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沒有人能活得簡單

找茬從來不需要理由,就如同蔣志鳴的傻逼也不需要理由,天生就是這副腔調,讓人看了倒胃口。

賀忻皺了皺眉,剛才揮灑汗水的興致全被攪了個幹淨,許瀾冷哼了一聲,本想繼續摟着賀忻和李言蹊講剛才沒講完的話,身後推推搡搡的聲音沒完了。

“哇,玩得很嗨嘛。”蔣志鳴伸手推了下費勁,把籃球往地上狠狠一砸。

“咱們也來比一場啊。”話是這麽對費勁說的,目光卻斜向了另一邊的賀忻。

賀忻在心裏呸了一聲,就他媽憑你也配?

“敢不敢啊?”蔣志鳴走一步就要往前推一下,費勁一直低着頭沒說話,被他用手指戳到了欄杆邊上。

“剛好李言蹊也在嘛,湊齊了。”蔣志鳴笑了下,“友誼之賽,來不來啊。”

李言蹊手緊緊攥着拳頭,脖頸上的青筋凸起,他沉默地深呼吸了兩下,轉身就走。

“喲。”蔣志鳴嗤笑。

“別朝他們喊。”費勁擡起頭來,聲音忽然響了起來,“蔣志鳴,我家欠你的,和你家欠我的,咱們兩個人算就行。”

蔣志鳴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抗給弄懵了,短暫愣神片刻,朝他鼓起了掌。

一邊冷笑着揮拳朝他右臉招呼了上去。

費勁被打得一踉跄,往後退了兩步,手在地面上撐了一會兒,才勉強沒摔倒。

賀忻看了一眼李言蹊,覺得他繃直的脊背有些顫抖,應該在狠狠壓抑着憤怒。

“你看,沒有人管你呢。”蔣志鳴笑着說,“費勁啊,你的同學都在那兒看好戲呢,跟以前一樣。”

費勁沒有說話,除了剛才提到李言蹊時他有劇烈的情緒波動以外,現在又似乎重新築起了情感屏障,不管別人怎麽說,他都置身事外。

蔣志鳴仗着自己在學校裏能享受“特殊待遇”,也覺得李言蹊和賀忻不敢再貿然對自己實施暴力,于是更加肆無忌憚地亂放臭屁,他并不只是為了羞辱費勁,每一句話的潛臺詞就是在對圍觀的人挑釁:我就是看你們不爽,有本事來打我啊來啊。

“你就是被放棄的人。”蔣志鳴笑得很開心,“像你這樣的人就該去死。”

本來要掙脫許瀾胳膊,順勢離開的賀忻停下了腳步。

——賀忻,你要麽乖乖待在家裏別惹事,要麽就給我滾,就當我沒有你這個兒子,我賀文博放棄你了。

——你把我的寶貝殺死了!你為什麽不去死!

手裏的礦泉水瓶被他用力捏扁了,李言蹊沉默不語,剛往前邁了一步,忽然被賀忻拉住了手腕。

“你不管嗎?”

李言蹊看着他,半晌撥開他的手,輕輕地嘆了口氣,嘆息中夾雜了許多一言難盡的東西。

“那我管。”賀忻扭過頭,沒等李言蹊開口,就拎起一旁的羽毛球拍殺氣騰騰朝蔣志鳴走去。

蔣志鳴戳着費勁的肩膀,猛地被人扭了下手臂,還沒來得及痛呼出聲,膝蓋就被狠狠踹了一腳,他不由得往前撲去,姿勢很是滑稽。

賀忻的拳頭劈頭蓋臉砸在了蔣志鳴的身上,身後那群人原地愣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開打了,于是也一窩蜂湧上來,跟賀忻扭打在一塊。

“我 操 你 大爺!”蔣志鳴伸手擋了一下。

“你他媽只配操 我 家的狗。”賀忻又一拳打在他下巴上,本來就長得歪瓜裂棗的蔣志鳴這下歪得更別致了。

許瀾也是暴脾氣,這事兒本來不歸他管,但這麽一鬧他心情十分不爽,蔣志鳴橫行霸道不是一兩天了,高三的沒一個人看他順眼,許瀾又想起了哥哥最近接手的案子,心裏更是窩了一股邪火,他撣了撣衣服,看了李言蹊一眼,也沖過去加入了戰局。

