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黎明

在蟲星主星的懸空城堡之上, 烽火連天的夜裏, 黑發的精壯青年壓着一個美豔如水的人魚在那水晶鑄成的房頂之上。

兩人那樣交疊了許久, 或許是半個小時, 然後才分開。

分開的時候, 人魚啞聲低鳴，想要身上的人輕點，蟲王依言放緩了速度，可當他們兩人徹底分開, 人魚還是悶哼了一聲，蜷縮起來，輕輕的按壓小腹，想要裏面漲滿了他肚子的濃液出來。

只不過人魚大約是太不了解他自己的身體構造了，他那隆起的小腹完全按不下去, 也什麽東西都沒有出來，他下腹部的兩片鱗片也合了起來, 魚尾巴上滿是水漬，但是他的發丨情丨期似乎就這麽過去了，他喘息着在青年懷裏休息，癱軟的像是條死魚。

等又一次的爆破聲在耳邊炸開，有異形撕裂了青年布置在附近的保護膜時，白發的人魚才猛的活過來, 問對着如今蟲星遭遇視而不見的方郁說：“你在幹什麽？”

有着黑色長發, 赤紅眼眸的蟲王一只腿曲起, 一條腿上躺着他的小人魚, 手掌撫摸着人魚的長發，一手捏着人魚的手擺弄，下面那大家夥也沒有收起來，耀武揚威的在人魚眼前立着。

人魚的聲音沙啞，方郁聽了，淡淡的說：“等你下一次發丨情。”

“什麽？！”虞木樨根本就不知道還有下一次，“總共有幾次？”

蟲王垂眸看着懷裏的人魚，說：“三天，等你消化完了，就會有下一次情丨熱。”

——所以自己這是要和方郁大戰三天三夜的節奏嗎？！

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這個吧！

虞木樨努力将自己撐起來，可立馬就又被赤紅着眼睛，冷漠着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的蟲王壓在懷裏，不能動。

蟲王說：“你要做什麽？”

虞木樨指了指那些企圖闖進來的異形，說：“你說我要做什麽？！你沒有看見嗎？”

虞木樨不知道現在的方郁究竟是怎麽了，好好的人，以前那麽在意自己的種族與王朝，現在卻又視如草芥。

“你不保護你的星球了嗎？”虞木樨之前被搞的七葷八素，導致現在肚子裏裝滿了他的蟲王的兒子，但是結束了第一場‘戰鬥’後就清醒了過來，他是真不明白方郁如今在想什麽，“你不是很喜歡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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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郁沒有說話，他只是看着虞木樨那被他啃咬的紅腫的唇瓣，幽深的腥紅眸子一片深意。

“你的星球需要你不是麽？”虞木樨被這樣看着，眉頭越皺越緊，幾乎有些不認識這樣的方郁了。

他喜歡的方郁和他一樣對外星充滿熱愛，哪怕不愛說話，冷漠的要命，但是卻從不這樣打從心裏讓人恐懼。

方郁會和他一起養一只只會吃了睡睡了吃的寵物豬，會和他一起看鬼片，和他一起給外面流浪的小動物喂食，有責任感到爆棚，甚至當時會為了他的星球和他分開十年。

所以現在是怎麽了？

“我不需要它。”就在虞木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聽見黑發的蟲王淡淡道，“不再需要。”

方郁沒有過多的解釋，可真正的他就是這樣，他就像異形一樣的殘忍，像蟲族一樣的以自我為中心，只不過在地球的那些年改變了他不少。

他的小虞喜歡小動物，那麽他愛屋及烏，他的小虞喜歡外太空的那些外星人，充滿熱情，他也就感覺自己的身份十分美好，美好的像是個驚喜，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等到合适的時機告訴小虞自己的身份。

他的小虞對很多事情都有着極大的好奇心，他也跟着有了好奇心。

他的小虞三觀巨正，厭惡欺騙，厭惡所有惡心人的犯罪，讨厭打雷，讨厭閃電，那麽他就不知不覺的藏起自己所有的壞毛病，變得也積極向上起來，在小虞可以忍受的界限內一點點侵蝕小虞的心。

