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直到蘇淺淺期末考試完畢,劉景輝也沒有任何的消息。蘇淺淺雖然對她的計劃書很有信心,但目前也只有默默地等待了。

寒假的第二天,蘇淺淺就接到了陳冬梅的電話。自從她生完孩子後,這還是半年來頭一次給蘇淺淺打電話。

“淺淺，咱們母女也好久沒見面了,正好你放假了，到媽媽家來玩一陣子吧！”電話那頭陳冬梅的聲音溫柔得快要滴得出水來。

蘇淺淺惡狠狠地打了寒顫，婉拒道：“不了,我最近還有事！”

“你一個小孩子有什麽事要忙？這麽久了你總要來看看你弟弟吧，他都已經能坐起來了,你這當姐姐的也沒來看過他！”陳冬梅先是抱怨了兩句，然後強勢地說，“再忙一天的時間總是挪得出來的,就這麽說定了，你明天過來吃頓飯，陪小鵬玩玩，免得他以後都不知道有你這個姐姐！”

蘇淺淺想想也有道理，即便她不喜歡陳冬梅他們兩口子，但表面上的禮節還是應該到位，比如這種半年一載吃頓飯，說幾句好聽的話之類的事情。

“好，我明天過來！”蘇淺淺一口答應了陳冬梅。

次日清晨，蘇淺淺換了一身喜慶的粉紅色羽絨服，戴上手套帽子圍巾，早早地出了門，趕到百貨商場，給小鵬買了一套天藍色的小棉襖作為禮物。

然後再匆匆趕到陳冬梅家，給她開門的是梁思思。見到蘇淺淺，她從鼻子裏哼了一聲，什麽都沒說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陳冬梅正坐在沙發給小鵬吃米粉，瞧見蘇淺淺便說：“你先坐一會兒，你弟弟在吃輔食，一下就好！”

“好！”蘇淺淺順勢坐下，然後把衣服袋子擱在了旁邊。等陳冬梅放下碗，并給小鵬擦幹淨嘴之後，她才把禮物遞了上去：“媽，這是我給弟弟買的衣服，我怕穿買小了，特意買了大一號的，若是現在不合身也可以等到春天穿！”

“你這孩子真懂事。哎，同樣是小鵬的親姐姐，咋就差這麽大呢！”陳冬梅張口就是抱怨。

蘇淺淺只是跟着傻笑，不接話。她可不是來聽陳冬梅抱怨的。她一個大人都過不好自己的生活，自己一個孩子又能做什麽！

見蘇淺淺不接話，陳冬梅只得讪讪的住了嘴，把小鵬放到嬰兒車上，然後拿着碗去了廚房。

蘇淺淺這會兒才有空好好打量小鵬，他坐在手推車裏，手裏拿着一個橘色的搖鈴，不停地晃動，小眼珠子卻滴溜溜地盯着蘇淺淺，似是很好奇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

小鵬穿着一套中國紅的小棉襖，襯得肌膚細膩如白玉，蘇淺淺越看越喜歡，伸出雙手捏住他的小手，輕輕地晃動：“小鵬，叫姐姐，我是你的姐姐哦……”

Advertisement

陳冬梅出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不由得欣慰地笑了，果然還是一個娘肚子裏出來的親。

“你逗逗小鵬玩吧，我去做飯。你梁叔知道你要來，他中午也會回來！”陳冬梅笑吟吟地說了一句就扭頭鑽進廚房裏忙去了。

小鵬一看見母親不見了，立馬放聲大哭，身子也不停地蹬，掙紮着想從嬰兒車裏滾下來。

吓得蘇淺淺連忙抱住了他。猛然被一個陌生人抱住，小鵬哭得更厲害了。

就連躲在房間裏的梁思思都忍不住了，一把拉開門，氣沖沖地吼道：“哭，哭，哭，一天到晚都只知道哭，你是來要債的啊，死小鬼！”

這麽說一個才半歲的小嬰兒是不是太過分了，蘇淺淺蹙眉。只是這不是自己家，她身為客人也不好說什麽。

聞聲，陳冬梅連忙跑了出來，抱過小鵬，輕輕拍打着他的背：“小鵬乖，小鵬不哭了，媽媽來了……”

