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就像是一腳踏入一個噩夢般，眼前的一切都變得虛幻，超脫于現實之外的存在讓黑發少女慌了神。

明明沒有被任何人施以暴力，在這一刻，她卻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是什麽？！

“你是誰，你在哪裏！”黑發少女大喊着，茫然的視線無措而又驚慌地掃視着周圍，在樓梯口來回跑動着企圖找出那個裝神弄鬼的人，“你是夏目的同伴？”

路過的學生被她略微發狂的視線掃得渾身一抖，連忙遠離，很快地樓梯口處就變成了一個真空地帶，學生們都在遠一點的地方偷偷探出頭來，用遮遮掩掩的視線好奇地打量着他們。

朔間凜無奈地嘆了口氣，伸出了右手拉住黑發少女的手把她往樓上帶，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天臺。學生們好奇心再多，看到夏目玲子也跟着舉動奇怪的黑發少女一起走的場景也還是放棄了跟上去的想法。

他們不像黑發少女，敢于和夏目玲子扯上關系。

門被看不見的力量打開，手腕被拉着但牽引的力道并不強硬，反而有些紳士般的溫柔，從門裏走出來，天臺的風把黑發少女披肩的卷發也吹了起來，在劇烈的心跳聲中她感覺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個力道。那個力道把她輕輕地推到先前被“嘭”地關上門的門板上，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明明眼前應該是空無一人的，明明這裏應該只有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力道牽引着的她和自顧自跟上來的夏目玲子的……

此刻她卻不得不發自內心的承認，在場的不僅僅是她們兩個人，還有一個……她看不見的第三者。

鼓動的心跳是驚慌，卻又突如其來的有一種期待。

努力平複着情緒，黑發少女略帶猶豫地問道：“你到底是什麽？”

“如你所說，”在耳邊近距離響起的聲音讓黑發少女感覺渾身有些莫名其妙的酥麻，像是過電一樣的感覺讓人非常失措。理智叫嚣着讓她清醒一點，黑發少女強撐着聽到了那個聲音沒說完的話，“我是夏目的同伴，是你看不見的‘東西’。”

黑發少女突然間想到了那個‘東西’裏面隐藏的內容，被吓得渾身一抖。

夏目玲子的同伴，夏目玲子最常說的東西，大家遠離她的理由……

“妖怪？！”她失聲喊道。

朔間凜單手撐在門板上，身體靠近黑發少女，手指旁就是黑發少女的臉頰，右手則悠閑地插在褲口袋上，嘴角勾着一個壞心眼的笑容。他伸出右手輕輕地勾起黑發少女臉側的發絲，在手指繞了一個又一個圈，看見黑發少女驚恐地睜大眼睛的樣子，心情奇妙的好得不得了。

Advertisement

“……”

看着眼前的場景，夏目玲子眼神有些微妙。

被門咚的黑發少女感受到了近距離傳來的壓迫感，感受着臉側發絲被人把玩的感覺，吓得動都不敢動，過了一會兒看見那個自己看不見的人并沒有做多餘的動作，漸漸平複下心情的她忍不住出聲：

“你是妖怪？是夏目玲子的朋友？”

“嗯。”

半是敷衍的回答語氣讓黑發少女心裏暗暗升起憤怒，卻又無可奈何。畢竟是她先驕縱地說了諷刺夏目玲子的話，此刻被她的朋友找茬也只能怪她自己活該。

“你到底想做什麽？”

朔間凜認真地想了想，“唔……不是你說的嗎，‘我看不見妖怪，也不相信有妖怪的存在’，現在感覺如何？”

黑發少女被梗了一下：“就算我相信了……你又想怎麽樣？”

因為她看不見妖怪，所以她不相信妖怪的存在。既然這樣，不相信夏目玲子的說法又有什麽不對？

看到黑發少女的神情，朔間凜就知道她的想法了。

沉思了一瞬，朔間凜轉過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夏目玲子，那個視線讓夏目玲子愣了愣。很快，她看到朔間凜收回了動作，後退幾步靜靜地站着。

“我想做的事情很簡單，”朔間凜說，“既然你因為不相信妖怪的存在而對玲子說出那樣的話……那麽，只要讓你知道妖怪的存在就夠了。”

黑發少女試探着說：“……所以，你想讓我道歉？”

出乎在場另外兩人預料地，朔間凜搖了搖頭：“不，道歉不道歉是你的自由。”

然後，伴随着一聲巨響，黑發少女腳尖前面一點點的地板……被砸出了一個大大的坑！

黑發少女腿軟的癱倒在地上，臉色慘白地盯着那個坑，似乎還能看到它被毀壞的一瞬是多麽的慘烈……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妖怪呢，想捉弄人類的話可是有很多種手段的。”一向冷淡的聲線中居然是愉快的語氣，收回砸在地上的拳頭吹了吹上面沾上的灰塵以及小碎石，朔間凜臉上挂着黑發少女看不見的溫柔的微笑說，“要是惹怒了像我這樣的妖怪，可就不僅僅是偷相機這麽溫柔的捉弄方法了哦。”

“啊——！”

再也無法承受住心中的恐懼，在天臺的門被關上而身前有一個看不見的妖怪在盯着自己的前有狼後沒路的情況下，黑發少女一邊挂着被吓得哭出來的淚滴一邊向着在場唯一一個自己看得見的人類沖過去，然後……

緊緊地抱住了她！

“喂……喂你放開我啊！眼淚別蹭上來！”

