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放手

很久之後，病房裏的聲音逐漸安靜，何天牽着梁辰走了進去。

何逸朗蜷在何朗的懷裏，兩人正開心的玩着手機游戲。穆曉菁微笑的看着玩的不亦樂乎的兩人。外人看來這是一幅多麽幸福的合家歡樂場景，只有當事人心裏清楚，這段貌合神離的無愛婚姻能維持下來是多麽的不容易。

穆曉菁向兩人點頭微笑，對何逸朗說道：“小朗，讓小叔和阿姨帶你去吃披薩好不好？”

正埋頭打怪的何逸朗想都沒想就說道：“不要，我要陪爸爸。”

“小郎，媽媽也想陪爸爸，你讓媽媽單獨跟爸爸呆一會好不好？”穆曉菁裝作可憐巴巴的樣子，看着何逸朗說道。

何逸朗眼睛一亮，擡起頭來，天真的說道：“媽媽，你要跟爸爸玩親親嗎？”

穆曉菁尴尬的看了一眼何朗，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啊，可不可以呢？”

何逸朗從何朗的懷裏掙脫出來高興的拍了拍手，朝着何天說道：“好啊好啊，小叔快來抱我，我們去吃好好。”

何天把何逸朗抱到懷裏，牽着梁辰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梁辰回頭望了一眼，穆曉菁正神色寂寥的看向三人的背影，感覺到梁辰的眼光，便匆匆收起表情，把頭轉向了何朗。

何朗盯着遠去的三人，心中五味雜陳，看何天和梁辰的樣子，自己再也沒有機會陪在梁辰身邊。

剛剛逸朗在身邊笑鬧的時候，自己心中的滿足和開心又是那麽的真實。上午梁辰的話一遍遍響在耳邊，是不是自己對穆曉菁真的一絲一毫的感情都沒有？難道這段婚姻真的非要走到盡頭不可麽？

何朗把目光收回，看向穆曉菁，不知道她刻意支開三人，是要跟自己說些什麽呢？

梁辰和何天抱着何逸朗到了一家披薩連鎖店，按照他的要求點了披薩、蛋撻、薯條之類的零食，又各自點了飲料，便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叔，你和姐姐是什麽關系啊？”不知道為什麽，何逸朗一直稱呼梁辰姐姐，梁辰頗為受寵若驚。

“你喜歡姐姐嗎？”何天不答反問。

“喜歡！”何逸朗鄭重的點點頭。

“那讓姐姐做你嬸嬸好不好？”何天繼續問道。

“好啊好啊！那以後姐姐也可以跟我們一塊住了。”何逸朗拍着手，歡樂的喊着。之後又盯着梁辰問道：“姐姐以後可不可以送我上幼兒園？”

梁辰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古靈精怪的孩子，他好像絲毫未受到爸爸媽媽感情生活的影響，那麽的陽光快樂。梁辰心裏想着，許是穆曉菁教育有方吧。

“姐姐、姐姐”何逸朗見梁辰并未說話，便又喊了兩聲：“你以後可不可以送我上幼兒園？”

梁辰莞爾：“為什麽讓姐姐送你上幼兒園？”

“如果漂亮姐姐送我上幼兒園，小雪會開心的，她就會跟我玩啦！”何逸朗認真的看着梁辰說。

“小雪是誰呢？”何天追問道。

“小雪就是小雪啊。她笑起來跟媽媽一樣好看！”何逸朗放佛對這個叫小雪的姑娘情有獨鐘。

“跟媽媽一樣？小朗，小雪該不會是你們幼兒園老師吧！”何天對這個像媽媽一樣的形容詞很感興趣。

“對呀對呀！小叔真厲害。”何逸朗往嘴裏塞着剛端上來的薯條，開心的說道。

“那小雪應該喜歡帥哥送你上幼兒園，比如爸爸或者小叔。”何天趕緊糾正孩子的觀點。

“是嘛？”何逸朗眼睛轉了一轉：“那好吧。”接着又大笑起來。

這如銀鈴般的笑聲瞬間感染了何天和梁辰，兩人跟着何逸朗笑了起來。

片刻之後，何逸朗的臉色卻有哀傷了下來。

“小叔，爸爸和媽媽是不是吵架了？”何逸朗丢下手裏啃了一半的蛋撻，盯着何天問道。

何天和梁辰心裏俱是一跳，梁辰神色複雜的看向何天，何天朝她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朝着何逸朗說道：“沒有啊，爸爸和媽媽好着呢。”

“你騙我，我看到他們吵架了，爸爸好幾天沒回家了。”何逸朗嘴唇一癟，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小朗，爸爸是去工作了。去葡萄園，你不是也跟爺爺去過麽？那麽那麽遠，當然得走好幾天啦！”何天努力的給何逸朗解釋。

“是麽？”何逸朗依舊癟着嘴巴，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梁辰暗暗替何天捏了一把汗。

