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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沅君被李莫愁抓來的時候，藥草簍裏還趴着一只山兔。

白毛，紅眼睛，巴掌大。

趁着李莫愁睡覺的大好時機，它蹦達進她鞋窠裏撒了幾滴噠尿。

李莫愁拎起它瞪了一會兒，然後決定先拿它練手，好好實踐自己不再殺人的誓言。

何沅君沒有離開陸家莊。

她在院子裏和陸展元真的開始切磋武藝。

李莫愁随便在院子裏找了兩棵歪脖樹搭了跟麻繩，抱着兔子飛上去一坐就一上午。

請神容易送神難，她知道何沅君不會那麽輕易地離開陸郎。

地面上的兩人武功水平相當，你一拳我一腳，鬥得難分難解。

陸展元好不容易抓到對手一個破綻，一掌攻向何沅君腰腹，何沅君躲閃已是不及，一急便使出武三通教她的“一陽指”來。

“一陽指”雖說指法精妙，但何沅君所學只是皮毛，內力又不足，倒沒什麽殺傷力，李莫愁一點都不擔心陸展元的安危，可是眼見他落敗，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何沅君的武功修為真真連下九流的級別都夠不上，陸展元連這麽個丫頭片子都敵不過，日後還真得讓自己操心死。

心随意動，待她反應過來，人已施展輕功掠過去将陸展元從地上一把揪了起來。

陸展元一露臉，一鼻子灰。

何沅君沒憋住，噗地一聲笑出來。

李莫愁恨鐵不成鋼地瞪人，最後在男人尴尬的神色中踮起腳，對着情郎高挺的鼻梁使勁兒吹了一口氣。

“陸郎，剛剛何姑娘這一招直掃你胸口，她與你只是切磋，你輸了便輸了，沒什麽大不了。可是如若碰到敵人使出這一招，那便是要将你一擊斃命的狠招，”她比照着方才他落敗的招式向後下腰騰步，對他道，“躲過這一擊後，随你用劍用暗器，千萬別手軟，就攻對方死穴！額，好了，你別瞪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殺人，其實只要躲過這一指，制住對手的招數有很多……”

話沒說完，陸展元已按照她所授之法貼進她身，一騰一挪間，連點住她胸口四個大穴。

李莫愁眨了眨眼。

她一點也沒防備他。

上一次她沒防備他的時候，他從後背射了她一箭。為了救何沅君的性命，他要殺她。

這一次呢？

何沅君就在旁邊，你跟不跟她走？

我對你說我李莫愁從此再也不濫殺無辜，你到底信不信？

“信，與不信，重要嗎？”他将她打橫抱個滿懷，面上沒有表情，見懷中人一剎黯淡了明眸，便俯身吻她額頭，鼻尖蹭着鼻尖，兩人最後鼻頭一般髒。

何沅君伫在樹下一直看着他們走遠。

陸展元，我一直以為你是被這女人累成了魔，一心想救你出這苦海。

如今，才算看明白，你是自己畫地為牢。

誰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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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與不信，當然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李莫愁覺得，只有陸展元相信自己所說的話，他才有可能重拾對自己的喜愛。

是的，只是喜愛。

陸展元現在其實應該很仇視她，她逼他練他不喜歡的武功，逼他放棄研究機關發明的小樂趣，逼他殺人，逼他認同自己“我不殺人，人就殺我”的觀念，逼得他喘不過氣。

當初，她沒想過，兩個人在一起，是需要彼此都作出一點犧牲的，強逼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妥協忍讓，只會讓兩人漸行漸遠。

愛，也是需要累積的。

她的所作所為，一點一滴地削盡了陸展元對她的愛意。他當初選擇跟何沅君一起對抗她的時候，未必有多麽愛何沅君，他只是想逃離她桎梏般的生活，之後的十年朝夕相處才讓陸展元對何沅君情深似海，至死不渝。

她怎麽做才能扭轉自己在陸展元心目中殺人狂魔的印象呢？

總不能抓一群仇家來故意在陸郎面前表演一下以德報怨吧！

犯愁。

“玉暖，”她放下繡針，拉過正在幫她挑花色的小丫頭，問道，“你有意中人嗎？”

小丫頭騰地一下臉就紅了。“莫愁小姐！哪有人這麽……這麽問人的！”

李莫愁無語，不這麽問，那怎麽問？

“我不是看你總和陸寬玩在一處麽。”就是那個陸總管的小兒子。“你要是真喜歡他，就纏着他，女追男，隔層紗。”

暖玉都快羞哭了。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可是這個女追男到底怎麽具體實施呢，光靠兩條腿成天粘在別人屁股後面，這也太招人煩了！”百思不得其解狀。

小丫頭聽懂了，咳了一聲。

“莫愁小姐，你只要送給少莊主他喜歡的東西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