夏目玲子慌張地想把她拉開，剛才還被她話裏帶刺從頭到尾刺了一遍，就算心裏有點心軟也還是沒辦法一下子就接受敵人的投懷入抱啊！

“不，不要拉開我嗚嗚嗚……夏目對不起……我錯了……”

黑發少女抽噎着聲音抱着夏目玲子不撒手：“我，我知道我是小氣欺負人看不起別人的壞人……對不起，但是我真的……我，我……诶，這是什麽……”

哭到一半摸到一個觸感奇怪的東西，黑發少女吸着鼻子探頭看過去，一瞬間噤了聲，面上的表情凝固，手指也有些顫抖。

“夏目，你身上怎麽這麽多傷口啊……”

黑發少女直接拉開了夏目玲子的領口，往裏面一看，除了纏在腰上的繃帶以外，ＯＫ繃貼的到處都是，藥水的味道沖鼻子得讓人難受。

“你……你給我放手！！！”

突然被非禮的夏目玲子搶回了自己的領子緊緊按在胸口，感覺自己跟這個黑發少女真的是……相處不來！

黑發少女呆呆地望着她，然後蹲了下來掀起裙子擡頭往上看，在夏目玲子迅速蓋住裙子之前除了白色胖次以外還看到了有點沾了滲出來的血的大腿上的繃帶，被朔間凜吓得停止運轉的大腦開始活動起來。

“……我到底在做什麽啊。”

×××

在那之後，夏目玲子才知道黑發少女是被人教唆着來挑釁她的，她的相機事件實際上是一個計劃，但讓她們沒想到的是相機真的被學校裏的妖怪拿走了，在那之後她們也找不到相機，因此都認為夏目玲子真的偷了東西。所以在夏目玲子帶回相機後，黑發少女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才是‘夏目玲子偷了東西又還回來假裝清白’。

實際上，黑發少女在此之前并不認識夏目玲子，只是聽說過她的傳聞，遠遠地看過她的長相。從小到大被寵愛着成長的經歷讓她變得天真，面對朋友們陷害夏目玲子的計劃，她心裏面也是覺得過分了的，畢竟無緣無故污蔑別人……然而一旦她表露出一點拒絕的情緒，其他人就會露出把她當成夏目玲子的同伴的可怖眼神。

危機感促使她不得不加入。

由于她和夏目玲子之間沒有過多接觸，出面指責夏目玲子的任務就被分擔到了她的身上。放學後在夏目玲子可能會經過的地方都蹲守了好幾天，她終于等到了夏目玲子。

有好幾次她都想就這樣走了算了，就這樣跟那些會陷害他人的朋友絕交算了……然而，也許是消極的情緒被察覺了，那幾天都有小團隊中的一個人專門在隐蔽的地方盯着她。她們是一個班上的，黑發少女卻從來沒有跟夏目玲子說過話，因此她的心裏一直對有關夏目玲子的流言心抱懷疑。

夏目玲子真的是怪人嗎？

但是，如果本人沒有做過一些奇怪的事，又怎麽會出現這樣不利于她的流言？

當夏目玲子帶着相機出現在她的眼前，當夏目玲子面對她的尖銳言語麻木不反駁，她心中的失望越來越深。

如果夏目玲子堅持妖怪論，也許她就能以對方有心理問題我們不應該這樣對人進行校園暴力而甩手不幹。如果夏目玲子坦白是自己偷的，也許她就可以徹徹底底的站在計劃者的一方幹脆地變成一個壞人抛棄掉心裏的那點相信他人的天真。

好在最後，這一切不愉快都在天臺上的一場鬧劇中終結了。

黑發少女內心有些慶幸，如果沒有那個看不見的妖怪出現，恐怕現在的夏目玲子處境會更加艱難吧。

此後的一段時間，在知道了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存在後，黑發少女暗地裏也偷偷地給夏目玲子緩解了一些流言，在力所能及的地方給了她幫助。她學聰明了些，學習了某些東西一段時間後用了一些巧妙的手段，竟然在自己不出面的情況下逐漸把一部分關于夏目玲子的流言洗清成是別人嫉妒她的美貌而散發的攻擊人身的虛假的流言。

而此刻，夏目玲子剛剛在朔間凜帶來的七濑涼子的邀請下準備去七濑涼子家小待一會兒。

“話說回來，朔間你那麽吓她是為什麽啊？還一直說自己是妖怪……你确定自己是妖怪嗎？”

離開學校後心情愉悅地走在路上，夏目玲子轉頭對朔間凜問道。

與前幾日的夕陽沒什麽不同，依舊是橙色的色彩，此刻卻顯得有些暖心。

“妖怪啊……我只是随便說一下的，嗯……那時候跟着你來學校的時候，剛好聽到幾個人在讨論你的事情，還聽到了相機什麽的，就多聽了一會兒……”

黑發少年悠閑地走在茶色發色少女身邊，慢悠悠的語調讓人的內心也變得非常平靜。

夏目玲子點點頭，安靜地聽他描述他在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後只是想欺負一下看上去就很軟的妹子讓妹子自己來道歉，忍不住帶着一頭黑線伸出了有點癢的拳頭。

“要讓涼子是知道你是這樣一個壞性格的家夥……估計對你的崇敬就要毀滅了。”

在夏目玲子的角度看來，朔間凜做的事情完全就是調戲妹子、恐吓妹子……雖然出發點是為她出一口氣，但是無論怎麽看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吧？

朔間凜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個嘛……要是對人類使用暴力，你可就真的變成操縱妖怪襲擊人類的壞人了哦。”

作者有話要說： 蜜汁尴尬，不小心寫多字數了現在才來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