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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的這麽硬氣,其實祝夏心裏完全沒底,傅澤明和楊笑的照片上了頭條之後,他氣得一宿沒睡着,刷微博的時候還拉黑了幾個人。
說傅澤明和楊笑在談戀愛,他心裏并不是很信,就他所知傅澤明和楊笑根本就不熟,忽然就好上了十有八九是官方營業。但說這倆人在談戀愛,祝夏也不是完全不信,一年前傅澤明和林笑是完全不熟,但這一年裏他們有很多機會可以變熟悉。
傅澤明和他一樣,本來是喜歡女孩子的,傅澤明不喜歡他了,那再喜歡女孩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今天的錄制任務比較簡單,就是所有嘉賓碰頭,然後分組各司其職。畢竟真人秀的名字是《話劇制造者》,除了祝夏和傅澤明這種最後在臺前演出的表演嘉賓,節目組還邀請了負責編曲作曲的梁宇、喬柯平,以及幾位赫赫有名的設計師負責舞臺和服裝部分,力求從各個方面展現一出話劇是怎樣誕生的。
上午的錄制工作結束,大家暫時休息,祝夏去了趟衛生間,洗手的的時候,有人從外面進來,祝夏擡頭一瞥,在鏡子裏跟傅澤明對上視線,傅澤明轉開眼,走到一間隔間裏關上門。
祝夏心裏先是一堵,随即意識到,這裏沒有攝像機,兩個人不用在鏡頭前扮演好朋友,他也可以問一些不能在人前問的事情。
幾分鐘以後,傅澤明從隔間裏出來,發現祝夏竟然還站在洗手臺前滿手泡泡地搓手,看見他出來了,裝模做樣地開始沖泡沫。
急性子的人竟然能洗個手洗五分鐘以上,在這兒磨蹭當然是別有用心。傅澤明看祝夏從鏡子裏偷偷瞄他,有一點想笑,但嘴角剛剛翹起,又被壓下去,重蹈覆轍沒有意義。
洗手間裏只有水聲,祝夏抽了張紙擦手,竭力用自然的語氣說:“你和楊笑在談戀愛?她挺漂亮的,我喜歡她演的《青春往事》。”他認識傅澤明這麽久,還沒有見過對方說謊,傅澤明是個懶得說謊的人。
水聲停了,傅澤明關掉水龍頭,他禮貌地對祝夏笑了笑,說:“嗯,她如果來探班,我會提醒她帶《青春往事》的簽名碟片。”說完他擦幹手上的水,走出洗手間。
祝夏在鏡子前站了好一陣,又洗了把臉。
下午要換戲服試排第一幕,話劇和電影、電視劇的拍攝都不一樣,因為所有劇情都只在一個場地裏完成,演員們在找人物感覺時,無法從環境裏找真實感,對服裝和道具就很依賴,古裝更是如此。黎漢希望演員們在排練時也一直穿戲服,所以設計師做了衣服提供演員們排練使用,正式的那一套慢慢修改完善。
第一幕是建安十五年的銅雀臺。按照導演的構想,開場舞臺上要一片漆黑,只在正中打一束光,曹丕與曹植持劍前行,走入光中時拔劍相擊,然後舞臺全部亮起,背景是高聳入雲的銅雀臺,臺上賓客滿座,舞姬從兩邊翩然而入,曹丕和曹植收劍到賓客中坐下,曹操在主位上舉起酒杯,愉快地說:“君王是一個國家的太陽,第一杯當賀天子,如天之壽。”
……
排練室裏,扮演曹操和賓客的演員們已經就位,祝夏跟傅澤明換好寬大袍袖的衣服,提着劍從排練室另一邊走到正中。他們都認真練過走路的姿勢,在表演裏很多演員會忽略這一點細節,不同性格不同時代的人物,走路的姿勢當然不會一樣。
一旦換上戲服,他們就不再是自己,提劍相擊時,祝夏看着傅澤明的眼睛,傅澤明毫不回避,上一次他們這樣長久地注視對方,還是在金馬頒獎典禮上,那時候的傅澤明是以自己的身份看他,祝夏被那種目光刺痛,覺得難過極了,但難過這種情緒是沒有極限的。
扮演舞姬的演員們來到他們身後,祝夏和傅澤明收起劍,坐到和他們交好的賓客中去。
試排結束,要磨合調整的地方有很多,黎漢請歷史顧問和編劇給衆人講解相關知識,講到曹丕和曹植時,編劇問幾位嘉賓,清不清楚這兩個角色的關系。
梁宇對這段歷史不感興趣,但《七步詩》實在太有名,他随口說:“關系不好吧,曹丕曾經逼他弟弟七步寫成一首詩,寫不出來就要殺他。”
傅澤明跟祝夏這段時間都看了很多資料,他們一起開口,祝夏反駁道:“這是個假料。”傅澤明說:“《七步詩》的可信度不高。”其它人看過來,他們又不說話了。
編劇姓陳,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今天第一次見到祝夏跟傅澤明還有梁宇就表現得非常激動,跟他們握過手之後還想要簽名,被黎漢瞪了一眼才變老實。現在看祝夏跟傅澤明同時說話,她神情莫名地又有點激動,清咳了一聲,問祝夏:“祝老師是怎麽理解這對兄弟的關系的?”
祝夏還是第一次被叫祝老師,覺得哪兒哪兒都別扭,他不适應地回答:“他們倆後來是不好了,但以前應該也很好過,曹植小時候跟人吵架吵不贏,還會去找他哥告狀。”
一位男嘉賓聽得笑了起來,說:“我弟弟小時候也經常這麽幹。”
傅澤明走了一下神,大概是房間裏的暖氣開得太足,在讓人發汗的熱意中,他想起以前的一個夏天。拍《請神》時,祝夏跟劇組的工作人員玩得很好,經常湊在一起玩跟電影有關的打牌游戲,祝夏玩不過他們被貼了滿臉小紙條,就跑到他車上找他抱怨,那個時候他心裏其實是覺得祝夏有點煩,但還是去幫祝夏玩了幾把,讓他把臉上的小紙條摘掉。
“那傅老師怎麽看?”陳編劇的聲音響起,
傅澤明回神,說:“我跟祝夏的看法一樣,他們曾經很好,曹丕喜歡上鐘繇的玉佩,還會讓弟弟幫他去說情,而且他弟弟給他寫過一些詩文,比如‘翩翩我公子,機巧忽若神’。”
陳編劇提出異議:“這句詩作為曹丕和曹植曾經交好的證據,不夠有力,因為有一種觀點是,這首詩是曹植在諷刺兄長的奢靡無度。”
古人究竟是什麽想法很難說清,後人會按照自己的心意給出千百種推論,傅澤明沒有再說什麽。
既然沒人接話,陳編劇準備進行下一個話題,祝夏卻忽然插話:“也有其它說法,這是曹植在向曹丕表達尊重和仰慕,我覺得他寫這首詩不是為了諷刺他哥。”祝夏的古文并不好,在跟黎漢簽合同以後,他跑去找屈教授請教那些難懂的史料詩文,但這句詩不需要別人教,它的用詞不晦澀。
他第一次看到這句詩的時候,竟然從一個千年前的古人筆下,讀懂了自己曾經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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