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P-301異種實驗所是帕加索斯的家族産業。

帕加索斯繼位後遭到多人反對，然而一切反對的聲音都被悄然無聲地鎮壓，最後那些人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據說那段時間，實驗所新增了一批合成獸。至于合成獸是怎麽來的，誰也不敢去過問。

帕加索斯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放過逃脫的他們。

狼人化身為巨狼，馱着他們連夜狂奔。但狂奔沒多久，同事A又被周揚扶到一邊吐了。

狼人無奈道：“給他一粒暈車藥啊！”

周揚道：“暈車藥沒用，他不暈車。”

狼人：“……”只暈我=_= ？？？

狼人讓同事A趴在他的腦袋上，後續的路程放緩了步子。翻過山頭，前方不遠有一處小鎮。狼人沒有作停留，打算多跑一段路再休息。

周揚卻道：“進小鎮吧。”

狼人道：“這兒距離實驗所太近了，不好。”

周揚：“進去買點藥就走。”

蔫吧在狼人腦袋上的同事A回過頭道：“我沒事……”

周揚搖頭：“不是這個問題。”

小鎮有配治療藥的專用草藥，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P-301異種實驗所下一個副本就是廢棄病棟，機關重重，處處帶毒，周揚無論如何也得進小鎮一趟。

狼人猶豫道：“這不太好吧？”

同事A也勸：“到下一個小鎮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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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沉默不語的艾克斯終于開口了，他只說了一個字：“進。”

來到小鎮外圍，狼人恢複成人形。自從獲得大天使的加持，他可以自由轉換形态，要多方便有多方便，唯一不好的就是沒法變出衣服。

他披着同事A的白大褂道：“我在外面等你們。”

同事A：“那我……”

狼人奧德大手一抓：“想趁機逃跑？”

同事A：“我沒有！”

奧德瞪眼：“你敢說你沒想過？”

同事A：“……”想想也不行啊！QAQ

艾克斯淡聲道：“沒必要那麽多人進去。”

周揚擺擺手：“就是，你們在外面等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走出幾步，偷偷回頭，艾克斯果然跟了上來。

周揚枕着雙手，倒退着走，嘴裏不住地調侃道：“你來了正好，可以給我搭點錢。”

艾克斯道：“我沒錢。”

周揚：“我給你的血玉，不就正好可以換錢麽？雖然碎了，但好歹是塊極品玉啊！”

這塊血玉，是艾克斯與傑克一同旅行時，傑克從一個西域商人那兒買來的。據說是天神留下的一滴血，經歷了千百萬年，才凝聚出的一滴無價之寶。最後這個無價之寶，被傑克以五十金幣的價錢買了下來。傑克調侃說血玉紅得像是一滴血，叫艾克斯口渴想喝血的時候，就拿出來看一看，舔一舔。

作為游戲道具，血玉可以回血，但出售價能賣上五十個金幣。周揚玩游戲時，次次都用血玉換錢，撈足游戲生涯的第一桶金。

去到典當鋪，店主開價五十金幣，周揚滿口答應。艾克斯卻寒聲道：“才五十？”

店主道：“玉碎了，頂多做加工材料，五十金幣算是很高的了。”

艾克斯道：“五百。”

店主：“不行的不行的！”

艾克斯奪過血玉就走，店主道：“五百真不行！五十是最多的啦！”

小鎮裏就他一家典當鋪，店主信心滿滿，又朝艾克斯的背影叫道：“不信你可以去其它店問問！”

周揚急了，低聲勸道：“五十就五十吧，也不少了，能買好多治療藥呢！”

艾克斯不理他，繼續走。

店主追出門外：“五百真不行啊！……頂多我再給你加一個金幣，五十一好不好？”

周揚：“……”竟然能講價=_= ？！

店主：“六十！”

周揚：“……”

店主：“六十五！……好吧，七十收了，你回來吧！……算了算了，一百吧！喂！小哥！……好吧好吧，五百就五百啦！”

艾克斯這才停住腳步，回頭道：“五百五。”

店主：“……”

周揚：“……”

艾克斯：“不要算了。”

店主招手：“好啦好啦！五百五就五百五啦！”

一大袋金幣沉甸甸，別說買草藥，就算租下個小莊園也不成問題。

周揚随手拿起個大肉包，一邊啃一邊道：“你怎麽知道血玉能賣上五百五？”

