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舊火試新茶

第十二章舊火試新茶

在被衛晞晔強行按在蘭瓊小院的地宮中休息了三天後,雲素榮才被“放”出來。她倒不是覺得悶,只是不習慣被如此細致入微地照顧。要知道,就算是裸男,對方可是東華國的太子,這以後太子要是計較起來,她雲素榮有十個頭都不夠給他砍的。

想吃飯的時候,衛晞晔把飯端到窗前,兩葷一素一湯,直到她喝下最後一口烏雞湯,整個人被撐得不行時,才被允許躺下休息。雲素榮覺得再這樣吃下去,她的生活都快和豬等同了,吃了睡,睡了吃,她只是跪了幾個時辰,還沒有這麽脆弱。

想喝水的時候,衛晞晔就給她沏出八寶茶,這并不是漢族人的飲茶習俗,但卻在東華國很受歡迎,他說是舊火試新茶。雲素榮喜歡茶道,雖然她自己并不精于此道,但還是喜歡看那茶韻之間動作的優雅。

茶是茉莉花,其中還有菊花、冰糖、甘草、枸杞子、紅棗和葡萄幹。衛晞晔遞給她茶杯的時候,映入眼簾的茶湯是碧綠色的,他用茶蓋把菊花輕輕撥開口,這才遞到雲素榮的嘴邊。

就着衛晞晔的動作,雲素榮輕輕地抿了一口,舌尖上有淺淺的味道,咽下去之後多了淡淡的清香,這種特別的口感讓她有一種滿足的感覺。

想散步的時候,自然不被允許。雲素榮縮在榻上嘀咕道:“晞晔,你是在喂豬嗎?我已經裝病三天了,三天!不去上學不太好吧?”盡管讨厭同窗,但她還是喜歡念書的。

衛晞晔的視線從書卷移到她的身上,輕笑道:“這麽急着去見慕溪?我以為你更喜歡我呢。”

“啊?”雲素榮愣了下,随即反駁,“我這個年紀就是應該好好念書的,你在我這個時候不也是苦讀嗎?和慕溪沒什麽關系,你想什麽呢!”

衛晞晔只是開玩笑,卻沒想到得到了如此正經的回答,仿佛小丫頭生怕他誤會什麽。他放下書卷,走到榻前坐下傾身,一手撐在榻邊,一手撐在雲素榮身體的另一側,将她圈在自己的雙臂之間。

這個小丫頭不僅對這些親昵之舉不反感,而是一種泰然之姿。他知道她的放心,完全基于她想不起來的久遠的記憶,那些記憶一定藏在她心底很深的地方,但感覺還是會溜出來。所以,她不見怪,她很安心。

衛晞晔需要的是找到一把鑰匙,摸到那扇門,打開鎖,将過去放出來。

雲素榮枕着自己的手臂,沖着俯身注視自己的衛晞晔笑了笑,她吐了吐舌頭,調皮地說道:“太子殿下,你現在對我這麽好,我無以為報哦,以後你可不許砍我的腦袋!”

衛晞晔以為她要說什麽,沒想到是這個,他啞然,聲音中依然魅惑不減:“不會,我舍不得。”

雲素榮點頭,但還是不放心,她伸出一根手指直接戳到他心髒的位置,提議道:“要不你發個誓?萬一咱倆日後吵架了,你可別反悔哦。”

“我發誓,”衛晞晔無奈地舉起左手,順着她說道,“過去,現在,将來,一直會對你初心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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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誓言,也就是雲素榮能讓他去說出口了。

“好,你說的哦!”她拉下他舉在空中的手,見他心情極好,便小心翼翼地央求道,“那我明天去學堂了?”

衛晞晔眼中一沉,看得雲素榮立刻噤聲,她以為會被拒絕,卻聽衛晞晔沉聲道:“這三天你都不問我你為什麽會被罰,明天去了如果還被罰呢?素榮,在相同的地方,你沒有機會摔倒兩次。”

鄭重其事的說教又開始了,雲素榮嘆了口氣,她推開了他撐在她身體兩側手臂,坐起了身,用手環住膝蓋,每當這樣,她就有種能保護自己的感覺。“我明白,記住了。”

她已經因為被趕出皇宮、被同窗排斥變得很顯眼了,雲朝濯就是要給她致命一擊,讓她雲素榮擡不起頭。

頭,是可以低的,但卻也在該擡的時候必須高高揚起。

衛晞晔垂眸,小丫頭并不笨,一個道理如果想了三天都想不通,就也不用姓雲了。難的是讓她真的如此世故地去做,但在保命面前,相信素榮知輕重。

她在學堂遇到的第一個人,不是慕溪,而是雲琬琰。

雲素榮嗅覺極其敏感,慕溪身上的夾竹桃味道越來越淡,幾乎消散,與此同時,她在三天前被雲朝濯罰跪的時候,在學堂外始終嗅到了一股不濃不淡的夾竹桃香氣。

當時分辨不出是從哪裏飄來的,但當她這天走進學堂的時候,迎面而來的雲琬琰卻讓她想到了夾竹桃。

是想到,不是聞到。

雲琬琰一身明黃色的衣裙端莊大方,既先地位,又明身份,她一手扶在雲素榮的肩膀上,關切道:“你再不來,我就要去找你了,身體好些了嗎?”

找我?你倒知道我住哪裏呀?雲素榮腹诽道,表面上卻和顏悅色:“謝謝皇姐關心,已經無礙。”說完她還活潑地原地轉了一圈,站穩後,膝蓋仍有隐隐的酸痛傳來,但都被她完美的笑容掩蓋了過去。

衛晞晔是個全才,藥理按摩無一不精,可是淤青這種小傷,是需要時間來愈合的。就算他連着三晚讓她把雙腿泡在熱得能燙掉層皮的藥桶中,膝蓋所受的損傷也沒有完全好。

看着雲琬琰臉上的真切,雲素榮在心裏嘆了口氣,為什麽要懷疑皇姐呢?皇宮中只有這個人對自己好,如果皇姐都要暗中殺人了,那南巢國是真的要有大事發生了。

雲素榮說不清楚,她只是感覺雲琬琰與夾竹桃的香氣有關系,這種直覺就仿佛是二者的氣質相近,看到雲琬琰,她就想到了可以致命的慢性毒藥夾竹桃。

兩人并肩走進了教室,慕溪在學堂外的樹林中隐蔽地站着,看着二人的身影。雲素榮走路還有些許遲緩,可見膝蓋上的傷沒有完全好。有衛晞晔在她身邊,慕溪是不用擔心,但他現在更頭疼的是雲琬琰。

好幾次,他都在雲琬琰交上來的作業的宣紙上聞到一股異香,仔細核對記載香料的書籍,又去了幾次香坊閣,慕溪确定了那就是夾竹桃。他與衛晞晔是舊識,自然會故意留給雲素榮手帕以提醒。從方才雲素榮與雲琬琰的交談來看,衛晞晔并不是嚴厲地警告。

東華國的太子什麽時候變成了慢性子?他是要等到雲素榮被雲琬琰害死我才知後悔嗎?慕溪清冷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徹底的寒意,如果衛晞晔不願意唱黑臉,他完全不介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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