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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鳶昂着頭，戚淵可以從他幹淨漂亮的眼睛裏看清自己。他在宋鳶眼裏，好像他的一切。

“你沒丢嗎？”宋鳶的眼淚一下就止住了，他臉上露出笑容，“戚淵，我就知道你不會丢，你真好。”

戚淵看他沒有接過珍珠的意思，先東西塞回口袋：“還不起來？”

“戚淵，你怎麽知道我是鲛人呀？”宋鳶跟在他身後，叽叽喳喳問道。

戚淵突然轉過身，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你沒看過童話故事，沒聽過神話故事嗎？”

“眼淚能變成珍珠的不就是鲛人嗎？”

宋鳶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戚淵戚淵，什麽是童話故事呀？”

戚淵覺得把這條魚帶回家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戚淵，你家好大呀。”宋鳶進了屋左右看了看，他眼睛一下落在了客廳的大魚缸上。

他看到裏面自由自在在游的魚，轉過身朝戚淵喊道：“戚淵，你居然養別的魚！”

戚淵倒水的手停頓了一下，他很快接滿了一杯水。喝了水潤了潤嗓子，他打開水龍頭開始洗手。

“他居然養別的魚。”

“壞戚淵。”

“騙子。”

果不其然，他一沒回話，這條魚腦子裏就能蹦出無數想法。

戚淵抽出紙巾擦了擦手，他慢慢靠近宋鳶，直到把魚吓得後背都靠在魚缸上。

“宋鳶，我養什麽魚關你什麽事？”

“你是我養的魚嗎？”

“還是說你想當我的魚？”

宋鳶臉一下通紅，他有些羞澀地擡頭看了看戚淵，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我…我可以嗎？”

戚淵只是愣了一下，他彎腰，臉和宋鳶離得很近。

“如果我想要把你鎖在我的魚缸裏，不讓你再出門呢？”

“你只能接受我的喂養，只能看到我。”

“宋鳶，你還想當我的魚嗎？”

宋鳶抿了抿唇，他皺起眉不吭聲。

戚淵笑了一聲，他知道沒有人能忍受這種極端的感情，也不奢望能有人接受他的病态。

他的世界裏只需要有他自己就可以了。

沒有人需要他，也沒有人愛他。

早在他被信任的人推開的時候，他就病了。所有人都會害怕他，所有人。

宋鳶揪緊戚淵的袖子，他小聲問道：“戚淵，養我很貴的，你有錢嗎？”

“要是你沒有錢，我可以把珍珠都給你，這樣你就可以好好養我了。”

戚淵緊盯着他，腦海裏是宋鳶的心裏話。

“戚淵要是養我的話。”

“我得和筱筱姐說不能去拍攝了。”

“還要和老師說我不讀書了。”

“不知道戚淵會不會喜歡我的尾巴。”

拉平的嘴角一下松懈了下來，戚淵拉開和他的距離，“太晚了，你回家吧。”

“明天還要上課。”

宋鳶沒想到他會轉移話題，跟在戚淵身後，“戚淵，我可以住你家嗎？”

“不可以。”

“戚淵。”他拽住戚淵的衣擺，不讓他繼續走。

戚淵如他所願停了下來，他回頭看了一眼，說道，“跟上。”

身後的腳步聲都歡快了起來，戚淵眼眸半垂，他的步子并沒有發生變化。

大早上的，天才剛剛亮，戚淵就打開了宋鳶的房門。他向來起得早，吃過早飯就要去學校了，要是宋鳶還不起就不能和他一起走了。

宋鳶不喜歡蓋被子，把被子團成一團，抱着被子睡得舒服。他身上的睡衣很寬松，是戚淵拿給他的新睡衣。

衣擺往上卷了許多，露在空氣裏的肚皮很白，他沒有穿睡褲，下身是銀色的魚尾。

戚淵眸色漸深，他腳步聲很輕，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看着還在呼呼大睡的人。

鲛珠離宋鳶離得近就很少發燙，戚淵把吊墜放好，半蹲下身子，打量着漂亮的魚尾巴。

鱗片摸上去冰涼的，他的手指從他腰腹的位置往尾尖滑去。

睡着的魚甩了甩尾巴，把腦袋又埋進了被子裏。

“這麽漂亮的尾巴。”

“我怎麽會不喜歡呢？”

戚淵聲音微乎其微，除了自己沒有人聽到。

戚淵的手落在他的脖子上，“宋鳶，起床。”

宋鳶的脖子修長纖細，皮膚細膩白皙，戚淵指腹在他喉結處輕輕蹭了蹭。

“宋鳶，起床。”

他的聲音低沉，倒是把宋鳶叫醒了。

戚淵手上沒有用力，宋鳶睜開眼看見的他，下意識朝他笑。這是他剛坐起身，戚淵的手就突然掐住了他的脖子。

宋鳶有些懵，但還是順從地把脖子露出，任由他的動作。

“戚淵，你生氣了嗎？”他聲音很輕。

戚淵松開手，宋鳶拉住他想收回的手，臉貼在他的掌心蹭了蹭，“戚淵，你別生氣，我下次不睡這麽晚了。”

戚淵眼神晦暗，他另一只手撥開宋鳶的頭發，很快又收了回來。

“沒有生氣，起床吧。”

宋鳶的魚尾變回去了，他換上了昨天那套衣服，剛推開門就看到站在門外的戚淵。

“戚淵？你在等我呀。”他眉眼彎彎的，看上去很高興。

戚淵把手上的衣服塞給他，“換好了衣服下來吃飯。”