艾克斯不答，跟在後面付了錢。周揚一路走，一路拿，根本不用擔心錢的問題。到最後他扛着大包小包回去時，狼人和同事A都驚呆了。

周揚不僅買了藥物，還買了不少食物和衣物。同事A難以置信：“你哪來的錢？”

周揚朝艾克斯努努嘴：“他的。”

艾克斯一臉冷漠地将衣物一件件疊好，裝箱，再放進次元小口袋裏。次元小口袋實際上是擴展倉庫，三百金幣一個，周揚玩到游戲中期才有閑錢去買。沒想到這回，精打細算的艾克斯持家，倉庫問題提前解決了！

天亮之前，他們到達第二個小鎮。

狼人連夜奔波，早已饑腸辘辘，到小鎮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酒館。他變成合成獸之前愛飲酒，變成合成獸後更是酒瘾不改，甚至比人類時喝得還要多。異種的酒量都很好，能跟大酒桶拼酒的只有艾克斯。小聖嬰不喜歡酒，喜歡蜂蜜，他整個人泡進蜂蜜水裏，洗澡吸收營養兩不誤。

狼人奧德放下空杯，感嘆道：“爽！真爽！想當年能跟我拼酒的沒幾個！”

周揚道：“那現在呢？”

奧德朝艾克斯努努嘴：“他呗！”

幾大杯烈酒下肚，艾克斯面無表情，神色淡定，絲毫未見醉意。

酒過三巡，陸續上菜了。周揚夾起一塊辣椒，朝艾克斯笑道：“實驗所不止研究生命體，還出産了不少改良蔬菜。這盤子辣椒，就是研究所的最新産品。別看小小的，辣味兒可是普通辣椒的十倍呢！”

艾克斯冷冷道：“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奧德打趣道：“人家傑克是在好心提醒你，免得吃的時候辣壞了肚子！”

同事A糾正道：“是怕你辣哭了。”

奧德：“你哭過？”

同事A：“……沒有。”

奧德：“那你怎麽不吃呢？不好吃嗎？”

同事A：“好吃的，你嘗嘗？”

“切！”奧德避開辣椒，夾牛肉去了。

周揚道：“算了算了，這盤菜不吃也罷了，我看正常人可是受不了啊。”

艾克斯一筷子辣椒入嘴，面無表情地嚼嚼嚼。幾個男人齊刷刷地盯着他，艾克斯點評道：“味道還不錯。”

周揚：“……”

同事A：“……”

“真的那麽好吃？”奧德滿臉好奇地夾了一筷子，然後……眼淚鼻涕就止不住了。

半盤子辣椒下肚，艾克斯也只是解開了一粒扣子，鼻尖冒了點汗珠而已。艾克斯擱下筷子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周揚失望道：“哦。”

艾克斯低頭，腦門咚一聲磕在桌子上。周揚調侃道：“這是什麽規矩？吃飯還要磕頭？”

艾克斯沒有說話，維持着磕頭的姿勢一動不動。

同事A探他鼻息，把脈診斷，然後滿臉驚訝地宣布道：“他醉了！”

奧德：“醉個屁！喝酒沒見他醉，吃完辣椒就醉了？”

同事A道：“他真的醉了！”

奧德用筷子撥拉着辣椒油，疑惑道：“吸血鬼不能碰大蒜，但從來沒聽過不能碰辣椒啊？”

筷子撩上了幾粒東西，奧德恍然大悟。

周揚：“……蒜頭？”

奧德：“……嗯。”

生活處處有大蒜，吃菜吃到蒜頭的情況真是防不勝防。醉蒜頭的艾克斯又拽住了周揚的衣角，周揚半抱半拖地把他弄進房間，放上床，艾克斯身子一翻，抱着周揚的胳膊睡得香香甜甜。

在游戲裏，艾克斯是個非常警惕的男人，簡單來說，就是缺乏安全感。他平時睡覺喜歡抱着劍，有人走近就會驚醒。後來建立了後宮，啪啪完事後，也從來不留人同床共枕。

周揚認為，他作為血飼，身上流的是艾克斯的血。而且大家同是男人，沒有什麽禁忌的規矩，也許正這個原因，醉得不省人事的艾克斯對他特別有親切感。

既然走不成，那只好留下來陪陪主人呗。

周揚躺在艾克斯身邊，心想等艾克斯松手了就走人。艾克斯确實松手了，但整個人卻鑽進了周揚的懷裏。周揚喚道：“艾克斯？”

