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街道上的戰鬥接近尾聲。

帕加索斯站在滿目蒼夷的廢墟裏，雙目赤紅，拿着水晶的手不住地顫抖。

沒有……沒有！

這群活屍裏，根本沒有病毒之王！

“啊——”伴随憤怒的咆哮，漫天引線将遍地屍骸絞成碎粉，方圓十裏的建築全被恐怖的力量夷為平地。

柯雷一劍擊殺從房屋裏逃竄的活屍，剖出心髒，嘆氣道：“也不是……艾克斯，你那邊呢？”

艾克斯：“沒有。”

周揚要下地，艾克斯寒聲道：“不準！”

“好好好！”周揚繼續手腳并用地挂在艾克斯背後，“我是背包，嗯，是背包。”

艾克斯背着大背包繼續沖殺殘留的活屍。街道上的活屍越來越少，衆人的心也越來越焦慮。病毒之王實在太過危險，就像紮在衆人心中的一道刺。同事A并非病毒之王的目标，帕加索斯用水晶探測過，同事A根本沒被感染，健健康康的。

“到底在哪裏……”帕加索斯比所有人都急，“我的小美人……你到底去了哪裏？！”

隔着幾條街，病毒之王身披鬥篷，在倆妹妹的陪同下往海邊奔去。

“能用的活屍不多了。”蘇特也非常急，“你們難道就不能帶我飛過去？”

姐妹倆的原型有鳍，可以游泳也可以飛。蘇特雖然是同系惡魔，但原型還是人形，只是長出了一些鳍而已。輪游泳比不上倆妹妹，身上的鳍也不足以帶他飛起來，憑他一己之力是沒法回到深海的。

卡卡嘆道：“哥，要是我們帶你飛，那豈不是要被他們發現了？”

蘇特道：“可以低空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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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道：“你看這兩邊的建築，距離太窄了，鳍都展不開，怎麽飛？”

朵朵提醒道：“而且四周有帕加索斯的引線，飛起來的話，豈不是要撞上去了？”

經她提醒，蘇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四周建築上分布着細細的引線，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帕加索斯布置引線并不是為了防禦，而是在探測所有移動的物體，就如他在城門布置的引線，如果蘇特從城門逃跑的話，他肯定會有所覺察。

臨到入海口，他們停下了腳步。

海邊空蕩蕩的，沒有人，也沒有任何引線。

這很不對勁。

“以帕加索斯的脾氣，不應該漏掉港口才對。”卡卡猶豫着，“要不換個地方吧？”

朵朵道：“下個入海口很遠哦。”

卡卡道：“我總覺得這地方有問題。”

朵朵不以為然，笑嘻嘻道：“不遠處就是大海了，入了海，難不成他還能追海裏去嗎？”

蘇特急着入海，也勸道：“來不及了，就這兒吧！”

岸邊的沙灘上躺着一個小木偶，綠幽幽的眼珠子随着他們移動，目送惡魔兄妹入了海，那緊閉的小嘴竟然無聲無息地咧開，露出尖利的牙齒，似乎在笑。

卡卡入海後恢複成原型，馱着哥哥和妹妹往深海游去。朵朵挽着蘇特的胳膊，撒嬌道：“哥，難得我們送你回去，你該怎麽謝我們呀？”

蘇特坦白道：“我沒錢。”

朵朵咯咯笑道：“哥，咱兄妹一場，才不收你錢啦！”

蘇特道：“那你想要什麽？”

朵朵道：“你還記不記得，爸爸的角下面有什麽？”

蘇特想了想：“一塊石頭，沒什麽特別的。”

朵朵道：“那可不是石頭哦！”

卡卡道：“是一個大貝殼，只是殼面硬化與石頭融合了而已。”

卡卡去過封印之地取大惡魔之角，自然注意到惡魔角下壓着的一塊巨石。

大貝殼不知在海底沉睡了多久，殼面融合了周圍的石頭，将自己僞裝得很好，但還是被卡卡發現了。

蘇特想了想，道：“你想要裏面的珍珠？”

朵朵開心地啵了哥哥一口：“答對啦！”

誕生于惡魔之角的蘇特自然熟悉周邊的環境，但怎麽也想不起竟然有這麽一塊貝殼。卡卡沒辦法弄開貝殼，但蘇特可以，身為病毒之王的他，只需讓貝殼感染病毒，操縱打開殼就行了。

“好”蘇特答應下來，“回去就拿。”

