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謝成威

比賽結束後,大家有說有笑地一起往古琴鋪走,剛進了胡同,就見到對面小超市阿姨神色緊張地站在胡同口,見到他們回來了,急忙走過來。

“容老板,你們去哪兒了!兩輛挂着警牌的車就停在你家店外面,都等了好一會兒了,兇巴巴的看着吓人……”

容樽微微一愣,“有客人來了?”

阿姨臉一黑,“你說你這年紀輕輕怎麽開的店,被人帶走了都不知道!”

淩星未見她還要數落容樽,微微擋了一下,對她道謝:“我們知道了,感謝您特意等在外面。”

阿姨看他還算成熟可靠,皺着眉又往裏面瞅了瞅,隐約還可以看到有人不耐煩地在車邊走來走去。

“哎,我跟他們說你們有事回老家了,現在不過去應該也沒事……”

“謝謝您了,有我在,不會讓他們有事的。”淩星未認真說道,轉身對金璟交代,“你帶他們先去你學校轉一轉” 然後沉下了臉,大步朝裏面走去。

“謝謝張老板。”容樽也溫笑着對阿姨點點頭,追了上去,“星未,我跟你去。”

“啊?容老板……”少年手中還抱着籃球,問向其他人道,“那,你們去我學校嗎?”

春雷摸了摸他的頭,轉身也走向琴鋪。其他人沒有說話,都跟了上去。

“哎!”金璟一急,也不管什麽了,一把拉住春雷的手,“你等等我啊!”

小超市阿姨見他們都過去了,急忙叫住了九霄,“小九!他們大人去辦事,你跟阿姨去吃糖啊?阿姨新進了可樂味的,你肯定喜歡……”

誰知平日裏見糖眼開的小家夥,今天也果斷搖了搖頭,推開她的手,“我晚上再去!”

……

淩星未見容樽跟了上來,忍不住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後,以護着的姿勢偏過頭低聲道:“那是國穩部的車,小徐之前應該跟你說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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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樽覺得他的手熱乎乎的,心不在焉地“嗯”了聲,“他們欺負過你。”

“嗯?”淩星未愣住。

“小徐說過的,你被他們捉去過,還關了起來。”說着說着自己氣又上來了,“你說你這些年來都幹了什麽?我雖然不會打架,可當年不是讓你跟着戰神學過嗎?怎麽,都還回去了?”

“……”淩星未深吸一口氣,“你別聽小徐瞎說。”

“那你來說個?”

“……”

看這家夥這麽個死态度,容樽就知道小徐說的八九不離十了,憋着一肚子的火,走到古琴鋪前,看見白犼正呲着牙不善地沖來人發出低呼聲,讓他們不敢進去。

見到容樽,矯健地一躍,跳入了他的懷中。

“小寶乖。”容樽獎勵地摸了摸它的頭。

這時,車門打開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着軍裝,從裏面站了出來。他帶的人也都圍了過來,警惕地盯着容樽懷裏的白犼。

“謝部長,沒想到您親自來了。”淩星未跨步立于門前,擋住了容樽。

謝成威擰起眉毛,看了看他,又盯向後面的人,語氣充滿居高臨下的打量,“你就是容樽?初次見面,我是國穩部的謝成威。”

容樽摸着白犼柔軟的毛發,嘴角扯出一絲諷刺。

他的這一态度激怒了謝成威,冷笑一聲,“看來容大人并沒有學好人間界的禮儀,現在已不是你那個頑固不開的時代了,要想留下來,就要重新學好最基本的為人處世的規矩。”

“大膽!你怎能如此對大人說話?!”九霄剛追過來,就聽到這麽一句,怒聲斥道。

謝成威沒想到從哪裏冒出來這麽個小娃娃,還被當衆訓斥了,臉上更難看,“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

春雷一把将九霄提了起來,放到了金璟懷裏。少年趕緊伸手,努力按着他亂撲騰的小爪子,把他抱到了人群後面。

“放開我!放開我!”

“噓,小鬼,先別鬧!聽聽他們怎麽說……”

淩星未眼眸深不見底,已是醞釀起了怒意,他比謝成威足足高了一個頭,此時垂下眼眸,“謝部長,看來上次說的您還沒有明白。容樽,以及這個古琴鋪裏的每一個人,現在都隸屬于國遺部,有國家正式的文件批複,他們與所有普通人一樣享有權利,不是國穩部監視的對象。”

“哼,就算如此,國穩部仍有普查的責任,為的是杜絕一切擾亂社會治安的因素!他們不是凡人,終歸不可小觑,若是出了事,又有誰能負責?”

“我的人,我負責。”

淩星未說話的同時,金色的小鳳凰用力地張着翅膀,扒在容樽的臉上,“啾啾啾”一邊憤怒地跟謝成威吵,一邊又努力地想要蓋住容樽,來保護他。

容樽被它劃拉的睜不開眼,終于無奈地伸手把它從自己臉上捉了下來。小家夥還想從他手中擠出來,繼續幫着自家主人吵架,被容樽安撫似的捋了捋毛,“好了,有我在呢。”

“啾!”

容樽緩緩走到了謝成威的面前,擡手,以肉眼不見的速度在四周布上了結界。謝成威及其來人看不到,卻能夠感到周圍的溫度驟然降了下來,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彌漫了全身。

舉手間,容樽身上簡單的衣裳幻化成了白色繁複的長袍,烏發垂地,翻飛滑落,末尾被一條青色發帶松松系上。他周身的氣勢舒展開,古神的威壓緩緩襲來,謝成威等人在驚愕之餘,腿腳竟然有些打顫。

“你……!”

