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機甲女王（1）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那麽她呢？

在世一生五十多年，看似并不算短暫，可是當一個人的時間停止過， 而後失去了一切的記憶的話， 那麽剩下的也不過三十年不到的時間。

而她， 恰好就是這一類人。

為了保住她讓她能夠健康安全的成長， 她被人強制停止了時間進入了沉睡，長達二十多年之久的嬰兒時期， 令她在醒來後不會有超越普通人的智慧，自然不會有那份經歷過滄桑的平靜和坦然。

只是，三十年嬰兒時期的她時不時會醒過來，會看到外面的世界，漫長的歲月讓她自然而然的懂得了很多的事情。

蘇醒， 遺忘，從零開始。

而後恢複記憶， 想起了曾經的種種，一度停止的時間不會加速流動，人卻會一下子滄桑。這種只有古老地球某些紙質的宣傳物裏才會發生的事情……她原本不會相信的。當事實擺在眼前，她也只能信。

來不及哀嘆一生的成就和豐功偉績， 她愣神的飄在黑暗的空間裏， 一時之間完全不明白身處哪裏……她記得沒錯的話，她不是創立了帝國死去了嗎？那麽現在的情況又是怎麽一回事？

悲傷嗎？

後悔嗎？

……

不知道哪裏來的聲音，每個字就如同敲打着她的心髒。

明明已經失去了生命。

明明已經沒有了身體。

感覺……卻如此的真實。

“我這是在哪裏？”對着空無的世界，少女的眼神空洞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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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看不到的另一邊， 兩個少女比肩而立， 其中一個手中拿着折扇笑得一臉狡黠，另外一個則是面無表情的看着手中的水晶球。

“怎麽樣， 作為上一次幫了你的報酬？”拿着紙扇的少女掩嘴笑了笑，以眼線筆勾畫出的眉眼顯出幾分妩媚之姿，唇紅齒白，典型的古典美人。

另外一個少女眉梢微微一挑，語氣隐約帶着幾分意外：“表面上來看是年輕的生命，就她遇到的情況來說似乎并不是這樣？”

見微笑的少女不說話，她再度出聲：“我說得應該沒錯，凡塵。”

“不要太過執着于這種事情，谷露。”

沒錯，這兩個少女分別是凡塵和谷露。

說起兩個人為什麽會在這樣的地方見面，還要從一個星期之前說起。

結束了沒有回報的旅程，谷露說不出是慶幸還是失落。也許是遇到了超越認知範圍的存在的關系，谷露始終沒有辦法消化掉這一次的遭遇。

尤其是……最後看到的那個有着翅膀的金發天使。

和之前見到的虛僞的精靈不同，谷露可以确認最後消失時候看到的那個一樣有着翅膀的存在，就是小說裏所介紹的天使。

沒有理由的，就這麽相信着這樣的事實，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然而就是這麽相信着。

想到這裏，谷露扶額嘆氣，收起眼前的小說。之前的經歷，讓她對手上這本本來十分在意的小說也漠不關心了。

看到自己女友不是津津有味大有“誰打擾我就弄死他”看小說的趨勢，而是一反常态的将視線停留在某一頁許久就露出糾結的神情，然而移開目光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或許那可以稱之為放空自己？

将切好的水果放進盤子裏端到對方面前，見少女還是沒有緩過神，雲凡好笑的拍了拍桌子：“喂——回神了。”

本來大腦呈現空白的谷露回到現實，盯着雲凡看了許久，谷露托起雲凡的下巴，神情異常認真道：“雲凡，你會不會有困惑的事情？”

因為對方這種輕佻甚至帶着幾分調戲态度的動作，雲凡剛剛黑了臉，結果聽到少女這麽一句沒頭沒尾的話，一下子倒是沒了話語。

谷露等了好一會兒，松開了手，似是放棄般的拿起牙簽開始消滅盤子裏的水果，一邊口齒不清道：“雲凡，你也一起吃，我一個人吃不完。”

原本的話被梗在喉嚨口，他本來還想要安慰下這個平時一副樂天派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友的，結果對方倒好直接不想繼續深究下去。

比起“谷露在煩惱什麽”，雲凡更加驚訝的是“谷露居然也會有煩惱”這件事。

就他所知，這位號稱是戰士的女友……好吧，那種單手能夠将他一個大男人給拎起的力量，确實讓人不得不相信這個令人絕望的現實。

只是……明知道對方這個德行，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才要醞釀這麽久感情認真的去思考對方的話的？他明明知道眼前這位壓根不知道煩惱為何物的！