取走了珍珠，剩下的大貝殼正好做他的家。

一舉兩得，大家歡喜。

蘇特開始心心念念地計劃該怎麽布置他的新家了。

身邊飄來一個小木偶，蘇特和朵朵并沒有留意，還以為是飄蕩的垃圾，然而當那小木偶越漂越近，最後落在卡卡背上時，兩人才覺察不對勁。

小木偶就是小木偶，沒有任何氣息。它是木頭做的，關節非常簡陋，手腳可以随意地折來折去。

然而，就這麽一個死氣沉沉的小木偶，竟然睜着眼睛望着他們。

在幽暗的海底，那綠幽幽的眼珠竟然泛起了瑩瑩綠光，讓惡魔兄妹不寒而栗。

“嗚哇，好惡心！”朵朵抓起小木偶，奮力地丢開。

小木偶手腳翻折，扭曲地順水飄遠。

“那是什麽東西？”卡卡問。

朵朵道：“一個木頭做的人偶。”

卡卡警惕地看了幾眼，揮動巨鳍繼續游動。小木偶又無聲無息地漂了過來，攀附在卡卡的巨鳍下方，咧開嘴，無聲無息地笑了。

游到半路，卡卡忽然轉向，游去了另一個方向。蘇特和朵朵一聲不吭，目不斜視，但那巨鳍底下的視線盯得他們坐立不安。

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蘇特頭皮發麻，他從來沒遇上過如此詭異的東西。明明不是生物，卻有着自己的意識，那綠色的眼珠子透着掩飾不住的狂熱，讓蘇特聯想到一個人。

“帕加索斯？”朵朵顯然也想起了那位瘋狂科學家。

蘇特點頭，輕輕扳過妹妹的臉：“別看，那東西一直在盯着我們。”

卡卡冒出水面，他們來到一處暗礁嶙峋的海域，高出水面的礁石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島。

“哎呀，天黑了。”卡卡爬出水，抖抖身子。

小木偶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卡卡恢複人形，與妹妹和哥哥望着來時的方向。

“那東西想跟蹤我們。”卡卡低聲道，“要小心了。”

海風呼嘯，浪花撞擊在礁石上飛濺起白色的泡沫。當又一個大浪退去時，暗礁上露出了一個小木偶。

惡魔兄妹齊齊盯着那木偶，看着它咔咔地扭動，爬起，然後一點一點地直起身子，站立在暗礁上。

幽暗的海底，帕加索斯仿佛被什麽牽引，飛快地往一個方向移動。

在他身後幾公裏開外，一只龐大的黑龍隐藏在黑暗中，無聲無息地跟在帕加索斯身後。

裹在氣膜裏的周揚納悶道：“你說，他這是要去哪兒呢？”

艾克斯道：“他肯定發現了什麽。”

帕加索斯找不到蘇特，胡亂發了一通脾氣，破壞了幾棟建築就離開了。但按他的脾氣，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放棄。于是在柯雷的帶領下，衆人一路潛行，偷偷地尾随至海邊，目送帕加索斯一步一步走入海中，海水蔓延到他胸膛，淹沒了他的腦袋。

帕加索斯非常不對勁，同事A照顧受傷的奧德，其他人乘搭衛龍追進海底。

入海的帕加索斯沒有任何氣膜，依舊行動自如，甚至沒有看見他冒出呼吸的氣泡。衛龍納悶道：“難道他不用呼吸嗎？”

周揚拍拍黑龍的大腦袋：“你也不用呼吸？”

衛龍自豪道：“我們黑龍族是水陸兩栖的呢！”

費列羅納悶道：“難道那個大所長也是水陸兩栖？”

衛龍道：“他是人。”

“你肯定？”

“嗯，聞得出來。”

“嘿，你這龍鼻子真靈！”

黑龍打了個響鼻，氣泡咕嘟咕嘟地從大鼻子裏冒出。

帕加索斯移動得很快，衛龍幾乎要跟不上他了。短短的一段路後帕加索斯消失了蹤影，柯雷拍拍衛龍道：“上水面看看。”

衛龍游上水面，冒出腦袋，朝帕加索斯消失的方向望去。

在遠遠的天邊，雷雲盤旋集中，時不時地亮起一道閃電。

柯雷道：“直接飛吧。”

衛龍：“是。”