他那些分丨裂丨體便是被他壓抑了的感受，被他藏起的願望，那些分丨裂丨體做了他很多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情，到頭來卻是他們在小虞心裏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自己被抛在一旁……

憑什麽？！

方郁一直都在嫉妒自己，他羨慕自己，也恨自己，無數的感情交織在一起，便開始崩壞。

他什麽都不想做，也不願意再為了虞木樨而改變自己了，他心裏所有的邪惡與黑暗迸發的淋漓盡致，對生靈塗炭毫無同情，只要不妨礙到他，那麽什麽都無所謂。

虞木樨不明白方郁此刻的狀态，他只是還記得自己剛來蟲星時看到的巨大雲樹，看見的湛藍天空和幹幹淨淨的街道，空氣中飄着的淺淡檸檬香氣，看見漂亮到驚豔的城堡和小心翼翼假扮着虞幽的方郁。

虞木樨在心裏迅速梳理着思路，想要找到是什麽改變了方郁，最後看着對方的眼睛，瞬間就明白——媽的，就是自己！

所以現在方郁就是個需要心理輔導的小可憐嗎？！

可憐的是自己好不好！

他現在一肚子那啥啥，又痛又漲，是他比較可憐啊！

可是還沒有腹诽完畢，虞木樨就沒有辦法放着這樣的方郁不管，他一邊焦急現在的異形和蟲族交戰情況，一邊認真的看着方郁，問：

“你……是因為看見了那些幻象所以不開心了？”

方郁不意外虞木樨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麽，也不願意再和虞木樨交流，他欣賞着蟲星的毀滅。

“方郁，你別這樣，我不習慣你這樣。”人魚想要抽開方郁捏着自己手腕的手，但是他現在根本沒有方郁力氣大，實際上以前也是沒有的，可是以前的方郁知道敬畏，知道心疼，現在方郁大約也是會心疼的，卻更願意讓虞木樨疼。

“你到底是怎麽了？！”只是短短的分開了一會兒，方郁就死了心一樣，像個局外人旁觀所有人的生死，對他也分外的強硬。

虞木樨不知道的是，自己當時是在森林被控制着身體和假扮成虞幽的方修離開那畫面刺激到了某個正是關鍵時期的蟲王。

蟲王撂挑子不想幹了，他的心裏一片死寂，那麽就讓所有的星系都陪着他死去的好。

虞木樨本身也不是多話的人，可是看在如今情勢怎麽危機，方郁還有心思在這裏等他的第二次情丨熱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的手直接上去抽了方郁一巴掌，但是聲音卻是一點兒也不響，有着足以毀滅一整顆星球力量的蟲王也沒有生氣，他只是捏着虞木樨抽自己的手看了看，發現紅了一片，親了一下。

被抛下皇宮，腹部被從地面竄起的冰柱刺穿的異形首領此時才愈合了腹部巨大的窟窿，踩着許多異形的身體和建築牆面玩懸空城堡上爬去。

方郁感應到了什麽，微微颦眉，卻一點兒要與之決鬥的意思都沒有，只是從手環中掏出了巨大的機甲，讓機甲去和那爬上來的異形首領交手。

再沒有比方郁還要消極的國王了。

虞木樨也在這個時候消化了大半的濃液，小腹緩緩恢複平坦，可滾燙的感覺卻又卷席而來！

他那下腹部的兩瓣大鱗片再次微微張開，流出一些不可描述的液體，方郁也再次想要壓上來，占有人魚，可這次人魚是怎麽都不願意配合了！

白發人魚說：“你不是方郁，我不和你好。”虞木樨覺得眼前的方郁需要一劑猛藥。

不然這裏就完蛋了！

方郁微怔，不知道人魚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不過沒有關系，他是誰已經不重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他可能是那個傷害了虞木樨的侯危，也可能是那個想要虞木樨死在自己手心的無名，是那個想要成為小虞最想見到的哥哥的虞幽，是希望能永遠為小虞鞍前馬後的姚三夏，是喜歡看小虞羞窘表情的曼雅，是任何人……

“對，我不是。”方郁否定着自己的存在，他說，“可你是我的，這點不可能改變了。”

