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個裝了幾塊小點心的盤子很快遞到了手邊,沐長歌伸手接過,絲毫沒有将注意力放在心痛的無以複加的步臨塵身上。

或者說是注意到了,只不過懶得理會。

有本事秀你有本事和長歌說明白啊,什麽都不敢說算什麽好漢?

邊走邊吐槽,卓星河在一旁坐着,步臨塵也只敢在心裏說兩句了,真讓他幹什麽他也不敢,那兩個人好不容易湊到一起,他是腦子抽了才會去搗亂。

看上了這麽個遲鈍的人,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他還是去看看穆老那兒有沒有什麽之前沒發現的東西吧。

趁現在的長歌還和白紙一樣,不多欺負欺負怎麽對得起他以前的照顧呢?

身為人界頂尖的醫修,将藥制成丹丸這種基本功步臨塵怎麽可能不會,只不過是為了看沐長歌皺着眉頭不想喝又不得不喝時的表情罷了。

以前阿青所有的情緒都掩蓋在笑容之下,他們還沒見過他如此明顯的顯露情緒呢。

不過,以前沒有發現卓星河這家夥那麽有心機,非但沒有給長歌透露消息,反而趁着這個機會給自己謀福利。

世風日下啊!

步臨塵和卓星河是通過沐青認識的,在沐青被雷劈了之後也不過是偶爾聯系,不過這些年下來交情也不淺就是了。

但是,這依舊無法讓步臨塵忽視心中那種他們家好白菜被拱了的心塞。

一方面希望卓星河早日如願以償,一方面又不希望他家摯友就這麽成別人家的了,思來想去,什麽都沒想出來,反而意識到他就是有意見也沒什麽用。

人家兩個人好不好……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真是戳心窩子。

目送步臨塵離開,沐長歌絲毫沒有将他剛才的眼神放在心上,三兩口将盤子裏的小點心解決掉,口中的苦澀被清甜的味道壓了下去,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卓星河本就不是什麽善于言辭的人,所以只能在行動上更加用心,不敢将人放出視線一步,生怕會出什麽事情。

“玉露花和外面山谷湖裏的蓮藕做的,湘汜手藝很好。”

一句話說完,卓星河就再次閉上了嘴巴,沐長歌挑了挑眉,“這附近有湖?”

自覺将沐長歌手中空了的盤子收起來,卓星河朝着臉色明顯比前幾日好了許多的人伸出手,“可想出去轉轉?”

眼睛一亮,沐長歌馬上擡頭看過去,這才是好友的正确打開方式啊!

将琴背在背後,整裝待發的沐長歌躍躍欲試,現在血條不下降,不出去轉轉簡直對不起他剛才喝藥的幹脆。

骨子裏全是不安分因子,沐長歌生來不知道安分兩個字怎麽寫,表面看上去風光霁月一個人,性子卻和外面相差十萬八千裏。

對這人隐藏在深處的性子有所了解,卓星河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背上長劍嗡嗡作響,片刻間便化作一道流光出現在腳下。

寒冥崗中妖修不多,但是個個修為都不低。

之前被清剿過一次也不是沒有好處,寒冥崗之前确實是邪修的大本營,原本在這兒修煉的要麽被染上壞毛病要麽被打殺,被清理了一次之後這兒倒是更讓人安心了。

至少不用擔心會不會被哪個不知道從哪兒竄出的似人非人的家夥敲悶棍。

将沐長歌帶出來,卓星河也不是沒有考量,一來是如今他有把握保護好這人,二來則是整個寒冥崗都在老樹爺的神識範圍之中,也不可能讓人有出事的機會。

現在的寒冥崗和百年前的寒冥崗相比,變的不只一點半點。

早已不是當初什麽都不懂的青澀少年,在劍宗的時候中掌門師兄做什麽也不會瞞着他,百年下來,卓星河的成長到何種地步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不過,這些都不是沐長歌能了解的,他也不想知道那麽多,卓星河和步臨塵都是他的朋友,知道這一點就足夠了。

卓星河的佩劍名為俢霁,玄鐵之精所鑄,吸收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極陽天火,加了無數到底天才地寶,乃是卓星河師尊黎陽真人最得意的一把劍。

除了威力巨大,還有一個特點,就是——醜!

劍身在到達目的地後再次變回原來的樣子,嗡嗡一陣聲音之後,俢霁在上空轉了一圈,然後乖乖的回到卓星河背上的劍鞘中。

身為貼心的劍靈,絕對不能給主人拖後腿。

雙腳再次踏到地上,沐長歌悄悄松了一口氣,還是走在地上心裏踏實,知道不會摔下來和不緊張是兩回事,還好他不恐高,要不然現在估計直接就趴地上了。

在山谷外面站定,卓星河轉頭看向沐長歌提醒道,“此處貧瘠,人跡罕至,僅存的妖修個個皆是脾氣暴躁之輩,莫要掉以輕心。”

提前已經被拎出來教訓過了的妖修們看着卓星河睜着眼睛說瞎話,默默咽下一口老血,然後相互攙扶着去結界那兒找老樹爺告狀去了。

卓星河這小子忒不要臉,想過二人世界直接說就行了,還打什麽打,他們寒冥崗的妖和外面那些滿腦子肌肉的家夥不一樣,他們是有素質的妖!