由于許瀾的臨時加入,蔣志鳴那邊的人瞬間就落了下風,本來還能尋思着能偷襲偷襲賀忻,現在是一處黑手都下不了了。

賀忻一個沒剎住,把蔣志鳴揍得貼地上滾了兩圈。

“賀忻,你給我等着,你就不怕我把你.......”蔣志鳴大吼着,沒吼完整又被羽毛球拍掄了一下。

“再來八百個全校通批,老子都不怕。”賀忻眯着眼睛,對着他的肋骨又來了幾拳。

“有本事你自己揍回來,別他媽瞎顯擺,沒了你爸媽,你屁都不是,你——”賀忻往下豎了豎拇指。

蔣志鳴不知道是被刺激到了還是真疼了,嚎了一聲後竟耍了招陰的,往後退到了網球框邊上,抓起手裏的網球趁其不備往賀忻臉上砸了一下。

賀忻立刻往旁邊一斜身子,嘴邊還是被擦破了塊皮,挂了點兒彩。

這一下把賀忻心裏的火全點着了,蔣志鳴的背被他狠狠蹬了一腳,緊接着又抓起對方的頭發想往柱子上撞,混亂中,李言蹊注意到了這一幕,他對廖枚說,“去找老師。”

“不是.......”廖枚也有點緊張,“這一喊來,全都得記過。”

李言蹊往賀忻身邊走去,頭也沒回,“記過總比蹲監獄強,賀忻這脾氣......”他沒說下去,上前按住了賀忻的手,催促廖枚道,“快去!”

這一場架打了個昏天地暗,李言蹊上前拉人,費勁也從地上爬起來去拉許瀾。

賀忻被李言蹊從背後狠狠卡住胸口,抱臂似的往後拖了幾步,他用力掙脫開對方的鉗制,眼裏全是冷漠。

蔣志鳴伸手指着他,“再來啊,操,你個垃圾。”

賀忻擡腿勾了下籃球,往他那兒踹了過去,就在場面又一度失控的時候,教導主任踩着高跟鞋沖進了籃球場,大聲吼道,“給我住手!”

當然沒人聽她的,賀忻向來不屑于旁人的目光,他火起來誰都拉不住。

蔣志鳴有了彭主任撐腰,更是硬氣了,結果一看後邊還跟着個警察,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扮起了可憐。

彭主任氣得鼻子都歪了,看向賀忻和李言蹊的眼神又添了幾分厭惡。

那姓彭的主任收過蔣志鳴爸爸很多大紅包,見風使舵的業務水平太熟練,蔣志鳴朝她瞥了一眼,彭主任立刻心領神會,嚴肅道,“這事兒不能這麽完了,你們通通都給我回去寫檢讨。”

蔣志鳴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傷,對警察叔叔賣慘,“我要求對暴力進行嚴肅處理。”

他的意思就是把賀忻跟許瀾弄進警察局裏蹲兩天,李言蹊聞言擡起頭看着那位警察,表情陷入了沉思,賀忻撈了瓶水喝着,卻并不在意他的話。

彭主任忍不住插了句嘴,“許警官,您要找的李言蹊就是那位同學,您看這事兒.......”

許琛晏不動聲色地轉了下警帽,擡手指了指那邊的人,“嚴肅處理是吧,那大夥兒都跟我一塊回趟警局。”

彭主任說,“蔣志鳴是受害者就不用了吧。”

許琛晏露出了人民警察樸素的微笑,“全部,彭主任,其一安全,博物不,您可以挨個兒通知他們家長了。”

他往前邁了兩步後又回頭道,“那位就不用了。”他伸手指了指縮到牆角跟,完全看不出剛才掀翻天的許瀾,“到哥哥這裏來。”

“我操。”許瀾別過臉罵了一句,擡頭堆起了層層假笑,“哥,我錯了。”

