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服帖

“嘿，小矮子。”孟域流氓似的吹起了口哨，沖着池染染擠眉弄眼道：“聽爺爺說你也是三中的，我怎麽沒在學校見過你呀？”

孟域沒見過池染染，但池染染卻是知曉孟域的。在三中除了新晉校草單言，就屬孟域與她的同桌時逸最受女生歡迎。

單言陽光開朗，中考以全市第一的成績進入三中，是名副其實的學霸。時逸沉默寡言，也不喜動彈。上課不是在睡覺，就是盯着手機。只新生入學班裏舉行才藝表演那會兒，拉了一曲悠揚的小提琴曲。憑着俊逸的臉龐與音樂才藝加持，時逸順利晉升到男神的行列。

至于孟域，實打實的小霸王。別看長的高高瘦瘦，手臂肌肉線條分明。進入三中就單挑高年級的刺頭，成功坐穩三中校霸的位置。走到哪兒，都有小弟前簇後擁着。且一手籃球玩的極溜，現在任着校籃球隊隊長。

女生談起孟域，總是忍不住臉紅心跳。不同于單言的文質彬彬與時逸的沉郁，孟域身上有股撩人的匪氣，笑起來還會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聽人議論的多了，池染染當然對孟域這個名字印象深刻。曾經上體育課的時候，她遠遠的觀望過二班那群男生打籃球，自然也看到了球場上揮灑汗水、肆意奔跑的孟域。

當時池染染只覺得這是個長的好看又好動的男孩子，默默的在心中欣賞了下顏值。沒想到孟域居然是孟爺爺的孫子，這世界還真是小。

而此刻聽到孟域對自己的稱呼，池染染有些不滿地蹙眉，糾正道：“我有名字的，不叫小矮子！況且，我還會長高的！”

十五歲的池染染身高一米五六，在上了中學身高就跟抽了芽似的瘋長的孟域面前還就是個小矮子。才高一，孟域就已經長到一米七了，再過兩年怕不是得突破一米九的大關。池染染站到孟域的面前，差一點才到他的肩膀處。

看到小姑娘的包子臉被氣得鼓了起來，現實上演氣成河豚，孟域特別想發笑，瞬間起了逗弄的心思，吹了吹自己額前垂下的快要遮蓋住眉毛的頭發，故意唱反調道：“啧，長這麽矮，不是小矮子是什麽？以後就這麽叫你了，小矮子。”

小姑娘圓溜溜的大眼都瞪圓了，孟域越發得意，冷不丁腦袋上就被人用彎曲的手指節狠狠敲了下。小霸王習慣性的回過頭怒目而視，就瞧見喻裴面無表情的站在他身後，眼中藏着深意。

“喻，喻哥。”孟域霎時便慫了。那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氣勢消失殆盡，立馬挺起胸脯，站得規規矩矩，神情嚴肅的仿若新入伍的新兵見到了自己的長官，渾身上下寫滿了敬畏。

孟域長到這麽大，天不怕地不怕，他爸的雞毛撣子都沒能把他打聽話，偏偏被喻裴治得服服帖帖的。孟家的人都好奇喻裴是怎麽做到的，奈何孟域嘴巴嚴實，撬不出一句話。講到這個話題，喻裴也只是笑笑，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那應該是喻裴讀高中的時候，彼時的孟域還是個作天作地的皮小子，不知深淺的上蹿下跳。孟氏夫婦時常念叨着喻裴的名字，誇贊他厲害。又看到一旁抱着游戲機傻樂的自家兒子，恨不能臨門飛起一腳。只得滿含豔羨地感嘆，他們怎麽沒那麽好的基因，生出如此天才的後代。

這種差別待遇給孟域幼小的心靈帶來了極大的傷害。六歲的孟域怒氣沖沖就找到喻裴，說是要跟他決鬥。

已經十四歲，是個小大人的喻裴當然不會跟個熊孩子計較。只是熊孩子十分的較真，還會學着社會二流子的樣子到學校門口堵他。為了讓熊孩子死心，也是出于考慮到六歲的孩子一個人外出的安全問題，喻裴無奈接下了這封雙方實力相差甚遠的挑戰書。

孟域很高興。他一定要讓他父母知道，喻家這小子學習再好，也不過是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有什麽了不起！

當孟域卯足勁兒沖向喻裴的時候，那個他眼中的書呆子身形一閃，從後邊扭住了他的胳膊。只一招便制住了他，使他動彈不得。

無論是單挑還是打群架，孟域從沒輸過。這敗在喻裴手下的結果，讓他受到了極大的沖擊。肯定是因為自己年紀還小，所以才打不過！孟域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自那後的每年，孟域都會向喻裴發起挑戰，但每次都以慘敗告終。直到初中畢業，孟域終于不再折騰了。

因為随着他年齡的增長，喻裴對他下手也愈加重。以前還顧及着他是個孩子留有情面，現在簡直将他當成了個沙袋。他永遠忘不了自己的手臂看似被輕輕一扭，實則差點脫臼的疼痛感。

