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其存其沒,無世無之

第六十七章其存其沒,無世無之

三人是光明正大地走進禦膳房的,那些侍衛看到雲素容就跟見了鬼一般,臉上的神情是僵硬中帶着恐懼。

飛廉扭頭去看雲素容的側顏,沉靜,清麗,哪個鬼會有如此出衆的氣質?

“看路。”雲素容淡淡道,她可不想一會兒跟一個腦袋上頂着不看路撞出大包的人吃年夜飯。

令飛廉和慕溪意外的是,雲素容親自洗手做羹湯,并且做完後擺在他倆面前,笑吟吟地伸手遞過筷子請他們用餐。雲素容會做飯這點飛廉和慕溪是知道的,但這兩人份的年夜飯,擺明了是她自己不吃?

接過筷子,慕溪若無其事地問道:“不餓?”

“不用吃飯。”雲素容嘆了口氣,似是感慨,也帶着無奈。

飛廉啞然,是了,她是神,神明哪裏像俗世之人,需要一日三餐、柴米油鹽醬醋茶的這般生活。

于是,一頓由小菜、面條、八寶粥組成的簡便年夜飯就在南圖城最高貴的廚房中進行,但這年夜飯的意味卻充滿了惆悵。

雲素容靜靜地坐在那裏,看着飛廉和慕溪慢條斯理地吃完後,她才輕輕說道:“我似乎也要去祝一個人新年快樂。”

慕溪執着筷子的手頓了下,他沉聲問道:“你想好了?她只能醒一次,之後就是形同布偶,墜出六道輪回了。”

揚了揚嘴角,雲素容站起身,走到禦膳房外。她伸出手,似要去觸碰月亮,這樣的背影太過憂傷。末了,雲素容“嗯”了一聲,算是回應慕溪。

飛廉并沒有跟過去,在南巢國皇室秘密面前,他保有回避的姿态。不是不想更多地去了解雲素容,而是他覺得自己在抓住她的時候,不能抓得太狠。

衛晞晔就是亦步亦趨地弄丢了雲素容,所以他要放她自由。

雲素容跟着慕溪行走在深夜的皇宮之中,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四周清涼如水,自己的心則是寧靜深沉,契合了暗夜的悠遠詭秘的氣質。

雲婉琰被軟禁在了正殿之後,距離早朝只有幾步之遙。說是軟禁,更多的是限制了她的活動空間,可是,玄星宮的藥物與蠱蟲強大到,雲婉琰本人并不覺得她有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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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樣的吃飽了就睡,睡醒了上早朝,腦子裏是慕溪事先講給她的東西,她像個布偶一般複述出來。盡管除了杜衡馨,無人知曉背後的真相,但慕溪每每看到呆若木雞的雲婉琰,不自覺地就祈禱,他這個“僞攝政王”的身份何時能早日擺脫。

慕溪承擔的,遠比雲素容想象的要多。他在不動聲色間,将不聽從杜衡馨的人悄無聲息地除掉,而當朝堂上發現這些人已經不在的時候,慕溪早就把另一撥玄星宮的人換了上來。

所以,當雲素容手執燭臺,站在雲婉琰床前,看着這個沉睡中的人時,覺得皇姐這種不自知的姿态反而是活得最不發愁的。擁有思想的人,且越有主見的人,肩上的負擔也就越重,就像慕溪,就像衛晞晔,就像她。

慕溪擡手就要撒下一把粉末,雲素容卻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示意他再等下。

纖細冰涼的觸感傳來,雲素容松開,點點頭。

慕溪動手,粉末均勻地覆蓋在了雲婉琰的全身,慕溪運氣,讓粉末化成了水霧滲進了她的身體之中。随着水霧的消失,雲婉琰慢慢睜開了眼睛,她有些不适應黑暗的程度,可當她看見站在窗前的是慕溪和雲素容時,眼中閃過了驚恐。

雲素容冷靜地坐在床邊,動作自然,就像是去看望生病的家人。她隔着衾被,拍了拍雲婉琰的膝蓋,淡淡道:“皇姐,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雲婉琰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她似乎睡了很久,睡到四肢發麻,但卻并沒有做夢。再醒來時,就見雲素容坐在自己跟前,距離很近,感覺很遠,對方目光中的沉寂與悲憫看得雲婉琰心驚肉跳。

政治聯姻後究竟發生了什麽?東華國?南巢國?怎麽樣了?她怎麽都不知道?

“皇姐,我只想問你一句,雲朝濯強迫你殺我時你沒有下手,後悔嗎?”雲素容的語調悲惋,她早就知道了答案,多此一舉地問出來,無非是想聽聽這個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人臨終前的回答。

雲婉琰狐疑地瞥了一眼慕溪,只見慕太傅負手而立,視線并沒有落在她身上。看來,是沒人罩着她了。但看雲素容,也就是大約幾日未見吧,對方的氣質已經是超塵脫俗,盡管與她目光平齊,但怎麽看,雲素容都帶着一種居高臨下的霸氣。

那不是提問,而是審問。

“朕……不後悔。”雲婉琰答道,她不後悔,因為她要親自解決雲素容。

雲素容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她冷笑着攥了攥拳頭,在雲婉琰要伸手來拽她時,毫不留情地擡掌直擊其面門!

生無恩,殺無咎,其存其沒,無世無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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