蔣志鳴被眼前這一出弄懵了,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許琛晏看起來酷的沒邊兒,是個多說一句廢話都嫌口渴的大警官,卻能夠持續唠叨三個小時,美名其曰進行教育,實則就是挑戰他們的底線,許瀾一臉放空,那幾句耳熟能詳的話他閉着眼睛念,都可以跟他對上嘴型。

賀忻在一旁打了個哈欠,“還多久啊。”

許瀾生無可戀,“現在才到暴力是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這裏,估摸着還有一個小時吧。”

賀忻沒了脾氣,“我就操了。”

許瀾又撞撞他胳膊,“你看蔣志鳴,感覺他比我們還崩潰,我哥全程對着他念叨,哈哈哈,那傻逼 樣。”

賀忻也笑了一下,他轉臉看向李言蹊,對方低頭盯着地面,那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激起了他的不滿。

這場鬧劇一直到晚上十點鐘才結束,蔣志鳴的爸爸談完生意匆匆趕來,把人從警局裏接走了。

他看到李言蹊也在場,吃驚過後便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冷笑。

“又見面了。”

李言蹊一言不發的越過他倆,徑直往門外走。

“你爸還沒回來吧,這麽多年,怕不是死在外邊兒了吧。”蔣志鳴爸爸說完朝着許琛晏鞠了個躬,“謝謝許警官,那我帶着兒子先走了。”

許琛晏端起了假笑,等到人走後,瞬間拉下了臉,回頭喊住了轉身離開的李言蹊。

“只有一個禮拜的時間了。”許琛晏說,“你還是原來的答案嗎?”

李言蹊搓了搓牆灰,回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兒,就像他說的那樣,說不定李繼明已經死在了哪個犄角旮旯裏,連屍體都沒人收拾。”

許琛晏沉默片刻,并沒有再追問什麽,擡手拍了拍李言蹊的肩,“你那同學脾氣真夠可以的,把我家瀾瀾都帶壞了。”

李言蹊說,“賀忻沒來之前,許瀾應該是南溪十二中第一不能惹的人。”

許琛晏笑了笑,“那我得好好感謝感謝他,不然我給那兔崽子擦屁股的事兒估計又多了七八樁。”

李言蹊低着頭,很輕的說了聲“謝謝。”

許琛晏說,“這事兒你又沒摻和,甭謝我了,知道你挺難做的,就今天那情況,我換作是你,可能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李言蹊沒接他的話茬,揮手示意再見。

許琛晏轉身踹了一腳牆,牆皮刷刷掉了一塊,把正在跟費勁講話的許瀾吓了一大跳。

“臭小子,給我麻溜地滾進來!”

許瀾摸着他泛青皮的刺猬頭,原地蹦了兩下,特爺們兒地舒展了筋骨一番,走了兩步後便原形畢露,被許琛晏罵了一通,他扶着牆哭喪着臉,進去之前還不忘耍帥似的沖費勁眨眨眼。

費勁被逗笑了,擡眼看着賀忻,指了指他蹭出血的嘴唇,剛想開口說話,就被對方一扭脖子轉向了另一邊。

賀忻将臉上的凝重神色一收,叼着煙推着費勁走了兩步,“回家,路上別再倒黴了。”

“謝謝。”費勁說。

“不用。”賀忻說,“我樂意。”

說完他偏頭往回看了一眼,李言蹊已經拐進了漆黑的巷子口,他收回手,沒聽見費勁接下去說了句什麽,拎着書包飛快追了上去。

賀忻跑過轉角,發現李言蹊就在他前面,路燈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好像要融進漆黑的夜裏。

“老師是你叫來的吧?”

李言蹊回過頭,賀忻往他那兒走了兩步,跟他面對面站着,指尖靈活地轉動着打火機,滿臉的不爽快從眼睛裏溢出來了。

“是。”李言蹊沒有猶疑就承認了。

賀忻狠狠推了他一把,“你多能耐啊?你不知道那彭大頭跟蔣志鳴一夥的?要不是今天許警官正好過來,費勁是不是還得受這個冤枉虧?”

