,池天宗動作仍慢條斯理,吃一口餅幹喝半口水。

向南川默默觀察一會,心裏評估,是個斯文的老頭子。

分到池珊時,池珊鼓起勇氣,小小聲道:“向哥哥,我俨哥怎麽沒來?”

向南川輕聲道:“他在西州,趕不過來,安心,我會把你們安全帶回西州。”

聽到向南川的保證,池珊這才露出這幾天來的第一個笑容,那般羞澀不安,和記憶中活潑可愛的形象截然相反。

吃完東西,衆人相依偎着睡了一會,不知過了多久褲袋裏的手機震動驚醒了向南川,向南川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這會已經晚上十點了。

陳充早就醒了,他披着外套,垂着頭,手裏緊攥手機。

“程白宇那邊還沒有消息?”

陳充聽見聲音回頭,他表情凝重,“兩個小時前就失去了聯系。”

“應該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再等一個小時,如果還沒有消息,我帶人出去找他們。”向南川神色平靜,絲毫沒有擔心,在程白宇出門之前,他看了程白宇的未來,至少今天內程白宇不會有事。

果不其然,半個小時後,程白宇發來信息,剛才遇到一群喪屍鼠,花了點時間,下水道已經挖通了,随時可以出城。

“把他們叫起來,準備出發。”

向南川和陳充說話時沒有刻意放低聲音,一半的人聽到聲音醒過來,他們叫醒了旁邊的同伴,衆人簡單收拾了下,陳充打開鐵門,率先走下樓。

貧民區晚上沒有燈光,為了不引起麻煩,火系異能者也沒有點上火把,衆人相互攙扶着,順着臺階慢慢挪下樓。

夜晚昏暗,池老爺子又是老花眼,沒注意絆了一腳,向南川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

池老爺子轉過頭,他是普通人,看不清扶他的人是誰,他用蒼老沙啞的聲音道:“謝謝你了,小夥子。”

向南川道:“順手而已,老爺子不必客氣。”

向南川擡眸看向隊伍前面,池珊攙扶着徐婉玲,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她每一步都踩得很穩,腳步飛快,如履平地,一點也不像什麽都看不見的普通人。

與之相對比的是一臉惶恐不安的徐婉玲,她左手拽着池珊的胳膊,右手緊緊抓着池中海的袖子,她眼中滿是對黑暗的恐懼,同樣的的表情也出現在池中海臉上。

而池珊卻是例外。

據向南川所知,池珊并沒有覺醒異能,池家将她保護的很好,向南川之前以為池中海派趙姐貼身保護她,是出于對她的寵愛,但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走到下面,衆人還得小心翼翼提防攤在地上的“屍體”,地面突然冒出個腦袋,要不是向南川眼神好,直接就一腳踩上去了。

程白宇壓低了聲音喊道:“充哥這呢。”

地道口非常狹窄,衆人魚貫而入,這會在密不透風的地道裏,也不怕光線洩出去,讓人瞧見,隊伍首尾的火系異能者點了火球。

地道悶且潮濕,還要提防陰暗角落裏冒出來的老鼠,小心翼翼,衆人誰也沒有心思閑聊,全部低頭看腳下的路,一路悶不吭聲地跟着隊伍走。

走着走着,最前面的陳充忽然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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