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周檢剛回來就聽到這一句,噗嗤笑出聲。

“刻薄,不是我和胡栩說你長得磕碜吧,阚淵呈也這樣覺得,這就是英雄所見略同。唔……你的長相和你的名字還是很般配的,叔叔阿姨很有先見之明!!”

他們仨慣常開玩笑。

文克博瞪大眼,一個飛毛腿踢過去。

周檢伸手左擋右擋。

兩人混戰直接撞到胡栩那兒,三個大男生摔成一團。

阚淵呈見狀,搖了搖頭輕哂。

幼稚!

他轉身打算躺床上補個午覺,結果腿被人絆住,猝不及防一個踉跄,也差點半摔倒地,好在身手敏捷,手掌平撐地面,一個旋身,又站起了。

“哈哈哈哈,這不是我幹的!報仇找胡栩。”文克博蹿得跟兔子一樣快。

就連慢吞吞的胡栩也一溜煙跑自己桌子前,拎過椅子,擋在身前,單手指着周檢,趕忙說道:“周檢,你和刻薄合起夥坑我!!”

沒見識過阚淵呈身手的周檢看兩人迅速跑走,還找東西擋在自己前面,表情愣了愣,随後輕視一笑:“操,這麽慫?咱們三個還搞不過他一個人啊。”

胡栩跟文克博默契的看了對方一眼。

臉上一言難盡,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覺得不行。”

阚淵呈轉了轉手腕,手指緩緩握成拳頭。

骨節發出“咔嚓”聲,聲聲紮耳啊。

周檢不信邪,一個人撞了上去,男生的友誼嘛,大都是在一起看片,一起撸管,打打鬧鬧中建立的。

阚淵呈既有心緩和大家的關系,對他們當然不會像對聞陽秋那樣下手不留情。

文克博也看出他沒動真格的。

跟胡栩對視了一樣,擠眉弄眼道:“胡栩,上啊!!”

……

這天後,307的熟悉程度一日千裏。

周檢似乎懂了最近兩人對待阚淵呈的态度為何轉變如此之大。

雖然阚淵呈看上去還是有些冷淡,但至少不像原來那樣,老用一種“不同世界,我不跟你們同流合污”的眼神看他們。

說真的,任誰被當做“堕落物”看,心裏都有火氣。

但轉念一想,他們也瞧不起阚淵呈汲汲于名利的處事風格,平時沒少甩白眼給他看。

私底下也沒少八卦揣測他跟殷泉戀愛的目的。

想到這兒,周檢眼神微閃。

胡栩這小子說得沒錯,阚淵呈的成長很迅速,令人側目。

果然社會教做人。

那些隐藏在溫文自持下的畏縮,小家子氣被徹底洗滌一空,如今真有了幾分清風朗月的矜貴之感。

如果——

眼神稍微不那麽冷厲,就有種窮小子一步登天化身富貴窩裏公子哥兒的感覺。

****

到七月中旬,學校快放暑假了。

阚淵呈的生活沒什麽變動。

保持每天去一次江信醫院的頻率,起初他心想,不過三五日,自己一定會厭煩。

沒想到這一去,就直接等到殷泉出院。

厭惡感竟一次都沒有出現。

這大半個月裏,他只在匆匆忙忙的情況下,遇上過殷文韬一次。

因殷泉看着,殷文韬這個老父親憋屈啊,敢怒不敢言。只偷偷背過身橫眉怒目地瞪了他幾眼,“哼”了幾聲,沒好惡言相向。

如果怒氣能化為實質,他想,他一定被紮得千瘡百孔了。

阚淵呈失笑。

想到自己那薄情惡心,最會做面子功夫,給自己樹立道德制高點的親爹,胃裏就開始翻滾。

都是做爸爸的,差距怎麽就那麽大呢。

他緊抿着唇。

臉上劃過一抹悵惘。

半晌,才不屑地“切”了一聲。

他必須得承認,有時候,人跟人的差距,就是比人跟狗更大。

他為什麽要在一個畜生不如的人身上糾結父愛這種奢侈的東西?

他才沒有羨慕小卷毛那個傻白甜。

沒有!

*****

期末考後,學校變得空落落的。

除了阚淵呈他們這樣的八年制專業有一個集體實踐活動,其他的大半離校了。

阚淵呈身板筆直,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就算手上拎着兩熱水壺,也不影響他的俊逸帥氣。

“學長。”

一道驚喜又熟悉的稱呼傳入耳中。

阚淵呈記憶力超群,腦子裏儲存過的所有信息迅速告訴他,在C大這樣師道傳承氛圍濃郁的學校裏,大部分人是以師兄弟、師兄妹作為稱呼。

顯得親近,也符合學校建立之初的江湖文化。

而只有一個人會像拍偶像劇那樣矯情巴巴,含羞帶怯的喊他學長。

那就是原主真正的心上人——薄揚。

薄揚就代表了麻煩,阚淵呈厭惡麻煩,根本不打算理他,他自顧自地繼續往前。

“學長,一會有時間去吃飯嗎?好久沒見到了你了呢,學生會那邊的工作有點問題想請教請教你。”

身後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阚淵呈挑眉,學生會?都放暑假了學生會能有什麽事兒。

而後,恍然間,他想起了書裏的一段劇情。

阚淵呈去實習前,作為前會長舉薦了薄揚成為下一任會長,雖然投票沒通過,薄揚沒拿到會長一職,但也被推上了副會的位置。

色令智昏啊。

難怪晚景凄涼,頭頂一片綠。

阚淵呈想想就來氣,像直面枭雄秒變狗熊一樣。

他回頭看了一眼。

不遠處站着兩個男生,一個身形瘦削,留着水冰月發型的男孩。

不到1米8,瞧起來比小卷毛矮幾公分。

眼睛沒小卷毛大,鼻子也太塌了,下颚線銳利一看就是做的,配上刻意做的微笑唇。

又假又醜。

另一個跟他身高差不多,臉上長滿了青春痘,正憤怒的看着他,陰陽怪氣道:“阚師兄,揚揚喊你呢,你裝作聽不見是心虛嗎?”