學習學不過，他媽的打架還打不過。看着斯斯文文一人，這西裝外套一脫，打起架來那股狠勁絲毫不遜于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菠菜吃多了，力氣還賊他媽大！他是真的服了氣，心甘情願認喻裴做大哥。雖然喻裴嗤了聲，對此很是嫌棄。

自家爺爺說過池染染是喻家的人，這當着大哥的面欺負了他家的人，孟域慫的一批。萬一當場被暴打，豈不是很丢面子？

還好喻裴只是賞了他個爆栗，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孟域把心又放到了肚子裏。

“沒禮貌。你叫誰小矮子呢？”喻裴收回剛教訓了人的手，沉聲問道。

“說我自己呢。”孟域狗腿地笑起來，見風使舵的本事讓人看得瞠目咋舌。

圍觀全程的四個老頭子使勁憋着笑，還是孟老爺子率先憋不住了，捧腹大笑起來。無視自家孫子黑如鍋底的臉，抹去眼角笑出的生理性淚水，揶揄道：“還是喻小子有能耐。我這孫子乖戾的很，跟杠精轉世似的，見誰都得杠一下。也就在你面前，乖的跟只小綿羊一樣。”

小霸王孟域豎起眉毛，唾沫橫飛的嚷嚷道：“小綿羊怎麽配得上我身上散發出的王霸之氣？再怎麽也得是只狼吧，叫起來嗷嗷的那種！”

……

“叫起來嗷嗷的是哈士奇。”池染染小聲補充道。

場面寂靜了片刻，随即爆發出一串震天響的笑聲。

再次被嘲笑了的孟域睜大眼睛瞪了表情無辜的池染染一眼，恨恨磨着牙盤算。這小矮子竟敢下他面子，趕明兒得好好教訓教訓她，否則他這校霸之名豈不是白叫的？

池染染看懂了孟域眼神裏傳達出來的信息，不過并不懼怕。反倒偏着頭抿嘴淺淺一笑，露出兩頰的小酒窩。

操！

小矮子笑起來怪好看的。眉眼彎彎，酒窩清淺，甜得讓人仿佛銜了一口蜜糖。孟域不自然的別過視線，将下巴揚得高高的，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心思細膩的喻裴将兩人的交流全程看在眼裏。挑了挑眉，眸色漸深。上前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軟乎乎的發頂，柔聲道：“要是有人欺負你就告訴哥哥，我幫你教訓他。”

“也告訴孟爺爺，老頭子身子骨不行，好歹還能告個狀。”孟老爺子朗聲笑道。

池染染笑着軟軟的應了。

被暗指的孟域背後一涼，感覺差點被擰脫臼的胳膊又開始疼了。眼神左右飄忽不定，最終委屈地癟了癟嘴。

喻哥就算了，連他爺爺胳膊肘都朝外拐。他果然已經不再是老人家最寵愛的小棉襖了。

大清早的晨練格外熱鬧。因為有了池染染與孟域兩個年輕人的加入，太極小隊更是熱鬧非凡。喻裴跑完步，才将出了身汗、小臉緋紅的池染染領回家。

小姑娘被領走，孟域自覺跟着四個老頭子唠嗑沒甚意思，悄咪咪貓着身子撤走。

孟老爺子四人看破不說破。只在心中感嘆還是活潑靓麗的小姑娘讨人喜歡啊，他們這群老頭子都沒什麽吸引力咯。

原以為孟域只是來觀望下，對打太極晨練三分鐘熱度，新鮮感一過就不會再來了。萬萬沒想到周一的早晨天剛蒙蒙亮，習慣早起鍛煉的喻裴帶着池染染到達公園的時候，孟域那小子已經斜歪歪的坐在長椅上，打着哈欠睡眼惺忪。那四個打太極的老頭子在舒展身體，做好打太極前的準備工作。

從沒這麽早起過的孟域歪歪扭扭站起身，精神不振的沖着喻裴打招呼，又對着池染染脫口而出道：“早上好呀，小矮子。”

感受到喻裴冰涼的眼神在身上劃過，孟域瞬間清醒了，懊惱地改口：“我是說，小染染。”

哦，好惡心。池染染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晨練完，回家沖澡換了身衣服，池染染精神抖擻。早餐喝了杯牛奶，吃了兩片面包就拎起書包往大門口走。

平時都是喻家的專職司機負責接送池染染上下學，而今天周一喻裴上午有課，開車去上班的路上也能順帶将池染染捎到學校。

喻裴的車子剛駛出喻家別墅的大門，将書包甩在肩上扛着、專程等在門口的孟域對着緩緩開過來的車子招了招手。

在喻裴搖下車窗，還沒來得及詢問有什麽事情的時候，孟域笑得露出兩顆小虎牙，十分自來熟的說道：“喻哥，也順帶捎我一程呗。”

喻裴呵呵一笑，刷的搖上車窗，車子頃刻間飙了出去。

被噴了一臉尾氣的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