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吞噬游戲

姚三夏回到家。

家裏已然十分幹淨了。

他請的家政把他的客廳煥然一新,從窗簾到堆得到處都是的衣服再到那些放着許久沒有整理的書籍,所有的東西都整整齊齊,都不像是他自己的家了。

他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将眼鏡取下來默默的用衣角擦幹淨,腦袋裏面不斷回想着今天遇見的事情。

他自嘲了笑了一聲,然後突然将眼鏡捏碎,砸在地上,鏡片四分五裂的在地上滾動,他的手心都被自己都掐出深深的指甲印來,捂着額頭,躺在沙發上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語的說:

“真是精彩。”

姚三夏感覺,今天大約是自己經歷的最美好也是最悲哀的一天了。

他在自作多情的以為自己可能會有機會,所以小心翼翼的希望能接近虞木樨,結果虞木樨身邊的人已經足夠的多了,根本就沒有他的位置。

他是什麽?他只是一個同事,還是新來的同事。

他是個沒有豪宅沒有跑車,不是明星也不再虞木樨心中有分量的親人或者前任,他只是個偶爾對方無聊的時候打發時間才找自己說話的備胎……

不對,虞哥從來就沒有把他放在可以考慮的人選中,他連備胎都不是。

真是奇怪,姚三夏奇怪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沒有出息,但是另一方面他又對現在默默守護虞木樨的方式很滿足。

他是個怪胎,一面不甘一面不敢踏出一步。

可是今天他得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他想,這個東西絕對是會改變他人生!

姚三夏想到這裏,一下子從沙發上坐起來,手将微卷的黑發撩到頭後面去,露出光潔的額頭與大雙眼皮的眼睛。

姚三夏的眼睛很大,很多時候戴上那金框眼鏡後就顯得更可愛了,再加上年紀小,臉上的肉有點多,便像是個剛畢業的高中生,穿着大人的衣服裝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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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從來都不想被人當做高中生的姚三夏卻不得不以這樣的形象繼續活着,因為他發現這樣的形象更能讓虞木樨喜歡自己。

他一直以來也都相信虞木樨是喜歡可愛的,柔軟的,無害的人,畢竟他們成天接觸的都不是什麽高智商犯罪分子就是各種惡心的讓人吃不下飯的血腥現場。

有一點兒信仰的對無害的人充滿好感是多麽正常的事情啊!

可他偏偏沒想到他的虞木樨是多麽特別的一個人,總喜歡單打獨鬥,喜歡神秘,所以自然也會對更加強大乃至危險的東西充滿好奇。

姚三夏也忘記自己是在哪兒看到的了,但是某本書上寫過,如果要追一個女孩子,你讓她對自己好奇,那麽你就成功了一半。

他現在挺失敗的,因為他從一開始就選錯了路。

姚三夏心裏難受,可是他沒有再繼續發洩,他站起來走到卧室去,在床頭可以看見一個挂着抽象畫的畫框。

他将畫框挪開,便能看見原本挂着畫框的背後藏着一個不大不小的保險箱!

家政是不被允許進入卧室的,他也随時有自己房子的監控,看見那些家政人員的确沒有進入,所以他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的秘密被洩露。

他輸入了虞木樨的生日,保險箱頓時‘咔嚓’一聲彈開,露出裏面一疊疊的偷拍的照片和一顆直徑有五十厘米的蛋。

姚三夏緩緩露出個笑容來,手放在蛋殼上,似乎都能感覺到裏面小怪物的心跳,但是很遺憾,他并不是因為憐愛或者想要将小怪物撫養長大。

他咽了咽口水,表示:

他會吃掉這顆蛋。

姚三夏如今是十分懷疑自己的身世的,他今天在看見侯危那個巨人和那三個女人打鬥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同源的聯系,那種聯系在他小時候是有的,但是長大後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時時刻刻被人監視着一樣,便努力想要擺脫。

結果證明,他做到了,可是現在那種聯系又隐隐約約的出現,這代表着什麽呢?

