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巴別塔(8)
19.
8月4日,立憲議會正式開幕。
雖然都不用直接參與,但生活也瞬間緊湊起來。
法院開始整理新的法律大綱,以未公示的憲法總則為中心,參考既往的舊法,和其他國家的法律體系,還需要有案例事實作為依據,每個人都自顧不暇。
“因工作需要,現将最高法院的工作時段調整為早上九點至下午五點,每周一至每周五工作,在特殊情況下,各職位有義務按需加班,增加的上班時間按照各職位的小時酬勞增補三倍薪資。行政法令第131號文件。”
“致最高法院的朋友們,很抱歉修改舊有的工作時間對你們帶來的不便與困擾,希望你們體諒王室的決定,在剛剛将權力交與議會和民衆手中之時,還有大量的轉型和立法工作等待完成,在此王室向各位的辛苦與付出致敬與感謝。王室會提供工作時段的午餐。”
公告欄裏新張貼的文件,米諾斯的私人時間也變得越來越少。即便在一個屋檐下,兩人每天見面的機會也寥寥無幾,除了夜晚的同床共枕,和偶爾餐桌上不言語的會面,幾乎沒有什麽交集。有時候米諾斯下班回來,也不見人在家,或是院子裏停了馬車,北翼的會談直至深夜,會客室周邊的房間和休息室也被征用,成了伯爵私人居所和辦公的書房,近衛或侍官守在門外,米諾斯也不會主動越界。
哪怕是周末,兩人也各有事務,王室的輕騎兵來往于凡爾賽和巴黎,上遞各種行政文件和下傳新的政令,雅柏菲卡的書房裏挂着王國的行政地圖,和軍事的沙盤,米諾斯也有所耳聞。他并不關心,因為他的桌上堆滿伯爵的財務報表,數十年的爛賬幾乎占用了他所有的私人時間,看到煩躁時就恨不能把人拖出來揍一頓才解氣。
反正在言語上也勝不過對方,每日清晨作為調劑的情話,你來我往互不相讓,讓米諾斯認清這個事實。盡管使用起來還有些生疏,但法蘭西玫瑰所知曉的句子足以編制一部修飾語詞典,貴族們的吹捧怕是聽得不少,只是過去沒有機會實踐而已,身為王國的伯爵,也用不上奉承誰。
巴士底獄原有的一百多名守衛入了憲兵團的編制,這些識字甚至有些會拉丁語的騎士們還沒來得及換上新的軍服就被臨時征用作為法院的文書,披上黑袍分派到各個法官手下整理文獻,至于維持治安,還需近衛軍及巴黎的守衛軍再代勞一陣。
即便如此還是人手不夠,凡爾賽為此出了新的行政法令,開放原本只招收貴族的職位,讓有能力的第三階級也能被聘用進來,一些老派的特權階級頗有微詞,又忌憚着街道上不時策馬而過的輕騎兵,不敢造次。
“伯爵大人操起來爽嗎?他那張女人般漂亮的臉孔,在床上哭着求饒的樣子一定特別帶勁吧?”但難免會有些不長眼的東西跑到米諾斯面前來逞能。
“還有嗎?”法院的招聘條件還是太寬松了點,米諾斯将看完的卷宗歸還入庫,抱起新的一摞,讓跟在一旁的路尼在借閱冊上登記。
“聽說大人府邸上每天伯爵的入幕之賓往來不絕,如果你不能滿足他,我也不介意代勞。”
“侮辱王族怎麽判?”等路尼寫完,米諾斯淡淡地問。
“按王室法,罰款,鞭刑,監禁,情節嚴重者沒收家産,上斷頭臺。”路尼一絲不茍地回答,眼觀鼻,鼻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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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銀發的法官面上似笑非笑,紫色的眼睛裏燃起興奮而冰冷的光,“逮捕他。”
“在新法沒有推行之前,舊法依然有效。”
還沒等對方反駁,年輕的副官上前輕易地将人揍翻在地。
大概是這樣的行為太過招搖,當天下班的路上,米諾斯的車架就遭遇了襲擊。
急促的馬蹄聲停在門外,雅柏菲卡匆忙的舉止完全不似往日的鎮定,收到消息後不知道從哪裏趕回來,發絲貼着臉頰,汗水浸透了軍服,背上一片深色。
“沒事。”街道旁的建築外窗扔下來的火把驚了馬,撞進一家面包鋪,車夫受了些刮傷,但在馬車內的米諾斯反應及時,倒是沒什麽大礙。
“是我的疏忽,輕騎兵——”
“伯爵大人,我可不是什麽柔弱女子。”一股無名之火驟然而起,拔高的聲音帶着譏諷的稱呼,米諾斯将對方的話語堵回去。算起來,所有源頭都是因為伯爵大人的算計和利用。
以雅柏菲卡的敏銳,又怎麽猜不到他未出口的話語,那雙藍色眼睛裏的光瞬間暗淡下去,好一會兒,才吶吶開口:“抱歉。”
“去收拾,真難看。”他們不該在此刻起争執,理智緩解了怒火,米諾斯說,給對方一個臺階可下。不過是交易,你情我願的事情,也不該将火氣丢在對方頭上。
米諾斯慢吞吞地喝完茶,摸約着對方差不多該整理好了,才走上樓。
侍官沒有跟回來,伯爵的自理能力有點欠缺,洗浴完畢後,也不擦幹頭發,濕淋淋地站在房間裏發呆。
“別糟蹋我最喜歡的地毯。”米諾斯翻出浴巾,抛在對方頭上。
夏季的浴衫是細膩的紗制品,被還在滴水的長發沾濕後,胸膛上的兩點幾乎清晰可見,赤足踩在卧室的毛毯上,土耳其豔紅的織物襯得膚色潔白勝雪。
今天發生的事情,那些下流的诋毀話語,不合時宜地在此刻引起旖旎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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