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國遺部
“可是我今天沒有帶那麽多錢……”金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明天行嗎?明天我再來把它帶走。”
“行。”容樽答應的很痛快,眼睛又笑着眯了起來。
金璟也高興了,覺得自己買了琴,美人終于高興了,這樣錢也花的值了!
他又擺出壞笑,挑了挑眉,試探問道:“那麽容老板,我既在您這兒買了琴,您是不是得負責售後服務啊?”
“售後服務?”對于這個名詞,容樽有些不大懂,扭臉看向了成連。
成連一臉正經道:“您放心,我們的琴都是有質量保證的,您這把更是價格不菲,還有證書,是不可能随便壞掉的。”
“啧,我說的不是這個。”壞不壞的他哪裏在乎,“我是說,我這買了琴也不會彈啊?容老板是不是得包教會?當然,我是肯定要付學費的,每天放學後兩小時,怎麽樣?”
成連臉一黑,剛想拒絕,就聽容樽已經應了下來,“可以。”
金樽立馬眉飛色舞地跳起來,簡直覺得自己中了大獎!要是早知道買了琴就能跟美人日日面對面近距離相處,練着琴說不定還能摸摸小手,他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別說八十萬,就是八百萬他也不得眨眼的啊!
“容老板!那咱們就這麽說好了,明日!明日我就來取琴,到時候就開始第一堂課啊!”
少年一步三回頭地蹦出琴鋪,沖他招着手,跑老遠了還能聽到興奮地“嗷”了一嗓子。
容樽搖搖頭,回頭看向不知何時站到自己身邊的黑衣少年,嘆口氣,“阿春,你真的想好了?确定要跟他走?”
黑衣少年默默走到了門口,望着金璟跑遠的方向,久久“嗯”了一聲。
他回過身來,陽光打在他的背上,為他整個人都鍍上了一層金圈。他剛毅冷峻的嘴角勾出一個溫柔的弧度,說道:“我跟他走。”
容樽靜靜看着他,也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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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到放學時間,金璟就準時出現在了琴鋪裏,他是跑來的,額頭還帶着汗。
“容老板,刷卡吧。”他氣喘籲籲地掏出銀行卡。交完錢,看着容樽把琴抱到他面前。
容樽修長的手指自然地在琴底一抹,底下頸部草書填綠的“春雷”二字就悄悄被抹了去。
他将琴交到金璟手中,聲音溫和,“以後,請好好照顧它吧。”
金璟接過琴,眼睛立馬又亮亮期待地看過來。
容樽知道他的意思,唇角一勾,拍了拍手,“小綠。”
裏屋間,款款走出了一位綠衣長發的美男子。金璟盯着他,嘴巴張的大大的,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靠,兄弟,你這頭發是假發還是自己留的啊?”
綠绮臉一紅,求救似的看了看容樽,收到對方鼓勵的目光,這才扭捏地走到金璟跟前,把自己的頭發塞到了他的手裏,細聲道:“你摸摸吧,是真的。”
金璟被吓的手猛地一縮,接着覺得自己這樣有些不太禮貌,結巴道:“不,不用了!”他悄悄瞄了綠绮幾眼,心下驚訝不已,這個人單論容貌而言,竟然比容老板還要精致上許多倍——氣質柔和典雅,一點也不像當今的人兒。
“這是綠師父,你以後就跟着他學琴。”容樽介紹道。
“請多指教。”綠绮溫柔地笑着,對他盈盈一揖。
“哎——!”金璟一下蹦了起來,“不敢不敢!”然後不倫不類地學着也抱了抱拳,一臉糾結,想問怎麽不是容樽親自來教嗎?但看着面前綠绮有些怕生的笑臉,又不太好問出來……他可是紳士,出口傷到別的美人兒也不太好。
容樽欣慰地摸摸綠绮的頭,“既然你們見過面了,以後授課就聽綠師父的安排。我還有客人,就先失陪了。”
綠绮又沖他輕拜,“大……老板慢走。”
金璟望眼欲穿地看着容樽的身影消失在裏屋,簡直有苦說不出。
容樽走進了隔門,若是讓金璟看到,定會大吃一驚。
裏面并不像想象中的是一個小房間,而是自成一個寬敞的四合院似的院落,梧桐參天,有鳥聲流水,恍似仙境。
“師父,國遺部的人等的有一會兒了。”成連小聲說道,推開了西側的一扇門。
随着他的動作,一間古雅的會客廳出現在眼前,裏面正坐着喝茶的人擡頭,立馬站起身來,迎到容樽跟前,客客氣氣的打招呼,“又來打擾容大人了,您近來可好?。”
這個穿着西裝,夾着公文包的年輕人容樽認識,當初他剛剛蘇醒,就是他來為他介紹這個世界的,也算是比較熟悉。
容樽便也笑着道:“一切都好,不知小徐此次前來有何要事?”