虞木樨失望的說：“怎麽不可能？”說罷，他笑着閉上嘴巴，但緊接着嘴角卻溢出鮮血來，“我不是任何人的，但如果方郁回來，我會考慮成為他的……”

方郁立馬捏着對自己下手都極狠的人魚下颚，幾乎是不知所措了！

他說：“虞木樨，你到底想要我怎麽樣？！”

白發人魚摸了摸方郁的頭頂，就像很久很就以前那樣，揉了揉，說：“我要以前的你回來。”

“別以為我很好騙，我什麽都知道了，你別逼我知道嗎？”人魚難受的說。

方郁冷笑着，卻笑的很悲哀，說：“回不來了。”

“那你就先把這裏的事情給我處理好！不然別想碰我。”人魚露出個充滿傲慢的笑容來，他向來高冷，高冷的讓人不敢觸碰，說，“做我的男人，你該做什麽不用我提醒你吧？事情結束後，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不然我就是脫水而死也無所謂，反正我是不會和一個毀滅蟲星的幫兇在一起。”

“相信我，我說到做到。”人魚總是很有辦法讓喜歡他的人對他唯命是從。

方郁曾經簡直像個小狗腿子，但是時間一長就會發現，他才不是狗腿子，而是大灰狼。

這只大灰狼有着難以盡述的曲折身世，有着複雜的心思，難以讓人進入的內心，有着蟲族的血統和異形的體質。

如今蟲王不打算壓抑自己，那麽他的殘忍，他的冷漠，他的不可一世全部都展現在人魚的面前。

他對人魚說：“好，這是你說的。”

蟲王在人魚額頭印下一吻，仿佛是在約定，可是人魚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一個漆黑的空間裏。

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沒有聲音，沒有空氣流動，沒有光……

他躺在不知道的地方，喘息着，為剛才自己所說的話隐隐擔憂，可又充滿期待。

他的情丨熱漸漸再次打斷了他對時局的分析，在無盡的黑暗裏，他看不見任何東西，別人也似乎看不見他，他的理智也再次消失，剩下的只有比第一次還要瘋狂的渴望。

他的手漸漸從自己胸口往下滑動，學着之前方郁對他做的事情，撫摸，深入。

可很快就有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警告他說：“從現在起，你屬于我，你一切都屬于我，所以，忍着。”

虞木樨簡直要氣笑了，但是卻明白自己應該是被方郁這個可憐兮兮的混蛋給裝進了之前放機甲的地方。

之前方郁還在假扮方欺的時候和自己解釋過機甲是存放在空間裏面，而空間裏面的時間流動很慢，擁有這個空間的人很少，基本上都是皇親國戚，還有一些有錢人。

最後，空間裏面發生了什麽，主人都是能在第一時間知道。

虞木樨以此類推，覺得自己或許是被暫時關在這裏，雖然有點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暫時被關，可至少他不是一個人被丢到某個地方。

他說話的話，方郁也是可以聽見的。

所以虞木樨乖乖忍耐，忍耐不了的時候就不管他的事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往下面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摸去，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聲音。

很久以後虞木樨聽自家男人說，自己反正叫的很大聲，還因為沒有人碰哭鼻子。

但是很久以後的虞木樨堅決否認這一點。

時間回到現在，時時刻刻都監視着空間裏虞木樨動靜的方郁解開了保護膜，那透明泡泡似的保護膜漸漸消失，一下子那被困在外面的異形便全部爬了上來，朝着迎風而立的黑發蟲王跳躍起來，群起攻之。

方郁幾乎沒有動彈，空氣中凝結的熱度便直接将所有異形點燃，他的眼中紅光大綻，于是整個世界便似乎充斥着異形發出的慘叫。

還在和方郁機甲纏鬥的異形首領見此，怒吼一聲，卻也痛快萬分！

他暴起将機甲的腦袋都拆除，丢在一旁，砸碎了一棟高樓，然後觸手滴答着腐蝕性的液體，朝那個奪走了應該是他人生的方郁進攻過去！

方郁從未見過這只特別的異形，但是這位異形卻是觀察了許久這個自己的同胞兄弟。

如今終于面對面的相見，異形惡趣味的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異形想要看見方郁吓的屁滾尿流的畫面，可顯然他打錯了注意。

