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時間回到裴宴将季遇擋在門外的那一刻。

背上的女孩仍在酣睡, 他将床頭的燈打開,輕輕地把時栖放在了床上。

剛一沾上枕頭, 都不用裴宴管, 她閉着眼都很自覺的蹬掉了鞋,随後摸到被角熟練地鑽了進去。

甚至還十分惬意地微微彎了彎唇角。

裴宴靜靜看了會兒, 問她:

“究竟是醒着還是睡了?醒着自己起來換衣服,一身酒氣……”

時栖顯然聽見了。

她不僅聽見了, 還一陣扭動, 像是乖乖聽話現在就要脫給他看。

裴宴:“……”

他摁住被角,制止了時栖的流氓行為。

然而近距離看, 醉意朦胧的少女在昏黃的燈光下, 宛如毫無防備的初生幼崽, 奶白的肌膚覆着淡淡緋色, 嫣紅的唇飽滿如珠,泛着一點潤澤。

于是他沒有動。

半垂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淡淡陰影,許久才響起他的自言自語。

“……為什麽走。”

“你不是嫌貧愛富的人, 你也知我的自尊不會三番五次的挽留你。”

“你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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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為什麽還是要走?”

他伸手,骨節分明的手指觸上少女略顯淩亂的發絲,微微撥動,露出她完整的面容。

“當時的你, 是不是知道自己不會回來了?”

如果時栖醒着, 一定能聽出裴宴話中駭人的深意。

可她沒有。

她毫無防備,只覺得有人在自己耳邊嘀嘀咕咕,煩人得很, 于是很不耐煩地嘟囔:

“對啊……我的男人……別人休想接盤……”

裴宴怔住。

喉間似乎有些幹澀,他張了張嘴,許久才發出聲音:

“……那你……為什麽回來?”

時栖腦袋一歪,迷迷糊糊答:“……唔……還……還債?”

房間內靜了一會兒。

半響,那人輕輕掖了掖被角,房門咔噠一聲,他走了出去。

睡夢中并未睜眼的時栖,只在朦胧睡意中感覺到像有什麽冰涼卻柔軟的東西,像花瓣落在她眉心。

聽完系統的複述,時栖有了點模模糊糊的印象。

她如遭雷擊。

這——這她都能說禿嚕嘴!昨天也沒幾個菜啊!怎麽喝成這樣!??

時栖忙問:“他什麽反應?他生氣了嗎?發火了嗎?我感覺腦袋有點疼是不是他趁我睡着了打我來着??”

系統:“……他沒有。”

“那……開心?”

“看不出來。”

這下時栖有點搞不明白了裴宴的想法了。

既不生氣,也更沒開心。

表面冷酷無情,背地裏卻體貼關懷。

她開始以為他是想以牙還牙,但他卻又十分克制疏離,若遠若近。

是懷恨在心?

好像不是。

是舊情複燃?

好像也沒有。

時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放棄這個問題。

他要真喜歡她,還會讓她還錢嗎?

都這麽有錢了!

怎麽可能還對喜歡的女孩子這麽摳!

想到自己肩上的房貸,時栖又是一陣心塞。

不過一億分十年還,每年也不過一千多萬,她的收入加零花錢完全綽綽有餘。

并且她目前住的這個戶型有價無市,轉手一賣就能淨賺好幾萬,即便是要還錢給裴宴,那時栖也不能叫虧,反而還賺了不少。

但說歸說,心疼還是心疼的。

正當她抱着小貓咪自我治愈的時候,忽然響起了門鈴聲。

時栖開門一看,兩眼又紅又腫的池舒站在門口,像個委屈吧啦的流浪狗一樣。

她剛喊了聲“栖栖”,下一秒就撲到了時栖懷裏,可憐巴巴地哭了起來。

“栖栖……我失戀了。”

母胎單身的池舒說的失戀,當然不是正常人說的失戀。

作為一個追星女孩,她們失戀的情況只有兩種。

要麽脫粉。

要麽愛豆戀愛。

池舒比較不幸,她同時遭遇了這兩個。

這件事,就要從時栖和裴宴兩人走了之後開始說起。

他們走後,顧斐然沒有多待,很快就告辭了。

祁野原本也要走,可陸梨哭哭啼啼地望着他,也不說話,祁野問她話她也不回答,把祁野氣得夠嗆。

池舒等一衆小姐妹吃時栖的瓜吃得夠飽,大家也沒空理他們,而是開小會消化了一下今天的瓜,順便互示cp粉身份。

只有池舒,見陸梨和祁野不知怎的拉拉扯扯的往外走,她擔心陸梨一個女孩子出什麽事,便悄悄跟在了後面。

“……你想幹什麽你說啊……別哭了姑奶奶我求求你了……”

祁野被陸梨哭得一個頭兩個大,再想到剛剛裴宴帶着時栖就這麽走了,他的語氣自然溫柔不起來。

但聽在陸梨的耳中,他這語氣又要重上三分。

于是她的眼淚仍像斷線的珠子一樣噼裏啪啦地往下掉。

祁野以前,從來不會和她這麽說話的。

從前她只要一落淚,他就心疼得放下所有事情,輕手輕腳地抱住她,哄她開心。

即便是初遇的時候,他也從沒這麽對過她。

怎麽重生之後,一切都變了?

她腦海中浮現出時栖如玫瑰般嬌豔的面容。

從她出現開始,祁野的目光似乎就從未離開過她。

這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包裹着她,令她感覺四下空氣稀薄,幾乎喘不過氣。

祁野被她磨得心情焦躁,見她仍捏着自己的衣角,終于忍無可忍,硬生生地扳開了她的手。

“陸小姐,我們第一次見面,我不知道你是想碰瓷還是怎樣,但我真的真的,是第一次見你……”

祁野話說到一半,耳邊忽然聽到風聲撕裂,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記重拳已經落在了他臉頰。

“梨梨!”

