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殷泉跟李澤豐鬧了個不歡而散。
走出咖啡館的同時, 他在心裏默默将李澤豐拉入黑名單。
殷泉看了看天不斷變幻的雲層。
不由得感嘆了一句, 歲月真是殺豬刀啊。
不僅殺顏值, 還将一顆陽光少年心砍得稀巴爛,風華歲月卻成了佝偻老人般的心态, 充滿了算計。
李澤豐修煉得不夠老辣,操之過急!
兩次提到殷商集團, 便足以表明,他所謂的“喜歡”不過是喜歡殷商集團罷了。
或許, 他并不知曉,自己知道他跟艾鳳茶的事了吧。
又或許,他覺得艾鳳茶不算什麽。
豪門子弟,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是極正常的事, 他甚至可以毫無愧疚地說,他跟艾鳳茶不過玩玩而已。
在李澤豐心裏, 他不論是學歷, 家世, 人脈都遠遠比阚淵呈強。
他殷泉能瞎眼看得上阚淵呈這樣的人,一定能看上更高配置的他才對!
殷泉嗤笑。
乖巧天真的臉上露出幾分譏諷殘酷。
殷商集團真是塊香饽饽啊。
是個玩意兒, 都想咬上兩口。
可惜,他殷家不是那麽好動的。
一個個想着忽悠他, 再等他一死,就順理成章接手殷商?
偏偏還要裝出一派清高,全然真心的樣子, 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
殷泉蹙眉,摸了摸自己的臉。
皮膚白皙,光滑,手感軟軟的,特別舒服,摸着就上瘾了。
他下意識多捏了兩下。
不由得自問。
他真的長了一副好騙,好欺負的樣嗎?
****
司機是殷家的。
殷文韬讓司機先送阚淵呈回去。
瞥見小區門口,那不大不小的彙雅園三個字,殷文韬“哼”了一聲,不輕不重地提點:“再等幾個月,你們就有孩子了,這裏是不是太小了點?”
聞弦歌而知雅意。
阚淵呈立馬get到了他的意思。
心裏有些好笑,小卷毛父子倆在他面前,倒是真的從不會掩飾自己的目的。
他輕描淡寫道:“在打算看房了,北湖那邊,我會去了解了解的。”
至于錢夠不夠的問題……
阚總財大氣粗地表示,等看好房子,他手裏的錢就夠了。
實在不行,大不了找Erich賺點外快,他可以再提供他們一種阚氏獨有的中藥配方。
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宮廷秘方。
在他的世界,只有阚家核心人員見過老祖宗的手劄。
而在這裏,他敢确信,這依然是獨一無二的。
若是Erich那邊不打算拓展這條線,在國內費點功夫,一樣能尋到合作開發的公司。
殷文韬聽在耳中,微微地一頓。
偏首打量了一下阚淵呈的表情,似乎沒看出勉強。
北湖的別墅。
最便宜的也得好幾千萬。
他真的不是打腫臉充胖子?
殷文韬微微揚眉,在他察覺之前不動聲色得移開了視線。
“嗯。”
阚淵呈目送車子駛離,才轉身往小區裏走去。
***
時間在婚禮籌備中悄然離去。
許是殷泉身上的爪子太利,讓人反應不及,李澤豐再未露面。
兩人的談話內容也沒有流出去。
殷泉想,還好他臉皮不夠厚,懂得給自己留幾分體面。
殷家上下都忙碌着。
只有婚禮的兩位當事人特別悠閑,除了拍婚紗照那幾天早起晚睡,費心費力。其餘時間,大都宅家裏不出門,安心當起了肥宅二人組!
過了好幾天,殷泉才想起一件事。
“醫院可以允許你這麽久不去上班嗎?”就算是自家醫院也不會容許這樣的情況吧。
阚淵呈手裏動作一停,美工刀不小心劃破了手指,他微微蹙眉,迅速拿起桌上的面紙擦幹,而後用棉簽摁住。
這才想起,醫院的事兒,好像真沒跟小卷毛說起過。
“不去了,畢業後不打算到醫院上班。”
還是那副不動聲色、漫不經心地樣子。
殷泉瞥到他摁住手指的動作,心裏慌了慌,扔下手裏的書,趕緊跑過去抓着他的手。
心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幹嘛自己做?這下好了,手傷着了吧!”
阚淵呈看着他蹲在地上,微微彎曲的身形,若有所指道:“到底是誰說親手做,孩子能感受到爸爸的愛?”
殷泉臉上赧赧,露出個抱歉的笑容。
“我就是說說而已!”
他看育兒視頻時,不小心刷到一個親手制造磨牙棒的小短片。
便拉着阚淵呈一起看。
可能随口說了句什麽。
結果阚淵呈真找人買到了花椒木,自己動手做。
殷泉自覺理虧,但習慣了争辯:“而且……磨牙棒也太早了啊,都說六個月後才長牙,八九個月時才會喜歡玩磨牙棒,你這麽聰明,我怎麽知道你也會不知道?”
阚淵呈食指曲起,作勢要敲他。
“狡辯!”
他再是聰明!沒涉及過的領域哪兒能無師自通啊,要真能那樣,他就不是人,而是神了。
看着已現雛形,稍顯粗糙的小棍子。
阚淵呈拿起刀,繼續削起來。
“為什麽突然不想去醫院了啊?”