來者叫做徐單,剛在國遺部轉正沒多久,起初被上面安排來接觸容樽這位剛睡醒的大神,心裏是緊張極的。這可是國家試驗成功召喚出的第一位古神,要是伺候的不好了那就是全國的罪人。
好在接觸之後,發現容樽有時候脾氣不太好,說得多會不耐煩地移開頭,但倒不曾真的難為他這個小輩。慢慢摸清他的脾氣後,小徐了解到只要把他給伺候好了,萬事徐徐道來急不得,多順着點,還是能夠被接受的。所以如今他就成了國遺部派來跟容樽接頭的專屬聯絡員。
“沒別的什麽要緊事。就是挺長時間沒見了,來看望一下容大人。這是我老家的道口燒雞,帶給您來嘗嘗鮮。”
“你太客氣了。”容樽笑眯眯地接過來,從自己乾坤袋裏掏了掏,取出一顆玻璃珠大小的寶石,塞給他,“拿去玩。”
小徐趕緊後退兩步,尴尬地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咱們國家有政策,公務員不得拿人民群衆一針一線,這個太貴重了,我可不能收。”
“那我現在是不是也算是公務員了?這個燒雞……”
徐單倒沒想到這一茬。在他心目中一點也沒把容樽當成公務員,而是一尊應當被供奉起來的大神。給大神上供點東西有什麽問題?
他随便找個理由糊弄,“這個只能算是我看望長輩的禮物,國家不管的。”
容樽還是想把寶石送給他,可是小徐死活不敢收,他也便作罷。見這位大神總算把東西收回去了,小徐終于長舒一口氣,害怕再拖延一會兒,他就該忍不住犯錯誤了。
想到了這次來的正事,他晃走腦子裏不該有的,一臉認真地說道:“對了容大人,咱們國遺部每年一度的績效考核要開始了,上面很看好古琴處,希望您能再接再厲。”
容樽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是讓他不要再偷懶了,撇了撇嘴。
小徐裝作看不見,繼續乖巧地笑着道:“部長老大一直在出差,到時候等他回來,您還要去向他報道呢。”
“知道了。”容樽懶洋洋說道,轉身走到舒适的躺椅上靠了下來,成連立馬替他蓋上了一層小薄毯。
小徐知道這又是自己事兒多,讓大神覺得煩了,只得裝傻呵呵笑着,對着成連沒話找話調節氣氛。
“成連先生近來可好?”
成連聽到他的問話不自覺地抖了抖,至今對他仍有些陰影。
容樽察覺到成連的異樣,頓時覺得有些好笑——能讓自己這個一向沉穩靠譜的大徒弟聞聲變色的,小徐算是第一個。
他不由想起了當初跟小徐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那時候的小徐比現在還要客客氣氣,挂着公式化的笑容站在他面前。
“為了協助您的工作,國遺部可以為您指派一位管家兼助手。”
容樽:“那是誰?”
“誰都可以,若您在從前有熟悉的人選,可以在這裏寫上他的名字,無論哪個時期的都可以,但那些古神就算了,現在的科學技術還達不到……”因為知曉容樽的身份,小徐讪讪笑了兩聲,不知他會召喚誰,眼神又有些期待的亮光。
容樽剛被灌輸了一堆陌生的信息,似乎沒想到還有這種待遇,有些迷惘,“只要是我認識的,無論他還在不在,你們都可以把他找回來?”
