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畢竟讓宋書言仔細調查過,裴宴對顧斐然并不陌生。

家境困苦,算是白手起家,二十三歲時被導演看中出演電影《山河》中的男二成名。

之後在電影圈發展順利,三金五大全都收入囊中。

且口碑流量雙豐收,同年齡段找不出第二個顧斐然這個高度的藝人。

更重要的是,多年來他在圈內一直暗中幫助時栖,這次他之所以會進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劇組,也是為了給時栖撐腰。

裴宴定定看了他幾秒,忽然彎了彎唇。

“那又怎樣?”

這一開口,□□味十足。

但男人的神色仍舊如沐春風,好像并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不留情面的話。

顧斐然眼神微沉。

那邊時栖也從電梯裏出來,還沒走近就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

我的老天鵝诶!!!

這倆人在幹什麽呢!??

要不是時栖今天吃飽了,估計能當場吓暈。

“看裴總應該是個很有藝術修養的人。”顧斐然淡笑道,“我覺得時栖剛剛的演技非常到位,不知道裴總說的不行,究竟是不行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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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顧斐然這話,她的小心髒都差點停止跳動。

你別看這人表面很大氣就跟他頂嘴啊!

其實他是個超級記仇還小氣的人,惹他生氣他能記你幾十年也要報複回來的那種啊!

于是她一個箭步就沖上前——

然後警惕地縮在了顧斐然身後躲着。

“我、我這演技确實還需要磨煉……”

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顧斐然的衣角,又緊張又可憐巴巴。

“……不行也正常,我回去再練練?”

算我菜雞!

算我啥啥都不行!

大哥們!咱們各退一步趕緊閉嘴好不好!

“不用擔心。”寬厚溫暖的手掌落在時栖頭頂,“你這樣就很好。”

宋書言背後發涼,下意識瞥了自家老板一眼。

裴宴的視線也定在了時栖的頭頂。

時栖感覺顧斐然每摸一下,她的頭頂就涼一分。

真·摸頭殺。

“收回前言。”裴宴唇邊浮現一個涼薄冷酷的笑意,“她演得很好,很不錯。”

顧斐然略微蹙眉。

這話聽上去,有些譏諷,不像是對第一次見的陌生人會有的态度。

然而在這幾乎所有人都能看出的冷淡之中,時栖卻還能裝作看不出他的敵意,尬笑道:

“……過獎過獎,其實也沒有那麽好……”

不,他真的沒有在誇你。

宋書言腹诽。

“時小姐謙虛了。”裴宴看向顧斐然,“你本色出演,當然技驚四座。”

久居高位積攢下的威壓,像是一層寒霜覆在裴宴臉上,使他就連笑也透出絲絲寒氣,凍得時栖手腳冰涼。

這話要換成別人,時栖指定怼得他媽不認。

但這是裴宴。

更重要的是——

他說得也沒錯。

這一段她還真他娘的算是本色出演诶!

“這是……?”肖導看着轉身離開的裴宴和宋書言,有些摸不着頭腦,“有錢人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啊。”

顧斐然望着那個背影,看了許久。

“繼續吧。”

拍攝持續到了後半夜。

時栖的片段先拍完,小王開車送她回了劇組的酒店。

租下這層樓拍攝的租金并不便宜,肖導本來是準備今天趕個大夜,把剩下顧斐然的戲份也拍完,然而淩晨三點一到——

整層樓斷電了。

并且只有這層樓斷電。

場務詢問完得知:

“裴總秘書說,他們公司人性化,不加班,建議我們也按照好萊塢八小時工作制。”

肖導看着剛從青禾資本歡喜下班的加班社畜,顯然一副“今天竟然提前下班”的快樂。

???

有錢人,真的好難懂哦。

離裴老爺子的壽宴還有一段時間,然而受到驚吓的時栖,已經開始敲起了退堂鼓。

時栖鐵骨铮铮道:

“我就是被祁野煩死,死外邊,也不要去裴家退這個婚!”

系統:“您也不用把裴宴當成洪水猛獸,畢竟您所有備胎加一塊,都沒他當年對您那麽好。”

國家一級退堂鼓選手時栖:“屁用沒有的老人機請閉嘴好嗎?”

老人機本機委委屈屈:“……哦。”

然而半響,系統又小聲提醒:

“但今天您的父母也要回國了,裴老爺子并不是經常能見到的,要商量退婚的事,那天确實是最好的時機。”

時栖:……

和裴家命裏犯沖這事,她認了。

時栖無精打采地起床收拾了一下,去機場迎接時家夫婦回國。

到了機場,時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最亮的吳女士。

“栖栖!”

穿着紅大衣的吳女士比時栖還像女明星,見面先從頭到腳掃了眼時栖,點評道:

“今天可算穿得像我女兒了。”

哼哧哼哧拖行李的老時抱怨:

“你媽這趟出去又買了好多東西,栖栖你來帶司機了吧?你爸爸一個人可搬不動。”

“這才多少東西就心疼了?你那錢不給我們娘倆花,想給哪個狐貍精花?”

“好好好,花得好。”老時說不過她,忙看向時栖,“先回家,回家還得好好談談你和小祁的事情呢。”

吳女士這才想起這茬:“你真想好了?不反悔?”

老時:“站這兒怎麽就聊起來了,回家聊回家聊。”

吳女士:“這兒聊怎麽了?聊好了我才确定要不要順便買瓶紅酒回家慶祝嘛。”

老時:“真确定了光買瓶紅酒怎麽夠?起碼也得擺幾天宴席,請親戚一起慶祝才對。”

時栖:“……”

這祁野在時家究竟是有多不招人待見?