短短幾秒,阚淵呈吐槽了兩人無數遍,聚焦點尤為膚淺,光是外表就挑出了N個不如人的地方。

而參照人只有一個,就是小卷毛。

他突然産生了困惑。

原主到底喜歡薄揚什麽?

喜歡他長得醜嗎?喜歡他心眼子又黑又多,跟蜂窩煤一樣嗎?

口味真重啊!

他心不在焉地想。

“學長,怎麽了?你不想見到我嗎?”

薄揚垂下眼睑,掩住其中的不滿,委屈又傷心,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已經說過聞陽秋了,我們……學長跟我……根本不是那樣的關系,我……”

他咬着下唇,羞憤又難堪。

阚淵呈陡然回神。

“嗯,不想,你挺有自知之明。”

薄揚一怔。

從沒想過被他緊緊抓在掌心的阚淵呈有一天會反唇相譏,直戳心窩子。

瞳孔迅速緊縮了一下,唇瓣微張。

不敢置信地擡頭。

只見那個語氣冷淡中夾雜着一絲厭惡的人已轉身就走。

這是……動真格的了?

……是發生了什麽掌控之外的事嗎?

“你站住!”不等薄揚想透徹,魏邱已經怒不可遏了,“阚淵呈,你有沒有良心,你是不是想玩弄揚揚的感情?”

薄揚心裏緊了一下,沒有人比他更懂阚淵呈的心态。

自尊又自卑。

陰暗又虛僞。

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永遠是出人頭地!任何人只要成了成功路上的絆腳石,都會被毫不留情地處理掉。

他趕緊攔住魏邱。

緊張地解釋:“不是、魏邱,你誤會了,我跟學長不是……不是……嗐,學長你相信我,我沒有跟大家說我們是,是那種關系……”

可惜平時深情人設裝太好。

他越這樣,魏邱越是替他委屈。

嘴巴跟機關槍似的,沖着阚淵呈一陣掃射,不僅如此,他還幾個大步追上去,攔住阚淵呈。

“阚淵呈,就算你是周教授的得意門生又怎樣,你這樣花言巧語欺騙感情,腳踏兩條船,讓我們揚揚當你見不得光的男朋友,周教授知道了會怎麽看待你。”

阚淵呈眯眼。

腳踩兩條船,渣男,欺騙感情……

怎麽地,哪個阿貓阿狗能踩他一腳是嗎?小卷毛的朋友有資格說這句話,他替原主受了。

但心懷叵測的薄揚沒資格。

阚淵呈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被怒火灼燒着。

狹長的眼眸微微上挑着,眼角有凜冽的寒光,陌生,吓人,如即将飲血的匕首。

突然,微眯着的眼睛慢慢舒展開,眼底黑如深潭,不知怎地,眼尾慢慢暈出笑意。

迷人的嘴角劃過如刀鋒一般的冰冷弧線。

“腦子蠢就安分點。你問問你身後的這位,我們之間有任何超出普通校友的情誼嗎?”

也虧薄揚這人不見兔子不撒鷹,他看好原主,只是把原主當做潛力股之一,并不願将手裏的籌碼全部押在他的身上。

他只喜歡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暗地裏營造出他跟原主是同路人的假象,這種淡薄的暧昧正好把原主圈得死死的。

而同時,麻煩來了。

并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阚淵呈對他動了心。

薄揚僞裝出來的焦急頓了頓。

阚淵呈能想到的點,他心知肚明。

這會兒已經顧不得罵阚淵呈過河拆橋,生米煮成熟飯後就翻臉不認人。

他抓着魏邱的手臂,搖頭:“真的不是,你誤會了,我跟學長見面的機會不多,大部分時候是在學生會辦公室,還有別人在場,學長也也沒有腳踩兩條船,整個C大,誰不知道美院的殷泉癡心苦追學長兩年,學長才答應跟他在一起,他們的感情很不容易……”

“魏邱,你覺得,我是那種做小三插足別人感情的人嗎?”

阚淵呈冷嗤了一聲,漠然地看着他演戲。

想勾起他對殷泉的不滿嗎?

原著裏,原主可是厭惡極了殷泉放下身段的苦苦追求,因為他面對不了驕傲的自己失去本心,為了攀附富貴與人虛與委蛇。

殷泉的真心和執着,對原主而言,卻是他的屈辱。還有他無法面對,不想面對的卑劣下作。

阚淵呈笑了笑。

算盤打得挺好。

他想,薄揚一定成功了無數次。

可惜如今,他不願配合。

“讓開。”阚淵呈不客氣地掀開魏邱,在他的憤怒下涼涼道:“下次再蠢得攔上來,別怪我出手不留情面,還有,敢到處瞎咧咧污蔑我腳踩兩條船,破壞我的名譽——”

“呵呵!”

薄揚咬緊牙關。

不,他不能放過跟阚淵呈這條魚。

埋線這麽久,好不容易推了他一把,讓他跟殷泉的關系有了實質上的進展。

他只要挑起阚淵呈跟殷泉的矛盾,讓他像以前那樣,厭惡殷泉。

他再溫柔小意,那麽,馬上就能分享勝利果實。

絕對不能功虧一篑。

想想,用力想,一定是什麽地方出了錯。

難道——

是殷泉對他說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阚渣:男人的名譽,一樣重要!

圈圈:終于快輪到我的戲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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