說來說去其實就是打不過,面面相觑之下,妖修們各自嘆了一口氣,然後到結界處不約而同的換了目标。

找穆棱的找穆棱,找炎昀的找炎昀,反正沒人敢去找老樹爺。

為了這麽點事情去找老樹爺,他們也太不分輕重了,寒冥崗的妖就要有寒冥崗妖的樣子,偷偷告狀像個什麽樣子。

其實……老樹爺看上去脾氣好,那也只是看上去啊。

他們寒冥崗的妖,哪個沒被老樹爺揍過?

對靈氣沒什麽概念,沐長歌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看見紅名打不過就躲,這點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星河為何對這裏這麽熟悉?”跟在卓星河身後,沐長歌看着周圍的景色,不經意間開口問道。

腳步頓了一下,卓星河甩了甩袖子,面容沉靜仿佛沐長歌問的只是“早上吃飯沒”這般問題,“之前有段時間住在這裏,久而久之便熟悉了。”

點了點頭,注意力已經被山谷中那一片波光粼粼吸引了過去,沐長歌也沒再關注這個問題,看他已經蹲下身子看湖邊因為靈氣稀薄而蔫蔫的靈草,卓星河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了下來。

他為何會如此熟悉寒冥崗,自然是當年走火入魔時被困在這裏,直到寒冥崗被那些自诩正義的修士夷為平地,險些喪命的他才被掌門師兄帶回南銘山。

滿心正氣的阿青看到邪修一定不會有什麽好想法,雖然現在沒有在萬法宗的記憶,卓星河也依舊不敢冒這個險。

好不容易再次讓這個人回到他身邊,他賭不起。

現在心魔依舊未除,若是讓這人知道身邊人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浩然正氣的劍修,他該如何作想?

“星河,這兒的靈草能摘些回去嗎?”蹲在地上的沐長歌擡頭看着卓星河,眸中光點閃爍,看到能采集的植物和石頭就忍不住,這大概是個毛病。

然而,并不想改的沐長歌揮了揮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拿出來的小鏟子,笑的眉眼彎彎,不得不說,出來走走果然讓人身心愉悅。

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但是被溫柔充斥着的眼睛卻徹底将卓星河的內心出賣了,“可以。”

看着蔫的仿佛命不久矣的靈草,卓星河抿了抿唇,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以前的寒冥崗不是這樣的,這兒的靈氣比之赤雲山絲毫不差,只不過後來這兒的靈脈被人取走,所以才變得越來越荒涼。

熟練的将靈草挖了出來,沐長歌甩了甩手,“那邊好像還有幾株,正好,今天拿回去給飲溪。”

給飲溪幹什麽?

當然是吃了!

看沐長歌大有把這僅有的幾株靈草都收了的想法,卓星河忍不住輕笑出聲,赤焰……不吃草。

幾乎可以想到之後飲溪苦着臉吃草和炎昀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卓星河搖了搖頭,果斷站好了隊。

長歌開心就好,至于那只小赤焰……當一頭鹿也不錯。

在湖邊撒了點種子,沐長歌收了小鏟子看着風吹過去別有一般意境的湖面,轉頭看向卓星河,“你要走了嗎?”

卓星河不會莫名其妙的和他出來,不過既然出來了,那就一定是有原因的了。

之前也說了,他不是寒冥崗的人,自然不能一直待在這裏。

想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沐長歌看着寡言少語站在那裏如一柄收斂了鋒芒的寶劍的卓星河,自覺他的猜的八九不離十。

翻手挽了個劍花,卓星河定定的看着沐長歌,“有些事情要出去處理,不必擔心。”

他不想和長歌分開,但是他更怕長歌和他一起去萬法宗。

話音落地,沐長歌笑了笑,“以你的修為,還用得着我們擔心?”

沐長歌自己是滿級,不過這個級別也說不了什麽問題,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奶歌去打架。

雖然不知道滿級在這個世界算是什麽等級,但是沐長歌知道,已經是大乘期的卓星河出去絕對是可以屬螃蟹的。

對卓星河的安全問題毫不擔心,沐長歌撥了撥頭發,習慣性的問了一句,“何時歸來?”

點點亮光從眸中升起,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卓星河的心猛的一顫,随即湧上一股熱流,暖洋洋的,舒坦極了。

但是,但是接着,卓星河嘴角的笑意就收了回來,想到即将要去辦的事情,再想想這些天沐長歌表面親近卻依舊隔了一層山的态度,心下再次嘆了一口氣。

“等事情辦完就回來。”

這不相當于什麽都沒有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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