“當然啦，爺爺過段時間要去葡萄園，到時候讓爺爺也帶着你，再去摘葡萄好不好？”何天耐心的給何逸朗解釋。

“好啊好啊。”何逸朗又開心的笑了起來，“可是，媽媽說要帶我去看美國姥姥和姥爺。可不可以等我看完姥姥和姥爺再跟爺爺去葡萄園呢？”何逸朗又叫着追問道。

何天和梁辰的心中俱是一驚！

何天裝作不經意的樣子問道：“小朗，媽媽說什麽時候帶你去美國啊？”順便把眼前的披薩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擺在盤子裏，端到何逸朗面前。

何逸朗嚼着雞塊，不清晰的回答道：“過幾天就去。”

何天還要繼續追問，梁辰拉拉他的胳膊，朝他搖了搖頭。何天了然，便換了其他話題。

按理說現在的情況，穆曉菁肯定不會離開何朗到美國那麽遠的地方，難不成穆曉菁要放手麽？梁辰心中裝着疑問，自然就有些郁郁寡歡。

索性何逸朗畢竟是個孩子，看不懂大人的這些人情世故，依舊跟何天玩的開心。

就這樣三人邊吃邊玩，兩個小時以後才回到病房。

一到病房，何朗便把小朗抱了過去，拿青色的胡茬親昵的蹭着他的臉，逗得逸朗咯咯的笑個不停。穆曉菁在旁邊看着，眼睛裏似乎閃着淚花，斜陽照進病房裏，梁辰看的并不真切。

愣了好一會，穆曉菁對梁辰說道：“梁辰，可以陪我去趟專家那裏嗎？”

梁辰點頭，又給了一臉焦急的何天一個眼神暗示，便跟着穆曉菁走了出去。

穆曉菁帶着梁辰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停下來，坐到長椅上，梁辰也坐到了她的身邊。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之後，穆曉菁緩緩開口：“梁辰，你跟小天是認真的嗎？”

梁辰點頭：“是的。”

“過幾天我要帶小朗去美國，他的姥姥和姥爺都很想他。”穆曉菁沉默一瞬之後補充道：“可能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梁辰心裏一涼：“何朗怎麽辦？”

穆曉菁擠出一個微笑：“他解放了，我已經委托了律師準備離婚協議書，再去美國之前徹底把這件事情解決掉。”

“為什麽？”梁辰不解。當初以死相逼的是穆曉菁，為什麽短短幾日她就改變了态度。

“我累了。人生苦短，我已經浪費了差不多10年的光陰在一段毫無意義的感情上，我不想一錯再錯。”穆曉菁搖搖頭，臉色有些釋然，又有些傷感。

“不，不是毫無意義，最起碼你們有小朗，他很可愛，很乖。”梁辰想起聰明伶俐的何逸朗不禁有些焦急。

“小朗，他在美國會生活的很好。在這裏整日感受不到家庭溫馨，反倒對他不好。”穆曉菁認真的說道。

“你不打算再給何朗一個機會麽？”梁辰問道。

梁辰的話深深地觸動了穆曉菁的神經，隐忍已久的感情突然迸發。

“梁辰，你是在嘲笑我麽？在這段感情裏，什麽時候輪到我給他機會了？”穆曉菁對上梁辰的眼睛，淚光閃爍：“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他仍然毫無顧忌，說來找你就來找你，他可曾有一絲一毫在乎過我！”

梁辰沉默無語，眉頭微蹙，思索對策。

“你也不用費心為他多做解釋了，反倒是我該問問你，不打算再給他一個機會麽？”穆曉菁有些話呼之欲出，最後還是憋在了心裏，也罷，現在又多出一個何天，怎麽發展就要看他們各自的造化了。

“我跟他不可能了。不管怎樣，我希望你可以看在小朗的份上，在考慮考慮，我相信，何朗經過這麽多事情，會改變的。”梁辰認真的看着穆曉菁說道。

她眼神裏的真誠在穆曉菁看來亦是感動，這段糾葛了五年的感情，兩個女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勝利。

“或許吧。不過，我不在乎了。”穆曉菁移開眼光，看向前方，黯然說道。

沉默在兩人在之間持續蔓延，此刻她們心中都是感慨萬千。時光匆匆而去，五年光陰彈指一揮間，感情依然沒有塵埃落定。

“對了，聽何朗說有個女孩喜歡王格？”沉默半晌之後，穆曉菁主動提起王格。

“是的，叫劉冰，是我們學校的大四學生。”梁辰如實作答。

“如果你覺着合适的話，就幫忙撮合撮合吧，我相信你的眼光。”穆曉菁沒等梁辰回答，擡腕看了一下手表繼續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去找下醫生，你回病房吧。”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朝遠處走去。

看着穆曉菁倔強的背影，梁辰心中一陣酸澀，她也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希望何朗可以回心轉意吧。

最後何天送梁辰回家，穆曉菁、何逸朗繼續陪在何朗身邊。在回去的路上梁辰向何天轉述了穆曉菁的話，何天沉默了好久，除了嘆氣也沒說出更好的對策，只是安慰梁辰，一切順其自然。

第二天梁辰有一場監考，便早早趕去了學校，一直忙活到中午。

中午時候，何天打電話說何朗已經辦理了出院手續，醫生建議暫時不要長途勞累，于是他們一家便暫時安頓在何天的家裏。

同時何天也祝賀了梁辰的生日，經過何天的提醒，梁辰才意識到自己的生日居然到了。這是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一個生日，何天說要給梁辰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