艾克斯沒反應，周揚又喊了一聲：“艾克斯？”

艾克斯嫌吵，皺起眉頭蹭了一蹭。周揚沒辦法，只好伸出胳膊讓他枕着。也許是太累了，周揚躺着躺着也沉沉地睡了過去。然而一覺醒來，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鳥語花香，綠草如茵。

不遠處有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圍成一圈。周揚以為他們在欺負小動物，走近了，發現他們圍着的是縮小版的艾克斯。

年幼的艾克斯脾氣溫和，笑容燦爛，他正在跟小夥伴們分享蘋果餡餅。周揚明白這是艾克斯的夢，或者說，是他的一段記憶。艾克斯小時候虎頭虎腦，粉嫩嫩特別可愛。周揚忍不住伸手捏他的小臉蛋，手穿透艾克斯，摸了個空。周揚正惋惜，一個蒜頭飛來，砸在艾克斯的小臉上。

一個又一個，大大小小的蒜頭砸向艾克斯。

家長們拽走自家的小孩，拍掉他們手裏的餡餅。孩子們傷心大哭，艾克斯眼眶紅紅，捏着蒜頭木然地站在原地。

村長朝艾克斯道：“孩子，你走吧，別再過來了！”

“就是，快滾！”

“滾遠點，別讓我再見到你！”

“怪物！這兒不歡迎你！”

艾克斯漲紅了臉，大聲澄清道：“我不是怪物！”

“村長，會不會搞錯了？”村民朝村長耳語，“這小孩不怕大蒜呀！”

村民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清晰得宛如響在耳邊。周揚明白這是吸血鬼特有的視聽能力，他如今在夢裏，等于共享了一次艾克斯的感受。

“他是吸血鬼沒錯！”村長說，“你別看他是小孩……他活了二十多年，比你還大！”

剩下的話艾克斯沒有聽進去。

他捏着蒜頭，逃了。

翻過兩座山，回到隐居的小屋。艾克斯偷偷抹幹眼淚，但還是被媽媽覺察了。

莉莉絲摸摸他：“怎麽哭了？”

“沒有。”

“你又到外面玩了？”

“沒有。”

“被欺負了？”

“沒有。”

“那這個是什麽？”莉莉絲掰開艾克斯的小手，“媽媽告訴你多少次，不要碰蒜頭！”

“為什麽我不能碰？”眼淚一滴滴落下，艾克斯吸了吸鼻子，“因為我是吸血鬼嗎？媽，吸血鬼是什麽東西？為什麽他們說我是吸血鬼呢？”

莉莉絲捏捏兒子的小臉蛋，語氣輕松地笑笑道：“瞎說！艾克斯是跟普通人一樣呢！”

艾克斯咬着唇，下定決心般地說：“媽，我想吃蒜頭。”

晚飯時，莉莉絲剝了蒜頭炒進菜裏，回過頭道：“別光顧着看，去拿點香料來。”

趁着兒子離開，莉莉絲挑出蒜頭，往鍋裏混進一種植物根莖，翻炒了幾下，根莖小塊塊變得與切碎的蒜頭一模一樣。

為了不留證據，莉莉絲偷偷地把挑出來的蒜頭吃掉了。

這一切，都被年幼的艾克斯看在眼裏……

四周的景物漸漸模糊，夢境結束，艾克斯馬上要醒了。周揚趕緊扒拉開艾克斯，跌跌撞撞地逃出房間。站在房間門前，周揚忽然回過神。

哎，逃什麽呀！

作為艾克斯的血飼，理應伺候左右，時刻準備奉獻自己的血液才對！

想通這一層，周揚理直氣壯地推開門。

艾克斯已經醒了，正捂着腦袋坐在床沿，聽見聲音，擡頭看了一眼。

周揚頭發淩亂，衣襟大開，胸膛留有紅紅的抓痕，脖子上還有一圈兒牙印！

艾克斯的臉當下就黑了，拽過周揚，張嘴往他脖子上咬去。那力氣之大，仿佛是要啃下一塊肉似的。吸飽了血，還不忘往那牙印位置狠狠地咬了一口。

“要是再被我發現……”艾克斯寒聲道，“我就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