平凡的生活并沒有因為任務失敗而有所停止，這一點，在谷露看到向來不登門拜訪他人的同班同學站在門口的時候，十分的認同。

既是這個少女上門來，谷露想也不用想便知道不可能繼續宅在雲凡家裏了。認命的穿上外套，谷露對着見怪不怪的雲凡說了一句：“我在附近的咖啡館，有事情打電話給我。”

說着，與前來的少女一同離去，沒有聽到雲凡那近乎低喃略帶着無奈的聲音“你在工作的時候，就算打你電話也沒有任何用處吧。”

是的，因為每次任務都來得莫名其妙，加上突發狀況不斷，雲凡早已經習慣了谷露說有事電話聯系結果音訊全無的現狀。

只是，不知道為何，她對于谷露在其他世界完成任務稍微有些擔憂，也不是擔心她的能力和勾搭其他人，而是擔心她會改變。

即便是戰士，就算知道世界的殘酷，但在某些方面，谷露仍舊是個純粹的人。可以的話，雲凡希望谷露永遠這樣，即使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雲凡得知了兩個少女此刻路上談論的話題，他一定會無所顧慮的阻止少女去做任務的。

“聽說上個世界你遇到了麻煩。”凡塵臉上少有的帶着幾許凝重之色，勾人的眼眸也深邃了不少，“甚至讓學姐出手的地步？”

從早上開始谷露就一直處于十分恍惚的狀态，也許是神經還處于緊繃的狀态。在剛聽到同學的問話時她神情呆滞了好一會兒，才縮了縮脖子：“嗯，挺麻煩的。”

“我一直以為我們已經處于時空的異類了，沒想到……”本來的話，凡塵一定會狠狠嘲笑谷露現今的恍神，不過這一次她卻沒有這麽做。

至于原因是什麽，她自己也很清楚。

【就像是看到了人類回到奴隸時期的倒退史。】

路過校長辦公室，偶然間聽到學姐詢問那個世界緣由的時候，凡塵聽到了容貌始終維持在青年模樣年齡卻成迷的校長少見的嘆息聲。

人類的倒退史？對于歷史……尤其是其他時空的事情不怎麽關心的凡塵，這一次也不由得升起了對于眼前少女的同情。

“喂，你那是什麽眼神？”理解錯了對方想法的谷露，撇了撇嘴，“反正都過去了，只要以後不要再遇到就好了。”

回想起那次任務，谷露現在都覺得後怕。

如果沒有系統和她本身不為人知的力量，她的下場恐怕會比那些困在某個世界的同學更慘，畢竟她力量的本質是最接近于“無”的。

話題的沉重，讓兩個少女在走進了咖啡廳的時候都下意識的回避了這些。

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凡塵給谷露和她自己都點了一杯熱飲，将文件推到對方面前，一字一句道：“這一次，我需要你的協助。”

接過對方手中的文件，谷露認真的看了起來。

十分鐘後，她合上文件。

“你想利用我的力量讓那個女孩複活？”本來就不是什麽擅長說好話的性格，對方和她關系也不錯，谷露也不兜圈子，直接了當的開口問。

“不，那不算複活。”端起熱可可，凡塵看着煙霧缭繞的熱氣，看不清神情，“只能算暫時讓她停留在因果線纏繞的那個身體裏。”

“就事實來說，她這樣和複活沒有區別。”谷露瞄了眼文件上偌大的“奧菲利亞”四個大字，一時間倒是充滿了好奇，“不過你會在沒有報酬的情況下幫人，真是讓我很意外。”

“意外麽？”

也許是錯覺，谷露竟然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了繼續自嘲之意：“那個孩子的不幸……是我帶給她的。”

“诶？”聽聞驚天秘聞，谷露将腦袋湊了過去，眨巴着眼睛，“什麽意思？”

“谷露，你應該知道我有很長一段時間行蹤成謎。”凡塵微微一笑，“其實那段時間我不小心把因果線給弄到了別人身上，為了彌補我只能代替那個人去承受另外一個人的怒火。而奧菲利亞……可是算是曾經的我的孩子。”

谷露微微睜大了眼睛，她知道眼前這個家夥玩起來特別瘋，沒想到居然把自己給玩脫了。

“奧菲利亞，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你可以幫她一次。”

“以什麽身份？”

“一年，你只需要在這一年中陪伴她身邊，讓她體會一次普通人的身份就可以了。”

凡塵，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作為其他人母親的身份，對于造夢師的請求。

無論曾經有多少的悲傷，她都可以忍受，因為那是一次意外，只是意外後的孩子不該承受這些悲痛和黑暗。

許久，谷露嘆了口氣：“對我來說，是額外的願望任務，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只是？”

“你的這份好意，她是不會知道的吧。”

凡塵啞然失笑：“沒關系。”

作者有話要說：

新的世界開始，另外一篇文的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