老時和吳女士對自家女兒的轉變相當滿意,老時更是大手一揮,當天就想拉着時栖買套新房以資鼓勵。

時栖:“……買房就不必破費了,不過爸,我最近還真打算搬出去住。”

吳女士挑眉:“怎麽,家裏住不慣?”

時栖誠懇解釋:“那倒不是,主要是離市裏有點遠,我早上得少睡半小時。”

老時:“那簡單,家裏市中心的房子還是有幾套的,你挑一套,我讓人收拾出來就行。”

回到家,老時就讓家裏的張姨找出了一摞房産本。

對。

就是一摞。

時家作為一個暴發戶,在投資方面也完美的貫徹了暴發戶的思路。

早在本市限購之前,老時就買了十多套房子。

“小孩子會挑什麽,我幫她挑。”吳女士翻了翻,目光在其中一本上停住,“老時你可以啊,這房子我聽說不好買,你什麽時候買的?”

森一·蘭庭是國內知名的一處房産,以地段和房價聞名。

貴當然不用說,更重要的是有些戶型——就比如她手裏這套,據說不對外出售的。

老時:“這哪兒是我買的……是栖栖買的吧?”

一看,戶主的名字果然寫的時栖。

夫婦倆有些意外,但時栖也不知道原主是什麽時候買的,只能把這個話題含糊了過去。

不過沖着這市中心加無敵江景的配置,時栖也舍不得讓這等豪宅空置。

時栖再次跟系統感慨:

“原主有空倒追祁野,怎麽就沒空寵幸寵幸她的豪宅呢?真是暴殄天物!”

知道這處豪宅幕後秘密的系統欲言又止。

算了,它只是一個老人機,老人機什麽都不知道。

記仇.jpg

第二天時栖從家裏趕往劇組,顧斐然到得很早,遠遠地和時栖招手。

時栖東張西望,見助理小王沒跟上來,連忙湊到顧斐然面前攤開雙手,一雙眼眨巴眨巴,閃着期待的光。

落在顧斐然眼裏,像個覓食的兔子。

“忘記買了。”他淡淡道。

“啊。”時栖失落地垂下頭,仿佛無形中連兔子耳朵都耷拉了下去。

顧斐然抿唇:“早上又沒吃飽?”

時栖抱怨:“就吃了點紫薯和玉米,跟喂鵝一樣!”

她神色過于悲憤,顧斐然看着看着也不自覺彎了彎唇,臉上的疏離漸漸消融。

他跟助理示意,後者立馬拿了個小巧的保溫桶給她。

助理笑道:“顧哥買的粥和肉包,還是熱的。”

時栖驚訝地看向顧斐然。

“都是你愛吃的,不過沒買太多。”顧斐然又溫聲細語地囑咐,“節食不如運動,你要想減,我可以陪你去健身房。”

時栖抱着沉甸甸的保溫桶,一時間心緒複雜。

“你……不想問問我昨天的事?”

顧斐然定定看了她一會兒,說:“想問,但也是你的私事,你不想說,我就不問。”

時栖終于知道為什麽男人都吃女人溫柔那一套了。

因為性轉一下,她也招架不住這麽體貼溫柔的男人啊!

“你要問我肯定跟你說啊。”時栖坐在他對面,打開保溫桶邊吃邊說,“你這雪中送炭救我狗命的恩情,有什麽你聽不得的。”

顧斐然笑得有點無奈。

“那個裴總呢,跟我一個高中,算我初戀,然後我倆談崩了,分手,就這麽簡單。”

時栖端着粥小口小口吹氣。

女孩白皙細膩的肌膚籠着霧氣,襯得眉眼黑白分明,清澈幹淨。

顧斐然望着她,半響開口:“誰提的分手?”

時栖咬了口包子,含糊道:“我啊。”

顧斐然臉色轉好幾分:

“原來如此。”

他沒再多問。

裴宴的事情算是翻篇,吃過早飯後時栖被拉去化妝,今天戲份不多,化妝師也就和她邊畫邊聊。

“……時小姐這皮膚也太好了點,都不用上粉底,林小姐皮膚也好,但總還是要遮瑕的,您這遮瑕都不需要……”

聽她提起林绮音,時栖随口問:

“B組現在是單獨在拍她一個人的戲份吧?這都拍多久了,怎麽還沒拍完?”

時栖也是之前聽說的。

說是為了趕進度,分成了兩個攝制組同時拍攝,A組主要拍她和顧斐然,B組拍配角戲。

但實際操作下來,A組也在拍配角戲,而B組基本上是為林绮音一個人設置的。

據說是為了把她和林绮音隔開。

時栖當時聽了,覺得還挺好笑的。

化妝師:“我聽同事說,那邊好像确實主要就是拍她,不過聽說還要拍挺久的,大概要拍到下個月月底這樣。”

聽到這裏,時栖覺得有點不對勁。

《烈焰成池》這部劇本來就是男主戲,她這個女主都是鑲邊的,戲份有限。

林绮音一個女三,一整個組專門拍她,怎麽會拍到下個月?

她的不祥預感很快應驗。

小王面色凝重地推開了化妝室的門。

“Lisa姐說,您先別拍了。”

時栖一愣,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什麽意思?”

其他工作人員也察覺到小王情緒不對,疑惑地望了過來。

她附在時栖耳邊,聲線緊繃:

“林绮音帶了編劇進場改劇本,擅自增加感情線和支線劇情,扭曲了你的人設,後面的劇本已經不能看了。”

時栖這才想明白,為什麽林绮音要單獨在另一個攝制組拍戲。

這是方便她在背後,搞這些上不了臺面的小動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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