姚三夏不知道。

他只明白兩件事:自己絕對不能被找到;要得到虞木樨的垂青就得越強大越好!

這兩個事情的前提條件,都是自己要吃掉這顆蛋才行!

不管裏面有什麽,他都極度想要裏面的力量。

他深信自己不會變異,不為什麽,就是相信。

可是目前為止他都打不開這顆蛋。

姚三夏懷疑這蛋殼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從外界強行打開的,只能讓裏面的小怪物自己爬出來。

明白了這些,姚三夏表示自己可以等,但是他的耐心不會很長。

‘啪’的一聲,姚三夏将照片拿出來後就将蟲蛋重新關進了保險箱中,他将照片一張張的鋪在床上,整整齊齊,鋪不下的就擺在地毯上。

最後,面對着這一千多張偷拍的照片,姚三夏貪婪的睡上去,在那些照片上躺着,并且随便抓了一張便親吻了一下。

如果這是一場戲,那麽鏡頭将在此刻轉換為姚三夏的視角,他看着照片上翹着二郎腿倒在警局沙發上睡着并且外套歪了過去,露出裏面灰色背心和圓潤光滑肩膀的虞木樨……

……

離開了秘密基地的虞木樨和葉幸還有虞幽三個人一路無話的坐在去虞幽另一套海景房的車上。

但是在距離市中心的時候,車子一下子停了下來,虞木樨今天很累,他一閉眼就睜不開了,便在上車的時候就閉着眼睛對哥哥說:“哥我睡一會兒。”

虞幽喜歡照顧虞木樨,便點點頭,然後他以為虞木樨會像往常那樣依賴的靠在自己肩上,誰知道他等了半天卻什麽都沒有等到。

扭頭一看,便看見自己的寶貝弟弟側頭歪在葉幸的肩上。

葉幸不好意思的對着未來的哥哥大人無聲的說了句:“抱歉。”

虞幽也不是多麽小氣的人,他也不想打攪虞木樨便說:“沒事。”但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将虞木樨攬着肩靠到自己懷裏來。

嗯,他一點兒也不小氣。

來接他們的是虞幽的人,虞幽的公司和各種子公司遍布京中各地,随便打個電話就會有最近的公司派人過來接他和虞木樨,葉幸只是順帶。

之後當車子開到市中心後,虞幽就毫無愧疚之心的看着葉幸,眼裏的意思十分明顯:你可以下車了。

葉幸也很識時務,他在車上坐了會兒,看了看自己差不多已經愈合了的手掌心,幾乎是用氣音在寬敞的車後座說:“虞幽先生,希望我的事情不會吓到你,因為小虞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的我。”

虞幽深邃的眼看着葉幸,仿若深不見底的幽潭讓人只是被盯着就從腳底板起了一身寒氣。

葉幸見虞幽沒有想說話的意思,便繼續道:“虞先生你只要不幹涉我們就好,這樣以後我或許會和小虞一起給你養老。”

說罷,葉幸開門下車,那暗金色的略長頭發都被陽光照耀的鍍上了一層光圈,淺灰色的眸子裏是屬于掠奪者的野心,但是葉幸卻露出着儒雅溫柔的笑來,然後緩緩将車門關上,目送黑色的轎車離開。

而開車的瞬間,應該是睡着了的虞木樨就說話道:“哥,他是不是和看起來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

虞幽一手攬着虞木樨,一手捏着虞木樨的手心,看着那修長漂亮的應該适合去彈鋼琴的手,說:“嗯,可是你喜歡,對嗎?”

