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我好像不是我

第五十九章我好像不是我

艾惜好像更怕身處人群了。

白天出門一定要圍好圍巾，戴好帽子和口罩，整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被“遣返”回國後，艾惜先去銀行查了自己的基金投資，确定在收益良好和存款充足的前提下，她決定暫時不去找工作。

身體狀況糟糕，精神狀态更不好，這樣的她只能在家休息。

宅在家裏就需要吃飯，艾惜都是挑菜市場或者超市快關門時去，不是因為價格便宜，而是因為那會兒人最少，她不用忍受擁擠的人群所帶給她的厭惡。

也許是對人失去了信心吧。

哪怕是晚上能睡着，大半夜也會因為噩夢大喊大叫地驚醒，之後就抱着被子直到天蒙蒙亮起。艾惜細致地給自己做着一日三餐，用食補的方式來挽救身體狀況，吃完飯吃藥，吃完藥也不翻雜志了，裹着個毯子就坐在沙發上發呆。

她不知道時間是怎麽過去的，往往一坐就是一上午，等回過神時發現已經到了該做午飯的時間。中午吃完飯會昏昏沉沉地睡一覺，睡到傍晚時天黑了下來，艾惜會有一種“自己從天黑睡到天黑”的錯覺，晚飯後她就出去散步買東西，盡量避開人多的地方，可人少的地方就不是那麽安全，有時碰到幾個蠢蠢欲動的混混，也被艾惜身上淩厲肅殺的氣勢給震住。

原來眼神也能吓人，艾惜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是什麽樣的，只是淡淡地瞥過去，本來想沖上來的混混就掉頭跑了。

跑什麽啊，她又不是鬼！

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吃的營養了，護膚休息有規律了，艾惜覺得精氣神在慢慢回來，慢到她能跟着時鐘去數秒數，數完秒數計算一天還剩下多少時間。從來沒有覺得日子會過得這麽慢，以前工作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完全不夠用，這是她加班的原因。後來去了洛杉矶，每天過得平靜充實，時間也過得很快。

以前，她一個人也能生活得很好，怎麽現在就不行了呢？連翻雜志的心情都沒有了，就剩下整理收拾的習慣。

卧室裏的隐香随着通風也散了開去，艾惜把童睿淵吃穿用度的東西收拾在了一個箱子裏，密封好後堆在了角落，蓋上一塊波西米亞的毯子，就把這個位置當成了小桌子，上面摞了許多不想看的雜志，還有随手丢在那裏的零食袋子。

對于這個人，艾惜的感情很複雜。說埋怨？一切也不是童睿淵的錯。說理解？她目睹的一切不人道讓她能想到童睿淵的工作和生活，那樣的殘酷和冷漠……她是沒法兒跟這種人繼續做朋友的。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永遠也走不到一起去。她很珍惜曾經的溫暖情誼，現在只能各自前行。

就在艾惜宅了一周後，蘭曉詩終于從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時間來上門看她了。當這位年輕的大老板進門後見到艾惜時就是大吃一驚：“你怎麽瘦這麽多？去哪兒減的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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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矶。”艾惜如實答。

蘭曉詩喜歡火鍋，艾惜就準備了羊羔肉和蔬菜，還在超市買了芝麻火燒和醬料，蘭曉詩邊吃邊說工作中的糟心事兒，說的時候完全不忘吃，艾惜就不停地給她夾肉夾菜，時不時地“嗯”一聲當作回應。說了好久後，蘭曉詩試探地問道：“小艾，從我進門到現在，你就看了我一眼。”

艾惜繼續低頭吃菜，是嗎？好像是吧。

“小艾你和童睿淵到底怎麽了？”蘭曉詩放下了筷子，眼下艾惜比吃火鍋更重要。從一進門她就覺得艾惜哪裏怪怪的，盡管看起來如常，可就是躲避了所有的眼神和肢體接觸，似乎把她自己圈在了一個小籠子裏，哪兒也不敢去。

對，就是不敢，好友的膽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你們吵架了？”蘭曉詩想出了唯一的可能性。

艾惜咽下了小白菜，麻醬汁在嘴裏都變得索然無味：“你知道蘭伯特家嗎？我去基地待了會兒。”

蘭伯特？那不是童家的對家？兩家整天在白道競争完在黑道掐，偏偏旗鼓相當，童家還算有人性，蘭伯特家就是完全地非人道主義了。蘭曉詩只是聽說過基地而已，她已經能想象裏面地獄般的場景。而艾惜說的，是她在那裏待了會兒，待了會兒是多久？一天？兩天？還是一周？

“童家送我過去，曉詩，”艾惜頓了頓，眼神沒有溫度，聲音沒有感情，“我好像，不是我了。”

蘭曉詩傻眼了，童家是想把人逼瘋嗎？童睿淵幹什麽吃的！還有，這是不是發瘋的前兆？她從小到大最害怕的事情是艾惜內向到自閉然後自殺，所以請來了一個心理醫生來治愈她，前一陣人是變得開朗了，可去了趟洛杉矶回來，病怎麽更重了？還換了一種？這是不是精神病？

“不用擔心，會好起來的，會好起來的。”艾惜喃喃道，似是自言自語，從頭到尾沒看好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