殷泉雙手捧着臉頰,很困惑。
“醫院太忙了,我只是個俗人,沒那麽高的覺悟,為了大家犧牲小家。”
“我更希望留更多的時間陪你和孩子。”
阚淵呈低着頭,不急不緩地說着。
他們阚家世世代代都行醫。他的爺爺專職為國家領導人看病,而爸爸,在爺爺退下來後,也差不多接替了這份工作。
小時候,在爺爺沒退下來前。
爸爸管理着阚氏醫院。
他很少在家中停留。家,這個帶着溫情的字眼,在他眼裏,更像是一個說走就走的賓館旅店。
小時候,媽媽總是說爸爸很厲害,是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他不回家,是在跟閻羅王賽跑,挽救別人的家庭。
他應該為有這樣一個爸爸感到自豪。
後來呢?
才知道救死扶傷的阚院長不是學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他只是偷偷在外面又有了一個家而已。
有了他理想中的妻子,兒子!
而他們母子倆?
啧,不過是世家聯姻,不得不應付的對象罷了。
就連媽媽病逝前,撐着一口氣想見他一面。
得到的依然是“阚院長正在給病人做手術”的消息。
阚淵呈沒有去探究這句話是真是假。
在他心裏,阚濟文已經沒有任何信用可言了。是真是假都無所謂了。
反正在那一天之前,在很早很早的時候,他早就沒有爸爸了。
只是,他現在又沒了媽媽而已。
殷泉擡起頭。
便看到落日的餘晖照進屋裏,他的淵呈盤腿坐在地板上,低着頭,認真的削着磨牙棒,細細打磨兩顆木珠。
見他擡頭,詫異的挑了挑眉。
這是一個跟記憶中,跟十分鐘之前完全不同的青年。
帶着不屬于他的寂寥,深沉,還有淡得看不見的哀傷怨恨。
卻同樣讓他心動不已。
只是這份心動之餘,還有一絲比猜測出他有多重人格時更加劇烈的心疼。
這抹心疼來得毫無道理。
沒有蹤跡可尋。
自從換了現在的人格後,阚淵呈在他眼中,好似沒有什麽艱難困苦,無論多大多麻煩的事,到了他面前,就成了不值一提的事,随便擡擡手就能解決。
比如卡裏的一千多萬。
比如德國的項目。
他聽爸爸說過,那家公司以往的姿态十分高冷,即使要選投資人,也要經過重重評估,條件苛刻。
但阚淵呈卻在很短的時間裏做到了。
這麽厲害的他,卻忽然展露出他的脆弱,即使時間短暫!
“怎麽了?”阚淵呈看着眼前的小卷毛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以為自己身上有什麽東西。
趕緊低下頭掃了一眼。
衣服褶皺上留着不少木屑。
他皺了皺眉,将木屑彈開。擡頭時,見小卷毛還是眼巴巴的看着他,更覺得莫名其妙了。
他咳了一聲,低着頭繼續手上的動作:“你再試圖勾引我,後果自負!”
殷泉沒說話,還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阚淵呈被他直愣愣的眼神盯得心裏發燙,實在不自在。
又兇不出口。
渾身上下說不出的別扭。
屋子就這麽大點,他們倆都靠在沙發一側,沒人說話的時候,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還有那逐漸快跳出胸膛的心跳聲。
“明天去看看房子吧。”想了許久,阚淵呈終于想起一件正經事。
“這裏太小了,得在孩子出生前換一棟大一點的。”
殷泉眨巴眨巴眼睛。
倏地伸手抱住他。
吓得阚淵呈心跳慢了半拍,兩手高高舉起。莽撞,太莽撞了,若不是他動作快,萬一撞到刀子上怎麽辦?
阚淵呈黑着臉不說話。
殷泉抱着他,在他頸邊蹭了蹭,“淵呈……”
他聲音軟軟的,低沉中還有一絲不正常的沙啞。
阚淵呈心裏像被柳條兒拂過。
酥酥癢癢。
“說話。”
“淵呈……”
阚淵呈無奈。
想說什麽倒是直接說啊。
這樣不斷喊他名字,仿佛滿臉寫着“快來撲倒我”。都把他喊y.in了,不是勾引是什麽?他将盤坐着的長腿盤得更緊了點,擋住不聽話的小小阚。
“沒有……我只是覺得有你在我身邊太好了。”殷泉只要一想到他身上可能發生過的,那些悲慘灰暗的童年,心就抽抽地疼。
阚淵呈一愣。
旋即輕笑,懷孕的人都這樣多愁善感嗎?
“知道我好,就不要故意撩撥我了。”他将刀子慢慢放到桌上,把雙手騰空。
“否則——”
而後兩條手臂慢慢滑下來。
在小卷毛的驚慌失措中,親自解開腰上的皮帶扣。
然後拽着他柔嫩的手掌,緩緩往下探……
磨牙棒不知什麽時候從另一只手裏掉了下來,掉在地上,滾到地毯邊緣,孤零零地躺在那兒。
無聲地圍觀着。
作者有話要說: 磨牙棒:……請擋住我的眼睛!我不想看少兒不宜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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