回到了熟悉的懷抱，小鵬漸漸停止了哭泣，咬着小手又開始好奇地打量着蘇淺淺。

小孩子的煩惱來得快也消得快，蘇淺淺沖他做了個鬼臉，他就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陳冬梅松了一口氣，把嬰兒車拉到廚房，然後把小鵬放了進去，再繼續做飯。

蘇淺淺走了過去，站在廚房門口，一邊拿着搖鈴逗小鵬，一邊看陳冬梅忙碌。

半年不見，陳冬梅跟以前相比又有了很顯著的變化。其中最明顯的是她略微發福的身體和随意紮起來的長發。在蘇淺淺的記憶中，陳冬梅一直是個精致的女人，出門總畫着得體的妝容，衣服、鞋子、包包雖然不是什麽大牌子，但也無一不是面料舒适款式大方的中等牌子。何時披頭散發穿得像個大媽一樣？

看來生了兒子也沒給她帶來什麽好生活嘛！真不明白，她為什麽執拗地非要生個兒子。

陳冬梅匆匆炒了一葷兩素，在這期間，小鵬又哭了兩次，尋着要母親抱。陳冬梅不能不管寶貝兒子，導致有一道花菜燒肉都炒糊了。

蘇淺淺看不下去了，擡腳進了廚房，把最後一道豬肝炒芹菜做好，快速地端上了桌，又把碗筷擺好。

陳冬梅見狀，不禁欣慰地笑了：“我們淺淺真是一個能幹的姑娘，要是有你幫媽媽，媽媽肯定會輕松很多！”

蘇淺淺的心中一滞，警覺起來，陳冬梅突然跟她說這些話究竟是無心之舉呢還是別有目的？

見蘇淺淺不接話，陳冬梅的臉色閃過失落的神色。恰在此時，梁興國回來了，他的手上還拎着一只烤鴨。

“淺淺，你來了！”梁興國邊換鞋子邊跟蘇淺淺打招呼。

蘇淺淺也禮貌地說：“梁叔叔好！”

“都快一點了，你肯定餓了，坐下吃飯吧，我把這只烤鴨切了就來！”梁興國招呼了蘇淺淺一聲，又到女兒的房門口，叫梁思思出來吃飯。

“知道了！”梁思思不耐煩的應了一聲，把鱿魚絲包裝袋往桌上一擱，關掉電腦的顯示屏，趿着拖鞋走了出來。

穿過半敞開的門，蘇淺淺清晰的看到梁思思房間的書桌上擺着一臺笨重的臺式機，看機器的外殼，這臺機子若不是保護得太好就是剛買不久。

不過從梁思思放零食的方式來看，顯然是後者。

他們家不是經濟緊張嗎？怎麽還舍得買電腦。

反正又不是花她的錢，人家愛買什麽就買什麽，關她何事？蘇淺淺也沒多想，很快就把這事抛到腦後了。

梁思思走到桌子上，招呼都沒跟陳冬梅和蘇淺淺打一聲，抓起筷子就開始吃飯。

梁興國切好烤鴨端了出來，見狀，也沒說什麽，陳冬梅也對此視若無睹，只是對蘇淺淺說：“淺淺，多吃點！”

看來這個家裏的氣氛怪異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蘇淺淺裝作沒看見，乖巧地點了點頭：“好！”

然後低着頭慢慢吃飯。這一頓飯吃得蘇淺淺心裏很不舒服，反觀陳冬梅夫妻和梁思思，三人似是對這種相處模式習以為常了。吃過飯，梁思思擱下碗又回了自己的房間。

蘇淺淺過來本就是走走過場，現在目的達到了，她也沒留下的必要了。因此她也站了起來沖梁興國和陳冬梅道：“梁叔叔，媽，這天黑得早，我也該回去了！”

“這還早呢，你難得來一趟，進屋陪媽媽說會兒話，若是晚了，讓你梁叔叔送你回去！”陳冬梅不由分說，單手抱着小鵬，騰出一只手，把蘇淺淺拉進了房間。

進了屋，關上門，陳冬梅臉上笑容馬上小時了。放下小鵬，一邊喂他吃奶，一邊沖蘇淺淺訴苦：“淺淺，媽過的日子你也看見了，這都是什麽日子啊！再多過一天我都要崩潰了，你說媽前世究竟是造了什麽孽，竟攤上這麽一個惡魔。天天在家什麽都不做不說，稍不如她的意，她就給我們甩臉子。平時買東西也都要挑好的，不然又要跑到她姨媽家說我和她爸虐待她……”