黑龍出水，瑪利亞将氣膜轉換成加速的風。巨龍馱着衆人，朝電閃雷鳴的天邊飛去。

暗礁上，渾身冒煙的小木偶爬起。它不怕水，不怕火，也不怕雷電。彎腰撿起被朵朵劈下的胳膊，一擡手又安裝了回去。

小木偶沒有心髒，沒有血液，斷了頭也能繼續活動。

卡卡将哥哥和妹妹護在身後，朝那木頭人道：“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小木偶不會說話，咧開嘴，手舞足蹈。随着舞動，手指上的引線飄蕩，卡卡發現它十個手指的指環與帕加索斯的一模一樣，頓時靈光一閃，驚道：“你……難道你是……”

小木偶的嘴咧得更開，眼睛眯了起來。引線在空中分裂交錯，越過卡卡，兜頭朝蘇特籠罩而去。朵朵抱着哥哥就地一個翻滾，牽起他撒腿就跑。小木偶躲開卡卡的攻擊，擡起小手朝蘇特揮去。蘇特腳步一頓，摔在地上。引線纏着他的腳踝把他往後拖，他越是掙紮，引線切得越深。朵朵異化成爪子的手迅速切斷引線，背起哥哥就往海裏沖，然而海裏的引線早已經布置好，卡卡大叫：“別入海，飛起來！”

朵朵立刻舒展開巨鳍，抱起哥哥飛向天空。

小木偶綠色的眼珠子盯着高空中的蘇特，擡起一只手指，勾了一勾引線。

“啊！！！”天空上傳來一聲慘叫。

一塊巨鳍随着引線轟然跌落，原來小木偶不知什麽時候在朵朵的身上纏了一根引線。那引線不僅削了朵朵的一塊鳍，還連帶着削了她的一邊胳膊。

朵朵和蘇特跌落下地，卡卡擋在小木偶面前，眸子裏泛起了一層金光。

“大老板，我不知你用了什麽邪術，把自己的身體弄成這樣……不過，看來今天你是不會放我們走的了？”

小木偶搖搖頭，指指蘇特。

卡卡道：“要是我不給呢？”

小木偶咧開嘴，露出森森利牙，又開始手舞足蹈。身受重傷的朵朵忽然彈了起來，擡爪朝姐姐拍去。

卡卡捂着胳膊，震驚道：“朵朵？”

“姐！”朵朵滿頭是汗，“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

“來成為……我的傀儡吧！”熟悉的聲音響起，帕加索斯冒出海面，站在小木偶身後。

小木偶和帕加索斯同時舞動，小木偶擡起了左手，帕加索斯也同步擡起了左手。卡卡閃躲開漫天引線，抱着朵朵閃到暗礁背後。

“姐！小心！”朵朵道，“那小木偶……那小木偶……”

“知道的。”眸子裏泛起金光的卡卡咬牙道，“那才是他的真身！”

帕加索斯和小木偶以相同的節奏舞動，看似帕加索斯操縱木偶，實際上是木偶在操縱着他。

之前卡卡還納悶，帕加索空有引線和指環，卻沒見他操縱什麽東西。如今她才終于明白，帕加索斯沒有操縱東西，那是因為他本身就是被操縱的“人形傀儡”。

小木偶隐藏得很好，從來沒有露過面，一直暗中操縱帕加索斯，以“人形傀儡”的身份活動。

“帕加索斯……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卡卡接住一根引線，盯着小木偶道，“既不是生物，也不是魔物……難不成是神創造的奇跡？”

帕加索斯哈哈大笑，小木偶也咧嘴，無聲地笑了。

豆大的雨點傾盆砸落，暗礁上再次騰升起引線風暴。朵朵的身體正進行急速修複，她用僅存的一只手抓住蘇特，急道：“哥，你能不能用病毒，控制那個木偶啊？！”

蘇特苦笑：“那木偶不是活物，病毒對它無效啊！”

朵朵苦惱道：“難不成那木偶真的殺不死麽？”

正說着，朵朵忽然擡頭，看向遙遠的天邊。

密集的雨簾中，一個黑影正朝這邊飛來。

朵朵和蘇特的臉色同時一變，脫口驚呼：“是黑龍！”

“啧！他們也來了！”帕加索斯心裏惱火，估計那隊人是跟蹤了自己，真是大意了。他一勾手，小木偶翻身躍進了海裏。

既然黑龍來了，那麽柯雷肯定也來了。卡卡略一琢磨，馬上明白過來，笑道：“大老板，你就那麽怕柯雷将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