李言蹊甩開他的手,“寫個檢讨能難死你嗎?還是你想蹲監獄?就你之前那打法,再他媽三個許警官都救不了你。”

“操!”賀忻有點兒蹿火,扔掉打火機,上前又按住了他,“你個操蛋玩意兒,連許瀾那缺心眼都知道要幫費勁,你.......”

李言蹊笑了笑,“都說他是缺心眼了,我不是,我再重申一遍,我一點兒都不想管你們的閑事,費勁跟我什麽關系都沒有,我憑什.......”

賀忻一拳打在了李言蹊右臉上。

李言蹊懵了一下,将他手拽住以後,狠狠往後一甩,他低頭摸了下嘴唇上的血,這一刻,滿腹委屈和隐忍的情緒都被點燃了,賀忻再揮拳過來的時候,他猛地弓腿,膝蓋撞到了他肚子上,乘勝追擊地又蹬了一腳,拽着賀忻的領子往牆上一撞。

“你懂個屁!”

李言蹊低吼了一聲,“賀忻你懂個屁!”

“我不想懂屁,我他媽現在就想揍你!”賀忻撲上前跟他難分難舍地打在一起。

兩個人勢均力敵,誰都不肯讓誰,你揍我一拳我踹你一腳,在地上滾了兩圈,李言蹊拽着賀忻的衣領,賀忻的腿勾着李言蹊的腰,同時松開後,氣喘籲籲地躺倒在地上。

沉默了一分鐘,李言蹊用胳膊枕着臉,胸口劇烈起伏着。

“你覺得我冷漠是嗎?”

賀忻沒有說話,用袖子擦了下臉。

“對,我承認,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窮怕了,這麽多年捉襟見肘的生活,讓我學會對現實低頭,我沒有你那麽敢豁出去,沒有你那樣凡事惹急了就他媽給我滾蛋的勇氣和大無畏,沒有你不顧一切的潇灑義氣,我就是在用最難看的姿态生活着,用盡全力來保護我僅有的一點東西,我有錯嗎?”

賀忻聽到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但很快就平靜下來。

“我弟弟在生病的時候,在化療痛得說不出話的時候,在每一個深夜哭着想爸爸媽媽的時候,能依靠的就只有我。”

李言蹊從地上站起來,直視着賀忻,他的瞳孔是漆黑的,沒有溫度的。

“生活給我上的第一堂課,你知道是什麽嗎?”李言蹊笑了笑說,“是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賀忻撐起胳膊,在黑暗中只能看到對方朦胧的大致輪廓,卻很清晰的,鼻梁上的一滴眼淚。

“別再因為這件事煩我了,賀忻,沒有人能活得那麽簡單,我不能,你也不能。”

這是李言蹊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卻一直在賀忻腦海裏循環播放。

沒有人能活得簡單,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裏,誰都無法幸免。

身上傳來了遲鈍的痛處,賀忻站起來,看見地上的打火機因為他們的打鬥壽終正寝了。操,真他媽下得了手,賀忻揉着酸疼的胳膊,靠着路燈緩了很久,轉身往街口走了。

深夜的街頭,霓虹燈滿,将天際染得很亮。到處都是小販的叫賣聲,他們穿着樸素破舊的衣服,熱情地吆喝着;一群喝得不知東南西北的酒鬼們,勾肩搭背地路過他身邊,不顧旁人的眼光大肆放聲笑着;全力狂奔的上班族,最後還是跟最晚一班車擦肩而過,他們待在原地,沮喪地嘆氣,而後拿起手機,跟父母笑着聊天,說“今天一點都不辛苦”。

每一個剪影都是孤獨又向上的。

賀忻站在街頭,叼了一根沒點燃的煙,覺得此刻看見的每一處場景都像電影片段,或是一個跟生存息息相關的故事。

——我只需要為自己而活。

十五歲那年的生日願望,他以為再也想不起來了。

吳睿的微信視頻請求打斷了賀忻的思緒,他點開手機,對着裏面那人擺了擺手。

吳睿先是笑笑,繼而很震驚地拍了下桌子,“我操,你臉怎麽回事兒?”