氣喘籲籲的薄亦歡像是跑過來的,他緊張地望着雙眼通紅的陸梨,詢問:

“沒事吧?他沒把你怎樣吧?”

陸梨卻并沒有理會為她擔憂的薄亦歡,而是推開他跑到祁野身邊。

“祁野!”她見祁野臉上的傷,又要哭出來,“你、你受傷了……”

還不是因為你!

祁野知道對方誤會了自己的意圖,但也沒多解釋。

他拂開陸梨扶着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薄先生,這一拳夠狠啊。”

薄亦歡看清眼前人是誰後,也是有些意外。

陸梨解釋了祁野并沒有對他做什麽,祁野卻并沒有再追究,他擰着眉最後對薄亦歡說了一句:

“你自己的女人,自己看好,別只會找別人撒氣。”

泫然欲泣的陸梨看着祁野走遠。

薄亦歡顯然也很下不了臺,尤其是發現陸梨站在祁野這邊的時候,然而他舍不得責怪陸梨。

“以後不要來這樣的地方,髒,不适合你。”

他輕輕拭去陸梨臉上的淚。

站在暗處的池舒看到這一幕,心裏咯噔一聲。

陸梨咬着唇,倔強道:“時栖來,她們都來,我為什麽不可以?”

薄亦歡溫柔地注視着她:

“你和她們不一樣,你太單純善良,來這裏的都是不潔身自好的女孩,你以後少和她們來往。”

他這句話像跟刺一樣,紮進了池舒心裏。

……來會所怎麽?

人家正規營業賣酒,又不出臺又不嫖,她來只是花錢享受一下被好看小哥哥吹捧的快樂,怎麽就不潔身自好,怎麽就髒了?

如果是別的男人這麽說,她早就翻白眼了。

可這麽說的人是薄亦歡。

是她喜歡了兩年的愛豆,是為了他熬夜打投,連包都可以不買,砸錢送他出道,為他反黑為他做數據……捧他在心尖上的人。

淚水漣漣的陸梨目光一滞,掃過了池舒所在的角落。

她知道池舒是薄亦歡的大粉,聚會的時候她十句不離薄亦歡,那樣的喜歡藏都藏不住,恨不得時刻挂在嘴邊,記在心上。

可她還是時栖的好朋友。

想到時栖,陸梨一陣恐懼,不由自主地抓住了薄亦歡的衣襟。

她眼巴巴地望着薄亦歡,近乎可憐地,伸手擁住了他。

“……亦歡……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我只有你……”

池舒看着擁抱的兩人,呼吸仿佛一瞬間停滞。

“……那天演唱會的時候,你說會永遠守護我,是真的嗎?”

薄亦歡堅定地答:

“是真的,我會永遠在你身邊,守護着你。”

池舒腦子轟然炸開。

薄亦歡的演唱會,她也在現場。

那日臺下紅海連綿成片,臺上披光而來的愛豆只剩最後一首歌,他對着臺下所有越過千山萬水來看他的粉絲說——

“接下來的這一首歌,送給我想要永遠守護的人。”

底下粉絲尖叫歡呼,都以為那一首歌是送給她們的。

然而——

卻是給他喜歡的女孩。

只給她。

池舒又氣又急又委屈,她簡直不敢相信,她花了那麽多時間精力,付出那麽多真情實感,還有真金白銀,喜歡了這麽久的愛豆,竟然是這麽一個戀愛腦。

他不知道自己的實力還不能完全服人嗎?

他不知道現在輿論的風平浪靜都是誰在控評嗎?

大家都付出無數心血想要推他成為頂流、成為舞臺的王者,他卻在這裏——

守護別人?

這太可笑了。

池舒當晚心态就崩了,自己找地方偷摸哭了一晚上,臨到早上想到人家陸梨能在愛豆的懷裏哭,她憑什麽要自己偷偷抹眼淚?

于是她打車來到時栖家裏,一把埋進香香軟軟的美人懷裏,開始嚎啕大哭。

時栖還沒搞明白狀況,就聽Lisa給她打來了電話。

“——你昨晚跑哪兒去了,我電話給你打了十幾個都不接?怎麽,現在是有夜生活的人了?”

“……不僅有夜生活,昨晚的夜生活還挺豐富的,你想聽聽嗎?”

Lisa:“你自己慢慢回味吧,我跟你說正事。”

Lisa:“你之前那部壓了很久的《蜜糖十分甜》昨晚播了,是前面一部撤檔才突然頂上的,播得比較突然,我也是昨晚才接到的通知。”

……什麽劇?

這劇名就酸不溜秋的,她什麽時候拍過??

時栖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

哦,可能是原主接的,這劇名一聽就對她的胃口。

“不過……你得做好心理準備,最近都先別上網了。”Lisa說得含蓄,“這部劇你發揮得不是很好,劇本和導演水平也很差,網上的評價……不是很好聽。”

這就讓時栖生出點好奇心了。

原本哭得傷心的池舒也被這事吸引,一邊哭得抽抽一邊還不忘及時吃瓜。

結果一看微博,她更難過了。

“栖栖,她們誇陸梨的新劇是良心佳作,說你演的是年度爛劇。”

時栖:“……”

“陸梨還親自下場回複了,說什麽不敢和前輩比較,今後會好好努力。”

時栖:“……”

怎麽辦。

她惡毒女配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2/2

紅包√

一旦有了共同的敵人,姐妹之間的友情将堅不可摧hhhh

還房貸的事情是個伏筆,裴總不缺這個錢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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