“小輩,誰人教你,見了本神不行禮?”

容樽的聲音清雅,一字字咬的清晰,帶着不容置疑的壓勢,如山巅皚皚白雪,清塵脫俗,不容亵渎。

時隔千年,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完完全全展露出古神的遺韻,與從前一樣,讓人忍不住傾倒拜俯。

九霄愣愣地看着他,忘記了身在何處。

春雷黑眸微閃,忽而恭恭敬敬地雙手執于額前,在容樽身側跪下,深深俯首到底。

綠绮虔誠地跪了下來……

號鐘跪了下來……

焦尾跪了下來……

就連一向傲慢的繞梁,也定定地望向容樽,昳麗的臉上露出正色,俯身,在他身後緩緩地拜了下來,額間貼地。

淩星未深深地看着那個人,明明身後不是天界的重樓疊院、鳥語花香,他卻一如既往的從容淡雅,仿佛行走過寬廣的登天道,受途經的年輕上神行禮膜拜,氣息與生俱來帶着高遠純淨,足踏蓮花。

謝成威向後退了兩步,扶住車門努力維持住站立。他帶來的那些人早就吓的跪在了地上,不能動彈。

“容,容樽!你私自動用法力,已是違反了國家條令!……”謝成威鼓足勇氣說道。

“那又如何?”容樽眉目不變,指間輕擡,謝成威只覺得自己的衣領被淩空提了起來,頓時慌亂的掙紮。

容樽靜靜道:“如今的人類的确很聰明,沒有法力,卻能鑄造出許多連神靈都自嘆不如的事物。然世事變遷,盛衰彼伏,一切自有天道做主。神與人皆不可獨大,也沒有誰能夠永生不敗。”

“今日本神可以不計較你的出言不遜,卻不能原諒曾日對星未的惡行。”

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自己重視之物容不得侵犯,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神……”

“……唔。”謝成威有些痛苦地皺起眉來。

“……容容?”淩星未忽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眼中恍若有瑩光,輕輕搖了搖頭,“不可。”

容樽轉過臉來,“他欺負于你,我咽不下這口氣。”

“人類壽命短暫,當年捉我之人早已去世,跟他無關。”

“可他依舊敢拿此幾番诋毀于你,今日我不教訓他,他便不知你是誰的。”

淩星未身形一顫,眼眶深若幽潭,可以映出整個容樽,他輕輕地哄着說:“傷了他,你的年終考核可能就過不了了。”

“過不了就不幹了。”

“還會被扣很多的錢。”

“誰稀罕?”

“……”淩星未就着他的手腕,微微往下壓。

容樽不悅地出聲道:“你做什麽!”

“足夠了。”

給他的教訓,足夠了。

能聽你說出這樣的話,足夠了。

淩星未看着他的眼神溫柔,“再使點勁,脖子就要斷了。”

果然見容樽立馬松了松手,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

淩星未嘆口氣,把他的手拿了下來。

謝成威頓時靠在車門邊劇烈咳嗽了起來,手下人緊張地扶住他,“謝部長您怎麽樣?有沒有被傷到?”

待他平息下來,手下人檢查他的脖子,發現上面并沒有絲毫紅印。謝成威用手摸了摸,驚訝地發現竟然已經連痛感也沒有了,好像剛剛走了遍生死遭,都是他的錯覺。

容樽淡淡道:“今日是星未開了口,便只給你一個教訓。”

謝成威放緩了呼吸,雖然已經沒事,卻仍舊忘不了方才被未知力量支配的恐懼,沉默不語。

淩星未上前一步,“謝部長,國穩部若一定要查,我無權幹涉。但容樽他們如今是我的下屬,你必須尊重。今日看來是查不了了,謝部長若下次再來,還望先下正式批文,我必陪同。”

“你們……哼!”謝成威憤憤環視一圈,甩手上了車,“啪”地關上車門。

等到他們的車消失在胡同口,容樽撤下結界,已經恢複了普通裝束。

小超市的阿姨正站在遠處,擔憂地看向這邊,見他們都好好的,這才松下一口氣。

“那些人可終于走了,這下沒事了吧?”

“沒事了,多謝張老板。”容樽溫聲道。

九霄蹦蹦跳跳地跑過去,拉着她的手進超市了。

等人離開,容樽臉上的笑容這才淡了下來,轉身進了琴鋪。淩星未也跟了進去。

成連他們都回了裏院,留給兩人一個獨處的機會。

淩星未仔細觀察着他的神色,見眉頭有些不展,輕聲問道:“容容,還在生氣?謝成威心胸狹隘,用不着放在心上。”

容樽沉默半晌,蹙着眉嘀咕道:“我今天,動了手,他回去會不會告我?”

“上交個報告定是少不了的,但不會寫的多詳細,那個人跟你一樣要面子。”

容樽瞪他一眼,又垂下臉來,“可是年終考核估計是真的過不了了。”

淩星未笑了,摸了摸他的頭,“沒事,你的考核,我說的算。”

“真的?那你會給我過的吧?”

“看你最後幾個月的表現。”

“哎。”容樽嘆了口氣,“這下可好,工資剛發下來就賠了進去,你們可真小氣,照這個賠償金額,我恐怕要白給你幹幾十年的活了。”

“急什麽,你還有數不盡的幾十年,可以慢慢還。”說着,淩星未從懷裏的錢包中掏出了一張卡,遞了過去,“這是我上幾十年和今後所有的幾十年,都是你的了,不怕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容容:那我以後可以盡情使用法力了,你來賠錢。

星未鐵青着臉:想得美!

小鳳凰:啾啾啾啾!!!(好的好的!努力賺錢給容容花~~~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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