你前世造沒造孽我不知道，但這輩子你肯定沒做好事！蘇淺淺很想把這句話甩給陳冬梅，但這到底是自己的母親。她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煩躁，學外婆的話象征性地安慰了兩句：“你也別氣了，等她上大學離開了家就好了！”

“這還有好幾年呢！淺淺你今天看到了的，她在家什麽都不做，我又要照顧你弟弟，又要打掃衛生洗衣做飯，就是把我劈成兩半也不夠用啊！淺淺，媽媽有個自私的請求，你過來幫媽媽好不好？”陳冬梅祈求地望着蘇淺淺。

蘇淺淺徹底無語了，這究竟是什麽樣的母親啊，自己給繼女做牛做馬就算了，還要拉親生女兒來伺候他們一家老小，她真的很想問一句，她是親生的嗎？

“媽，你的意思是你要我的撫養權？”蘇淺淺按下心中的火氣，表面平靜地問道。

陳冬梅點頭：“嗯，淺淺，媽後悔了，別人生的再親也抵不上自己生的親，我希望你和你弟弟都在我身邊！”

蘇淺淺點頭表示明白了她的意思：“我現在的學費、生活費都是我爸出的，你和梁叔叔的經濟情況也不是太好，孩子也多，你讓我過來，那我以後的花費誰出？依我爸的性格，他肯定不會再出了。我這一年的學費生活費等亂七八糟的，怎麽也有好幾千，梁叔叔同意嗎？”

“你不是有股份分紅嗎？”陳冬梅眉梢眼角都是笑意，“這兩年你爸的生意越做越大，15%的分紅還不夠你上學的錢嗎？”

蘇淺淺明白了，敢情這位今天請她來不僅是要她來梁家當小保姆，而且還算計着她的那份分紅啊。把女兒的撫養權要回來，家裏不但多一個免費的保姆，一年還多一份收入，這算盤打得可真響！

“怎麽，外公外婆賣了房子分給你們的幾萬塊就花光了嗎？這麽快就惦記上爸給我的那份分紅了？”知道了陳冬梅請她來的目的，蘇淺淺也沒心情繼續跟她裝什麽母女情深了，語帶譏嘲地反問道。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陳冬梅呵斥了她一句，然後理所當然地說，“淺淺，你也看見了，媽媽現在過得這麽辛苦，你是媽媽的親生女兒，你忍心讓媽媽這樣嗎？你就不想幫幫媽媽，讓媽媽輕松一些嗎？再說，小鵬可是你的親弟弟，你就不想讓他過得好一點？”

“媽，你別忘了，我現在才14歲，要來年的9月才滿15歲，我還是一個未成年人，你讓我幫你，我連自己都養不活，我拿什麽來幫你？你說那些話就不覺得羞愧嗎？”蘇淺淺忍陳冬梅很久了，有些話她早就想說了。

“媽，你身為母親，離婚抛下未成年的女兒，不聞不問，視為不慈。身為女兒，讓老父老母賣掉唯一的房産來滿足你的虛榮心和貪欲，視為不孝。不管作為母親還是女兒，你都極其不合格！”

“我今天就把話放到這兒了，若是将來有一天你老了，失去了勞動能力，要我出生活費給你養老，那是我身為人女的本分。但現在，你要我來替你照顧這個家庭抑或是讓我拿錢出來供你們一家揮霍，那我只能對你說一聲抱歉了！”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想把你爸給你的錢拿出來是吧？”被蘇淺淺揭了底，陳冬梅惱羞成怒，也撕破了臉皮，“你爸給你的分紅一年沒有幾十萬也有好幾萬，你小小年紀拿那麽多錢幹嘛？我是你媽，我替你保管怎麽啦？”

她就只差沒說“我是你媽，你的就是我的了”！

“随你怎麽說，以後不要打電話給我了，你叫我，我也不會再來了！”知道跟她講不清楚道理，蘇淺淺也懶得搭理她，轉身就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