“是。”小徐自信地說道,“現在國家重視文化遺産的保護事業,每年給地府撥款一百個億,只要大人您開口,地府的人不敢不賣這個面子。”
容樽聽的半懂不懂,但還是提起筆來,沾了沾墨汁,在小徐指定的年輪盤正中的空位頓了頓,揚筆寫上了兩個大字:星未。
小徐心裏就是一“咯噔”,但還是忍着沒有說話。
年輪盤紋絲未動。
小徐悄悄松了一口氣,拿起年輪盤檢查了構造,搖頭道:“不應該啊,大人是否記錯了名字?”
“不會。”
“那這會是什麽原因……”又忍不住問,“敢問大人,您召喚的是何人?”
容樽答道:“是我當年為自己制的唯一一把琴。”
小徐像是放下心來,“這就奇怪了,只要不是尊神位的大人們,無論生死,年輪盤都不該一點動靜都沒有的……”他又翻看了一會兒,小聲嘀咕道:“要是部長沒出差就好了。”
擡眼,見到容樽清澈的鹿眸中透出絲失望,美麗的人兒露出這種神情總是讓人不忍的,小徐心裏一抽,好心提議道:“大人,不然您将您的琴畫出來,看看是否有反應。”
容樽握筆的指尖微微蜷縮起來,半晌,語氣悵然,幽幽道:“我想不起來了。”
小徐頓時想抽自己的嘴巴子。國家花了巨大的功夫喚醒了容樽,卻也沒能盡善盡美。
他的記憶出現了缺失,會忘記從前的一些事情。
小徐歉意地說道:“呃……若是琴的形制記不清了,它化形後的模樣也可以試試?”
容樽垂下了眼睑,“我也想不起來,他長什麽樣子了。”
小徐擔心容樽會怪罪他們,急忙寬慰道:“這樣啊,大人您不必着急,等部長回來了,我一定将您的情況反映給他。我們部長本事很大,說不定他有辦法找到您的琴。”
容樽擡起眼來,看着他,“那就多謝你和你們部長了。”他認真道,“我能記得我的琴所有的事,只是忘記了他的模樣,若需要提供什麽信息,盡管來問我。”
“不敢,不敢。大人您請放心。”頓了頓,小徐又小心翼翼道,“那大人您可還有什麽想見的人?不必要白白浪費了這次機會……”
容樽想了想,開口道:“那便将我的大徒弟喚來吧。”他提筆,在年輪盤上重新寫下了“成連”兩個字。
成連,春秋時期着名琴師。
一陣光芒彌散開,朦胧中,一位青衣人的身影出現在面前。不是當年生死離別時的垂老模樣,而是拜師初見時的青蔥鮮亮。
青年睜開漆黑的眼睛,看到面前之人,緩緩露出了一個跟他面容十分違和的慈祥笑容,老氣龍鐘地念叨:“師父啊……”說完,聽到發出的清澈嗓音後,自己就愣住了。低下頭,看看修長白嫩的十指,還有挺拔的身姿,擡起頭來,滿眼的不可置信。
容樽原本還想感慨懷念一番,被他這幅蠢模樣給逗的傷感全無,揮揮手把人丢給了小徐。
小徐上前扯住他的手腕,不顧青年的驚恐,禮貌地說道:“成連先生,歡迎來到現世。通過年輪盤顯示,您生活的年代距今超過了二十年,您必須跟我回到國遺部下屬的基礎技能培訓處培訓六個月。”
“師,師父!”成連用力地想甩開那人捉住他的手,回過頭來求救般地望向他的師父。
“等您通過考核,就可以跟容大人待在一起了。”小徐繼續耐心地介紹道。
聽到這句話,青年的掙紮減弱了不少,但卻仍一直扭着頭,一眨不眨地看着容樽。
容樽看着他,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語氣輕松揮了揮手,“去吧,我等你回來。”
六個月後,青蔥少年成連被送回來了,但卻好像經歷了什麽酷刑,面容滄桑了不少,又老氣橫秋起來。
這之後,成連每次見到小徐,都是一副恨不得退避三尺的模樣。
……
容樽收回了思緒,因為想到了自己的琴,不由記起小徐口中的那個無所不能的部長,這位部長似乎很喜歡出去玩,出個差從他醒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也不知他究竟有沒有那麽厲害,真的能幫他找回自己琴?
容樽問道:“你們部長,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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