賀忻嘆了口氣,“很明顯嗎?”

吳睿說,“廢話!嘴邊一片兒紅的,本來還以為你被哪個妞給親的,不過見血了,揍你這人,得是活得多不耐煩啊。”

賀忻摸了摸嘴角,“我也把他揍得夠嗆,在我這裏他讨不着好的。”

吳睿啧了聲,“您的生活很豐富多彩啊,說說吧,你倆幹嘛打起來了?為了妞?”

賀忻嫌棄地說,“別總妞啊妞的,我跟你似的嗎?心情不爽這理由夠不夠?”

吳睿說,“得了吧,我還不了解你,敏感的神經被人戳了吧。”

賀忻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如果你覺得這人不該是這樣的,結果他就是這樣的,你會生氣嗎?”

吳睿想了想說,“不會啊,你以為的都是你以為,你以為錯了,就證明你不夠了解他呗,生氣幹嘛啊,你要想多了解,再跟他拉近點距離呗。”

“我沒有。”賀忻回了一句後,又沉默了。

吳睿這一通繞,倒是把他心裏的不明白說明白了,他為什麽生氣,不是因為李言蹊沒有出手幫助費勁,而是他認為的李言蹊就該是這樣一個正直勇敢的人,而現實跟想象有了反差,哪怕他明白李言蹊是逼于現實無奈,卻還是會為自己的看走眼不爽。

不過那點不愉快,現在好像淡了點,從他看見李言蹊眼淚的那一刻開始。

這他媽什麽微妙的心理變化過程?

“诶诶诶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吳睿驚訝地大笑道。

“放屁。”賀忻往回家的地方走着,“對了,叔叔律師事務所最近忙嗎?”

吳睿頓了頓,“怎麽?您犯事兒了啊?!”

賀忻很漫不經心地轉移了話題,“算了,沒事,挂了吧您,我去買烤面筋吃。”

經過吳睿的強烈要求,賀忻把鏡頭給他轉了一遍,讓他欣賞欣賞南溪小吃一條街的街道文化。

“啊,真漂亮。”吳睿說,“那兒的橋太美了。”

賀忻一手提着烤面筋,一手兜着口袋,笑了笑。

回家洗澡的時候,賀忻發現自己胳膊腿上全是烏青,臉上也挂了彩,一沾到水就疼得抽抽,洗完澡他躺在床上,稍微側起臉,看見對面屋子燈已經滅了。

賀忻摸到床頭櫃上的藥,吞下後,又聽了會兒雨聲app,大概是真累了,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周末是他最無聊的時光,沒勁,渾身都跟洩了氣似的。

賀忻打算出去買點飯吃,一開門就看見蹲在家門口的小奶泡。

“你.......”

“檸檬精哥哥,你起來了啊。”小奶泡揉揉小腿說。

“啊。”賀忻靠着牆,“怎麽?”

小家夥仰起頭,眼巴巴的問,“你昨天吃早飯答應我的事兒還算數嗎?”

李言蹊把頭套摘了,拿了張紙擦了擦汗,今天天氣不錯,游樂園裏人很多,一早上無數人湧過來抱他,把皮卡丘的肚子都給壓扁了。

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痛的,特別是肩膀還得承受巨大頭套重量,勒得那裏的淤青更加嚴重。

剛休息了一分鐘,李言蹊又看見新一波游客從檢票處進來,他立刻戴上頭套,擺了個姿勢任他們拍照。

每次看到這些無憂無慮的小孩兒他都有些心疼李岸,他從來都沒來過游樂園,身體是一方面原因,自己沒空也是。

因為這次打工,老板贈了張票給他,昨天吃早飯時賀忻随意應了一下李岸的話,應該只是順嘴一說,況且他們昨晚吵了架,還大打出手了一通。

這時,有個人扯了扯他的爪子,力道不像是小孩兒的。

“給我個氣球。”

李言蹊聽到聲音,頓時僵住了腳步,在頭套裏一下沒回過神來。

居然是賀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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