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81 ...

試鏡的事情在業內并不算個秘密。

宋清輝地位超凡, 稍有動靜就是整個娛樂圈矚目，他說是邀請時栖去試鏡, 但放眼圈內, 從來只有演員主動去試戲的。

像時栖這樣的待遇，只有頭部藝人才有。

因此宋清輝對時栖的重視, 不言而喻。

“……我聽顧斐然說，這次的劇本是古裝戲, 很苦, 而且灰頭土臉的，扮相都不會太漂亮, 不過我覺得還挺有意思……”

時栖一邊化妝一邊和裴宴聊。

她已經收拾了半個小時了。

裴宴瞥了眼腕上手表, 沉着氣問：

“怎麽有意思？”

時栖拉開抽屜選口紅, 随口道：“有些人說我靠臉拿獎, 我就想看看我灰頭土臉的，能不能也拿個獎？”

“你灰頭土臉也好看。”裴宴頭也不擡，又補充, “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還要化這麽久的妝。”

“……”

時栖微笑答：“因為本美女願意。”

從鏡子裏可以看到，在後面沙發上坐着等她的裴宴心情并不算好。

因為今天要去見的是裴宴的父母，通知一聲他們的婚期。

得知裴宴父母給時栖打電話的時候, 裴宴當時就冷了臉, 毫不猶豫地替她否決了。

但想到婚禮上還需要裴宴父母致辭，時栖覺得見面維持一下塑料關系也沒什麽。

裴宴父母在裴氏有股份，但沒話語權, 不是什麽豺狼虎豹。

更何況好久沒見小珩了，時栖估摸着裴宴應該也挺想見小珩的，只是他不說。

“你不用擔心我會被你父母為難。”時栖一語道破裴宴的心事，“他們為難不了我，就算說了什麽，不是還有你保護我嗎？”

塗好口紅的時栖回眸，眨眨眼仿佛在問他這個顏色好不好看。

裴宴抿唇，起身走到時栖身後，垂眸淡淡道：“他們不會對你很好，不會像別人家的公公婆婆一樣，把你當自家人看待。”

見過時栖的父母之後，裴宴心中郁結就更深幾分。

時家的父母很好。

對時栖好，對他也真心。

可他并沒有給時栖一個同樣的環境。

聽了裴宴這話，時栖心軟得一塌糊塗，她伸手輕輕捧着裴宴的臉，溫聲道：

“我稀罕他們對我好，只要你對我好就夠了。”

他對她那麽那麽好，她都不知道要如何回報。

但裴宴卻仍覺得，他給她的還不夠。

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傻的人？

裴宴輕輕摩挲她的臉頰，俯身銜住她柔軟的雙唇，溫柔舔舐，将她唇上顏色一起卷入腹中。

半響他才起身，唇上異常的豔色令他英俊五官平添幾分神采，他眼尾含笑，調笑道：

“時間還早，你還可以再化半個小時。”

時栖這才猛地回頭照鏡子，發現自己口紅全被他吃掉了，氣得罵他：

“我收回剛剛的話，你還把我臉頰的妝摸掉了，你不好，你煩死了。”

裴宴當做沒聽見，微微勾唇，轉身回去繼續坐沙發上看他的財報了。

和裴宴父母的聚餐，尴尬得顯而易見。

其實裴宴父母也并不想見時栖和裴宴，但礙于規矩，面子上的功夫總要做。

而且上次見時栖就覺得有些張揚，他們擔心日後時栖在裴宴身邊煽風點火，更要和他們對着幹，就想再見一次探探底。

但沒想到，時栖比他們相信的要好相處一些。

主要是小珩很喜歡她，時栖對聽話懂事的小朋友一向比較耐心，她也很樂意享受可愛小朋友的吹捧。

“栖栖姐姐又變漂亮了！”

“姐姐今天擦的什麽香香？好聞！”

“姐姐親親！”

親一下裴宴也就忍了，可兩個人開始你一下我一下的互相親親起來，裴宴就忍不了了。

他瞥了眼小珩。

“怎麽不吃飯？”

小珩趴在時栖肩頭，小聲答：“不想吃青椒……”

“男孩子，挑什麽食？”嚴厲的裴宴給他碗裏夾了塊青椒，像是要看着他吃下去。

小珩還是很聽裴宴的話的，雖然确實很讨厭很讨厭青椒，但是想到是最喜歡最喜歡的裴宴哥哥讓他吃的，他還是顫顫巍巍地朝那塊青椒伸出筷子——

“不想吃就不吃啊小珩。”

裴宴母親沒看下去，心疼地将小珩抱了過來，随手将他碗裏的那塊青椒挑了出去。

裴宴的神色凝固，放下了筷子，沒再說話。

“小珩要吃甜點嗎？我們吃甜點好不好？”

小珩年紀太小，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聽到不用吃青椒了，就點點頭笑了起來。

那邊一家三口和和氣氣，裴宴沉默不語，疏離得像是賓客。

裴宴的父親剛剛要和時栖談聘禮的事情，就見時栖忽然放下筷子，輕笑道：

“……聘禮就你們自便吧，時間差不多了，我和裴宴就先回去了。”

