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永州城

足足趕了三天的路,才到了永州地界,這一路上大多是趙遠山抱着平哥兒,饒是如此,楊婵的腳還是磨破了,晚上睡覺時,又痛又癢。

小草很乖,實在走不動才讓趙遠山抱一會,平時都自己走,至于楊平,楊婵有些心疼的摸摸他瘦的脫了形的小臉,這回糟了這麽大的罪,她可不忍心再叫他陪着他們這樣日夜趕路。

“姐姐,我昨晚夢見娘親了,她說來接我們回去呢!”自從逃出來之後,楊平一下子懂事了似得,給什麽吃什麽,若是吃的少了沒吃飽,也伏在她懷裏不吭聲,現在這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讓楊婵不禁紅了眼。

“是嗎?那娘親還說了什麽?”楊婵從趙遠山懷裏抱過楊平,摸了摸他髒的結塊的頭發,小聲問道。

“還燒了好大一桌菜,說要給咱們吃,還有紅燒肉。”楊平雙手畫了一個大圈,高興的說道。

楊婵明顯聽到咽口水的聲音,卻不是平哥兒發出來的,循聲望去,竟然是小草,這會見她看去,臉噌的一下紅起來。

善意的笑笑,摸摸小草枯黃的頭發,“等回去了,嫂子給你做紅燒肉吃。”這些天被趙遠山媳婦媳婦的叫習慣了,她也無所謂了。

他們來的晚,許多人已經領了銀錢回鄉,所以現在前面排隊的人并不多,就算如此,那基數也很是龐大,楊婵踮起腳看了看,“咱們現在就開始排嗎?”昨晚連夜趕到這,連口水都沒喝,她想着是不是先休息會再來排隊。

“這是當然,越快輪到咱們越好。”劉嬸就在楊婵的後頭,插嘴說道。

楊婵看了看破廟的人,都在排着,沒再多嘴,緊了緊抱着楊平的手,跟在趙遠山後頭慢慢移動着。

半響才輪到他們,許是人比較多,加之不少地方整個村子都沒了人,所以負責登記的人也沒問的太仔細。

一聽楊婵家中只剩兩人,現如今嫁給了趙遠山,不回原地,也沒多說什麽,直接給了新的戶籍。

像他們這樣的,遠不止一對,還有不少是鳏夫寡婦湊成一對的。

戶主是趙遠山,楊婵便成了趙楊氏,楊銘另開一戶,也算是戶主,楊婵也是有點小心思,楊銘畢竟姓楊,不好加入趙家,再有她帶的錢財,大部分是要留給楊銘的,畢竟那是楊家錢財,自然留給楊銘來繼承。

看着新鮮出爐的戶籍,楊婵大松一口氣,總算有了新的身份,日後想要找到他們,絕對很難。

“這個你先收着。”趙遠山将一個小布包給楊婵,打開一看,是方才得的返回路費,每人半兩銀子,四人便是二兩銀子,省着點花,足夠他們會縣城并且還有餘,至于田地,需得等回到村裏再行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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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進趟永州城可好?”楊婵想要打聽一下楊家的消息。

趙遠山半點沒問原因,帶着幾人進了永州城。

都說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鬼,外頭難民再多,永州城照樣繁華。

楊婵本想買身衣裳,然後趙家酒樓洗澡換了再趕路,不想側頭便見到一張畫像,雖說有些失真,但是只要見過楊婵原來樣子的人,就能看出那畫的是她。

“在看什麽?”趙遠山順着楊婵的視線望去。

“沒什麽,我抱累了,你抱會。”将手裏的楊平塞到趙遠山懷裏,朝另一側走去。

幾人走了幾步,就見一處圍着一堆人,楊婵踮腳望去,竟然是在賣人,看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像是富貴人家的。

左右看了下,找了一位身穿布衣的大嫂,問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布衣大嫂回頭看了楊婵一眼,皺了下眉,跟她拉開些距離,就在楊婵以為她不會開口之際,又見她低聲道:“還能有什麽,都是貪官家的下人,這不被抄家了,下人就拉到這菜場口發賣。”

“是麽?我們是江浙來的難民,一直在城外,還不知道這些事,也不知道這次有多少貪官被抓了。”楊婵笑着問道。

布衣大嫂瞟了楊婵一眼,得意道:“你問我還真問着了,我家大侄子可是在衙門裏當差的,知道的比別人多。”

“原來大嫂家裏還有人是官老爺,真是失禮了。”楊婵如婦人所願的買好她,果見她不再賣關子。

“這上頭被發賣的是知府老爺家的,除了咱們永州知府,杭州知府,揚州知府具被抄家抓來,就等疫情過後問罪。”布衣大嫂頓了頓,見邊上圍過不少人,說的更加興奮,唾沫四濺。

“要說咱們永州知府還算是好的,貪的不算多,聽說揚州知府貪的錢那才叫一個多,聽我大侄子在揚州的兄弟說,整整八十口大箱白花花的銀子。”婦人比了個八的手勢,接着口若懸河,“欽差大臣下來後,第一個抓的就是那揚州知府,聽說知府夫人知道後,怕被砍頭,直接吊死在自己屋裏,就怕沒能留個全屍,啧啧!”

甲:“貪那麽多銀子,死了活該。”

乙:“我看是畏罪自殺。”

丙:“叫我說,是怕進了牢裏受苦,知府老爺又貪了這麽多銀子,早晚一個死,還不如自己一根白绫清淨。”

“媳婦,媳婦!”趙遠山見邊上搖搖欲墜的楊婵,連叫兩聲。

“我沒事,咱們走吧。”楊婵聲音有些發僵的說道。

她一直以為,楊夫人該是在牢房當中,卻如何都沒想到她會投缳自盡,記憶中,楊夫人前世是被被充為哪處的婆子,日子雖苦了些,卻是在原身死時都還活着,現在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時,遠在揚州的二皇子同樣焦躁不已。

“都是廢物,連個深閨女子都找不到,要你們何用?”二皇子一拍桌子,冷聲道。

“二爺,實在是外頭死的人太多,前些日子疫病,死了便立馬燒了,萬一要找的人在這當中,怕是早成了灰,哪裏還找的到。”下頭一個官員小心回到。

許久,下邊的人額頭冒汗,背上的衣服都已經濕了,二皇子才揮手讓他們離開。

“二爺,屬下覺得,他們說的也不無道理。”就算沒被病死,怕是早就餓死渴死了。

二皇子擡手制止他接着說下去,他何嘗不明白楊二姑娘難有生還的可能,只是一想到那賬簿,又怎麽能甘心。

錘了一拳在桌上,“真是便宜老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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