宋鳶拿過衣服，門剛關上，他腦袋就埋進衣服裏。衣服上還沾着戚淵身上的味道，很淡，但是很好聞。

宋鳶骨架小，個子不算高，穿着戚淵的衣服倒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宋鳶怕戚淵等急了，幹脆光着腳往餐廳跑。只是褲子有些長了，他踩在褲腳上身子一晃。

戚淵端着盤子出來就看到摔在地上的蠢魚，他把東西放下，拿手機發了條短信又收起來了。

“走路也會摔跤？”他走到宋鳶面前。

宋鳶眼睛紅紅的，他忍着沒敢在戚淵面前哭。

“衣服太大了。”宋鳶小聲解釋。

戚淵蹲下身，朝他張開手。

“怎…怎麽了？”宋鳶愣了一下。

“不抱就算了。”戚淵慢吞吞想收回手。

宋鳶一聽直接撲到他懷裏。

戚淵抱着他站了起來，結果這條蠢魚又得寸進尺地用腿纏在他的腰上。

戚淵用手拍了拍他，“別亂動。”

宋鳶抱住他的脖子，臉在他側臉蹭了蹭，“戚淵，你對我真好。”

金色的長發從戚淵的衣領鑽了進去，撓在鎖骨上有些癢。

戚淵把他抱到椅子上放下，“坐着總不會摔了。”

宋鳶戀戀不舍地松開他，問道：“戚淵，下次還能抱嗎？”

戚淵看着他沒說話，把桌上裝好三明治的盤子推了過去，又給他倒了一杯牛奶。

擡頭見宋鳶直勾勾看着他，似乎一點吃東西的意思都沒有。

戚淵回答道，“下次再說。”

司機難得看到戚淵帶人一起走，本想打量幾眼，卻被戚淵目光看得不敢再看了。

“戚淵，我今天還能來你家嗎？”宋鳶靠在他身上。

戚淵看完手機上的回複就關了手機，“随便你。”

宋鳶抱住他的胳膊，大半身子都黏在戚淵身上。

“戚淵，你不讨厭我吧？”

戚淵斜睨了他一眼，抖了一下肩膀。

“你覺得呢。”

宋鳶笑嘻嘻說道：“我把我的眼淚都給你，你喜歡喜歡我嘛。”

戚淵轉頭，伸手掐住了他的臉，“蠢魚。”

班上的位置基本上都換了，戚淵還是坐在最後一排，宋鳶自然黏着他坐在他旁邊。

“戚淵，我想坐裏面。”宋鳶期待地看向他。

戚淵看了他一眼，側過身。

宋鳶往裏面走，還時不時轉頭看戚淵的表情，怕弄錯他的意思。

“進去就快點。”戚淵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推了進去。

宋鳶剛坐好，新奇地看着戚淵桌上的東西，“戚淵，我可以翻你的書嗎？”

戚淵趴在桌上，宋鳶沒什麽書，桌上幹淨得很。

“想翻就翻。”腦袋壓在手臂上，他又說了一句，“別吵我。”

宋鳶“哦”了一聲，乖巧地看着他課桌上的本子。

到了高三，作業基本上都不收了。早讀課都是大家讀課文背古文的聲音。

宋鳶看了眼戚淵怕他會醒，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他頭上。早上的風有一點涼，宋鳶裏面的衣服大了，風正好鑽了進去。

宋鳶沒忍住小聲地打了個噴嚏。

一邊的戚淵突然坐起身，臉上有些不耐，他一只手抓着身上的衣服朝宋鳶看去。

“穿好衣服。”

宋鳶說，“他們的聲音太大了，會吵到你，我可以用衣服幫你蓋住 。”

戚淵把外套抖開，“伸手。”

宋鳶只好聽話地伸手把衣服穿好，戚淵幫他把拉鏈拉好。

“魚不會感冒吧？”他問。

宋鳶想了想說，“我不知道诶。”

“蠢。”戚淵拍了拍他的腦袋，“別亂跑。”

宋鳶看他起身，連忙拉住他問道，“你去哪？”

“上廁所，去嗎？”戚淵面無表情。

宋鳶不好意思地松開手，“我也可以陪你去。”

戚淵彈了他額頭一下，“待教室裏，別亂跑了。”

“噢。”宋鳶乖乖應道。

戚淵去學校的超市買了個杯子，用老板這的熱水壺燒了水，洗完杯子裝了一杯滿的才走。

他上樓的時候正好碰到巡查早讀的教導主任。

戚淵拿着擰好的杯子朝教導主任看去，叫了一聲主任好。

“早讀怎麽還在外面跑？”教導主任認識戚淵，成績好性格溫和，一直是他教導學生學習的榜樣。

戚淵禮貌地笑了笑，“胃有些不舒服，去裝了些熱水。”

教導主任點點頭，叮囑道，“學習也不能不顧身體，快回去吧。”

戚淵這才往教室走去，背對着教導主任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早就消失了。

他已經習慣了在外人面前帶上面具，哪怕重來一次，他也下意識如此。

唯一能讓他脫下面具的……

是一條傻乎乎的魚。

“戚淵，你終于回來了。”宋鳶看到他眼睛都亮了。

戚淵把杯子放在他面前，“喝。”

“這是什麽啊？你給我買的嗎？”宋鳶好奇地打開杯子。

戚淵沒理他，又重新趴在了桌子上，“把窗戶關上一點，別感冒了。”

“魚感冒了我還沒有解決的辦法。”

宋鳶吹了吹冒着熱氣的水，小口小口喝着。

雖然他沒說話，但戚淵聽到了他的內心活動。

“戚淵對我真好。”

“我好喜歡他呀。”

戚淵臉側過來，眼神落在全神貫注喝着熱水的宋鳶臉上。他嘴角揚起笑意，但很快又消失了。

“蠢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