裴父裴母愕然。

飯吃到一半就走，這是什麽禮數？

裴父随即冷了臉：“裴宴，你這女朋友倒是和外面說的一樣，氣性不小啊。”

裴宴擡眸，眸光冷然。

“是嗎？可能随我吧。”

他語氣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比對陌生人還要生疏幾分。

裴父重重撂筷：“裴宴，你什麽态度？你別以為你現在風光了，就可以連你父母都不放在眼裏了！”

時栖握着裴宴的手，霍然起身。

“裴叔叔，或許你忘了，我們并不是第一次見面。”

裴父裴母有些詫異地看向時栖。

時栖淡淡笑着：“裴宴高三時，打斷你們帶着裴宴離開的那個人就是我，不知道叔叔阿姨還記不記得？”

模糊印象裏那個唇紅齒白的小姑娘，和眼前這個容貌昳麗的女孩重合在一起，兩人驚愕萬分。

“你們對于小珩而已，或許是父母，但對裴宴而言，只是收養他的‘好心人’罷了。”

時栖垂在身側的十指與裴宴微涼的十指交疊，溫暖而有力。

裴宴側目，深深凝望着她的側影。

“裴宴心地善良，好心人會有好心人的待遇，至于別的，還是請你們不要多想了。”

“告辭。”

臨走的時候，時栖摸了摸小珩的頭。

小朋友什麽也不知道，但感覺到氣氛不對，有些慌張。

時栖拿上手包，牽着裴宴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金碧輝煌的酒店。

她的高跟鞋踩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铿锵有力又怒氣沖沖，嘴裏還道：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小珩這麽可愛怎麽會有這麽過分的父母！！當年恨不得把你丢得遠遠的現在居然還敢擺架子……”

就只是一瞬間。

剛剛心底積壓的那些郁氣，随着時栖牽着他跨出酒店，好像也都随風散了。

那些求而不得的。

那些心有不甘的。

胸腔裏被剜去的那個空洞，此時被潺潺湧入的暖流填滿。

裴宴停下腳步。

“……但是讨厭歸讨厭，我覺得我們還是偶爾要去看看小珩，好好的一個小朋友不能讓他們教壞了……”

碎碎念的時栖猛的被裴宴拉入懷中。

男人寬厚的胸膛和肩臂，幾乎将她整個人嵌入身軀。

“栖栖。”

他喟嘆一聲，下巴輕輕靠在她頭頂，像是撒嬌。

“太好了。”

她會回來。

實在是，太好了。

明明已經孤身度過了那麽漫長的時光，可是現在的裴宴，竟然無法想象如果失去時栖，他該如何度過餘生。

時栖靠着他胸前，感受着被他身上淡淡松針清冷香味包裹的安心。

她不解地問：

“好什麽？”

裴宴喉間滾動，眼尾微紅。

“……都很好。”

時栖不知道他想到了什麽，也不知該如何安撫，只要稍稍收攏手臂，用力地擁住他。

她就在這裏。

不要再難過了。

“哥哥——”

從裏面遠遠傳來了小珩的聲音。

小朋友不知在後面追了多久，氣喘籲籲的，小臉通紅，一雙圓眼卻亮晶晶的。

“給你給你！！”

他捧着一大把糖，一路跑一路掉，最後到裴宴手裏，就剩下一顆。

裴宴居高臨下，靜靜看着他。

“……媽媽不讓我吃糖……我都偷偷藏起來……留給你的……”

他把那唯一剩下的一顆糖放在裴宴手心，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說：

“……哥哥不要生氣，給你糖吃，你以後再來看小珩好不好……”

小朋友剛到裴宴膝蓋高，小小的一只。

他或許并不知道，自己的出生給哥哥帶來了怎樣的災難。

他原本，也曾受到過這樣的寵愛。

然而與時栖交握的十指不斷傳來溫暖柔軟的力度，好像有源源不斷的力量緩緩而來，讓那些許的複雜情緒很快就如雪花漸漸消融。

裴宴攥緊了手裏的糖，輕聲應下：

“好。”

小珩滿足地笑了起來。

時栖看着裴宴的神色，調笑道：

“呀，裴宴哥哥這麽好哄嗎？”

他斜眼一瞥，時栖反而更得寸進尺，抱着小珩開他玩笑。

“小珩小珩，哥哥不好意思了，你看。”

小珩咯咯笑着要湊過去吧唧親了裴宴一口。

瞥見後面裴父裴母追了過來，未免再鬧不愉快，時栖抱着小珩進去把孩子還了，折返回來的時候，她忽然快步撲進裴宴的懷裏，仰頭笑道：

“沒關系，以後我們也會有一個家的。”

裴宴笑着吻了吻她額頭。

“嗯。”

“也會有一個孩子。”時栖想了想，“希望能像小珩這麽乖，否則我可能會把他扔出去。”

裴宴笑開：“這麽喜歡小珩？”

時栖重新扣住他的掌心，往前走去：

“還好，我比較喜歡別人家乖一點的小朋友，自己的……我也沒試過，可能是自己的就會煩了吧？”

裴宴在理了理她被晚風吹亂的發絲，俯身在她耳邊淡淡道：

“生孩子現在沒法試……別的，要不要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