虞木樨笑道:“我也說不出來,但是我感覺他和以前我交往的人都不一樣,有種奇怪的熟悉,好像本來就認識一樣,而且他屁股很翹,我捏過。”

虞幽低笑出聲:“你喜歡就好,只要你想要的,哥哥都給你,就算他要離開你,我也會幫你把他綁起來送到你床上,但是有一點你要知道……”

“我知道,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懷疑哥哥你真的會孤家寡人一輩子,所以我也陪你一輩子,我發誓。”虞木樨的心情就是這樣的,他享受這份溫情,便大方的說了出來。

虞幽也享受,但是他的手卻從虞木樨的肩膀直接彎曲着擡起了虞木樨的下颚,然後吻下去……

虞木樨這次沒有半分排斥,甚至在被撬開唇齒的時候十分放松,放松的承受着。

……

早在四個小時之前就離開了大火現場的曼雅并不是自願離開的,他發現方郁并不願意和衆人一塊兒去那個什麽奇怪的基地,并且十分驚人的在衆多警察還有防暴專員各種人的守衛之下讓所有人都像是看不見他一樣離開曼雅便覺得自己應該跟上去。

但遺憾的是這個神秘的方郁居然也把他給甩掉了,曼雅跟蹤了不到五分鐘就完全找不到方郁的行蹤,對此自負的曼雅十分不滿。

他總要找個辦法報複回去才行。

但是在此之前他也懶得回去和那些很可能會察覺到他身份的人一塊兒行動,便徑直打車回了自己家。

家裏已然沒有曼迪先生的蹤影,曼雅也不擔心,他慢悠悠的上樓,吩咐所有的女傭和男仆不許上樓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着某個地板磚笑容漸漸凝固……

——家裏遭賊了啊。

曼雅回憶了一下今天都有誰來過自己家,結果想來想去都只有那個唯唯諾諾的腼腆小警察姚三夏。

“有趣。”曼雅摸了摸下巴,對此沒有太着急,他對于還在蛋殼裏面的黏糊糊的食物不太喜歡,所以就讓喜歡的人拿去吧,他沒有意見,只要到時候那個偷走蟲蛋的家夥沒有因此喪命就好。

對了,還能幫忙将小蟲子從蛋殼裏面孵化出來,那真是感激不盡。

——已經三個了。

和他有着一樣東西的,有三個!

今天被追殺的葉幸、暴露的巨人侯危,最後就是還沒有孵化的蟲蛋。

真是太好了,曼雅在可謂星球尋找了數年才得到一個,來到地球緊緊一天便碰到了兩個,這是怎麽樣的幸運啊?

曼雅舔了舔嘴唇,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似乎都已經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得到了其他三個繼承權碎片的樣子。

總共有十個不是嗎?

曼雅清楚的知道游戲規則,雖然不知道裁判是誰,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的分丨裂丨體,不知道自己來自哪裏,也不知道今後該怎麽樣,但是他可不願意被再度回收到別人的身體裏面去,放他出來就得有被他取代的覺悟!

曼雅藍色的眼睛仿佛是十萬億光年之外的星辰,藍的讓人充滿敬畏。

他勾着笑坐在落地窗邊,回憶着自己繼承的那個記憶片段。

記憶片段中,那個穿着芭蕾服露出優美背脊的少年跳完舞後就坐在舞臺上對着臺下的他笑,晃着穿着黑絲的雙腿,那雙腿筆直性感,腳趾時而蜷起時而展開,他則站了起來,走到少年的面前,少年調皮的用腳踢開他,說他毀了他的演出,根本沒有人看。

他對少年說:“很抱歉。”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沒有一絲悔意。

少年也看得出來,一雙琥珀色的桃花眼眨了眨,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他,說:“那好,罰你背我去更衣室。”

他樂意之至,轉身過去,少年柔韌的身體就趴在了他的背上,然後對着他的耳朵說:“你要是讓我掉下來,我會一個月不和你說話,知道嗎?”

那時的他耳朵滾燙,幾乎無法控制自己喜歡對方的情緒,這是他從小守護到大的人。

曼雅此刻耳朵也滾燙不已,他迫不及待的收集那些繼承權碎片其實并不是為了什麽多麽邪惡的事情,他只是想要知道更多的,關于虞木樨的事情。

他明明也參與了那些過去,可憑什麽他只記得這一點?

他要知道全部。

他想了解全部。

他要将所有的碎片都吞噬掉,最後将主體也吞了!

讓完整的他們的主導人格只是自己!

曼雅低低的笑了,他揉了一把自己的耳朵,那右耳上是綴滿了的昂貴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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