方郁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說：“知道，可悲的異形，母妃生的怪物。”

異形沒有被惹火，只是笑道：“你也是，我們是一樣的。”

方郁冷漠道：“不一樣，你即将死去，而我會活下來。”

異形大笑：“不！是你會死，而我會代替你活下去！我會統治宇宙！我會讓所有的星際人都淪為食物！”

方郁只覺得可笑。

“但是我會善待小虞。”異形說，“你是這麽叫他的對嗎？我以後也會這麽叫他。”

“他會給我生下小異形，給我生下更多的，和我一樣擁有思維的異形。”異形的首領說，“他會經受洗腦，完完全全的忘記你，只記得我。”

“畢竟，這本身就該是我的生活，你這個小偷！”最後一句話，異形首領說的很激動，他最後一個字剛落，便迅速的竄出去，打破了覆蓋在方郁周圍的壓縮的氣場壓力，一下子便抓破了方郁的胳膊。

這要是普通人被抓到，定是也會變成異形，可方郁沒有，他的傷口很快便愈合如初。

方郁右手一展開，便背後出現巨大的無數根冰刺，一下子射出去，貫穿着異形的身體！

異形也沒有死，張大那駭人的血盆大口就想要一口将方郁吞下，方郁眸色一動，沒有閃躲，就這麽被吞了下去！

可是這樣簡單就消滅了方郁是不可能，異形也知道自己可能是中計了，然後為時已晚，他的姑且稱之為腹部的地方頓時金光大放，天空中不少飛行着的飛船也在發現他們的蟲王消滅了大部分異形後正在和異形首領戰鬥。

飛船們在一旁輔助，激光讓蟲星的黑夜都被照亮如同白日。

異形首領發現了方郁想要從內部撕碎自己，頓時幹嘔着想要将人吐出來，可一切都來不及了，異形發出震天的慘叫，幾乎是要将人的耳膜刺穿，這聲音也在巨大的爆破聲後戛然而止，留下綠色的血液鋪滿整個主城。

一切歸于寧靜。

就在此時，天邊亮起一抹微光，照亮充滿戰後硝煙的蟲星，主星上懸空的城堡也緩緩落地，朝陽照在每個劫後餘生的蟲族臉上。

他們也在同時喊着他們王的名字，聲音充滿希望與崇拜。

然而蟲王雖然似有所感，卻并不表露出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惡心的粘液回到城堡一面走向浴室，一面脫掉衣裳，結果卻發現城堡沒水。

于是方郁皺着眉頭出來，随便的擦幹淨身上可能是異形胃裏粘液的東西，然後裹着浴衣上了自己的飛船，到城郊的溪水裏把自己随便清洗幹淨。

用時大約十分鐘後，蟲王換上另一套衣裳在無人的森林裏猶豫了一秒，也進入他的手環疊加空間中去。

黑暗的空間裏，他的人魚散發着誘人的香味，發出極度勾人的聲音，等待着他……

他走過去，便被人魚抱住，人魚難耐的恨不得當即就被幹死，可還是留着最後一絲理性，問他：

“你贏了嗎？小芳？”

方郁點頭，但又想起他的小魚看不見，便親吻着從此以後都屬于他的小魚，說：“我贏了。”

“你會是個好皇帝的，方郁。”人魚笑着說。

方郁不置可否。

人魚還說：“我們之間有很多誤會，我想和你聊聊。”

方郁摸着人魚滾燙的身體，沒有說話。

人魚戰栗不已，肌膚布滿密汗，最後又說：“不過在此之前，方郁，我想要你……”

黑暗中也能視物的蟲王看見人魚放松且全身心都付與的模樣，幾乎感覺自己又看見了黎明的曙光一樣，只不過這次的光，更亮……

差一點點，就将他從迷茫的夜裏救出。

“好。”

蟲王俯下身，與他的小魚十指相扣，在親吻前，他還聽見人魚低低的說：

“深一點，幹丨死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