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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啊!聽莫媽媽說,殿下最近似乎已經轉移目标,常常跑來找你?”寶月樓的姐妹淘倩倩在游市集的半途中,突然對胭脂附耳問道。
“這……”望着她那張暧昧的笑臉,胭脂竟然不知該怎麽回答。
“你就別害羞了,是就是嘛!我看妲己已經過去了。”曾經吃過妲己的虧的倩倩自然是開心的,畢竟胭脂要比妲己好相處多了,将來想沾點光也較容易。
“倩倩,這話你可別亂說,妲己已經很怨我了。”只要想起方才妲己的那張臉,她就禁住要發抖。
若是那時候完顏恒非來晚一步,不知道她會變成什麽樣子?
胭脂用力的搖搖頭,她怎麽老想起那個大仇人呢?他最好不要虧待她爹爹,否則到時候她一定不饒他!
“想想也滿可憐,妲己跟着他也有好些年了,她老作着當太子妃的夢,如今夢已破碎,她當然會受不了。”
倩倩搖搖頭,苦笑地說道:“像我們幹這行的,有哪個男人會對咱們付出真心啊?殿下能這麽對妲己已經算是不錯了,她實在也該滿意了。
聽着倩倩自怨自艾的語調,胭脂也不免為她們感到難過,雖然自己目前的身份也跟她們一樣,還好老鸨把她當個寶,讓她只賣藝不賣身。而這時又遇上完顏恒非的特別待遇,老鸨更是不敢動她了,否則她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夠做出“犧牲貞操”這麽大的犧牲呢!
想到這兒,胭脂的一顆心不免雀躍了起來。三天後自己進入了皇宮,會有什麽樣的情形呢?她真的可以順利的救出爹爹嗎?
一大堆疑問圍繞着她,讓她的心情一下子變得好紊亂。
“別提這些了,咱們到布莊去挑幾塊好看的布做幾件衣裳吧!”倩倩突然提議。
一進布莊,倩倩便忙着和其他姐妹們挑着豔美的布料,而胭脂一向對打扮沒什麽興趣,只是一個人在一旁東瞧瞧,西摸摸的。
突然,一名男子從外頭走了進來,暗地裏拉拉她的衣袖。
胭脂擡頭一看,驀地瞪大了眼,才剛要喊他的名字,男子卻以食指抵住她的唇,要她噤聲。
“跟我來。”男子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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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跟着那名男子走出布莊,走到一處暗巷內,好往後瞧瞧,确定其他姐妹并沒跟來,這才大膽地對他喊道:“李大哥,怎麽是你?”
她絕沒有想到李釋的大兒子李桐居然千裏迢迢的從北宋來這兒找她,真是讓她感到既意外又驚喜。
“我當然得來找你,當我聽我爹說把你安排在這種地方,你可知道我有多心急、多氣惱嗎?”李桐忍不住攀住她的肩,激動地喊道。
“就算你再怎麽為我擔心,也不該來這裏的!”她心慌地說。
“為什麽我不能來?你本來就該告訴我,讓我陪你走這一趟。”
“不,我不能這麽做!李大哥,你應該明白我心裏的苦……”胭脂垂下眼。她多希望爹爹沒也事,這樣她就不必一個人身處異地,還得面對那個大惡人完顏恒非,甚至對他的霸道都不得抗拒。
将這件事告訴李桐,只是多讓一個人陷入這種不知未來的危險中,何必呢?
“我當然明白,所以我打算留在這兒幫你。”他的目光熾烈如火,劍眉輕蹙。
“你留在這兒是無濟于事的,而且會讓李伯伯擔心,萬萬不可啊!”胭脂吓了一大跳。
她絕不能讓李桐這渾水,李釋已經幫她太多忙了,如果再讓他擔心他兒子的安危,豈不是不懂知恩圖報?!
“我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他執意要留在這兒。
“李大哥,別這麽固執。”
胭脂憂慮的皺起一雙柳葉眉,心兒全被攪亂了,如果讓他知道她過兩天就要住進皇宮,不知道他會不會更激動?
“反正我已打定主意,要一直跟在你身旁保護你。”李桐一雙眼銳利地盯着她瞧,似乎有預感她會就此離開他。
“我不希望因此而壞了我救爹的大事。”她認真的說道,既然這條路已走至此,她絕不可能回頭的。
“我知道,我絕不會影響你。”
李桐眸中所顯現的深情愛戀是如此的執着,讓她難以抗拒,可她的心中十分清楚,她對他除了兄妹之情外,并無其他。
“這……”她的神情帶着一絲猶豫。
“相信我,我絕不會做也讓你難過的事。”李桐急急的抓住她的柔荑,以深情的眼眸注視着好。“可是……”胭脂欲言又止,連忙将手抽開,“你的工作呢?總不能不管了吧?聽說皇上很器重你。”
前年李桐才考上武狀元,許多公事仍需要他處理,他怎麽為了兒女私情而枉顧自身的責任?
“我……我會想辦法,你不用替憂心。”他可親自面聖,向皇上告假一陣子,相信皇上會允許他的要求。
“好吧!既然你執意這麽做,我也不好說什麽。”她嘆了口氣,水靈靈的大眼直瞅着他,“你一定要保護自己,千萬別為我出頭,即使我遇上危險……”
她不能讓他為她冒險,李釋的大恩大德她都還來及報簽,絕不可以讓他惟一的兒子為她出狀況。
“我就知道你是關心我的,胭脂。”他帶着感動的笑容,緊緊扣住她纖柔的雙肩。
胭脂卻只能含着笑,言語不知從何訴說。
“胭脂!”
老鸨扯着嗓子,手持紅絹,揮呀揮地直往胭脂的房裏邁進。
“什麽事?莫媽媽。”胭脂将房門拉開,對着朝這兒走來的鸨說道:“你的嗓門還真大,整座樓都聽見了。”
“我開心嘛!聲音當然宏亮了!”老鸨抿唇一笑。
“哦!什麽事這麽開心?有人要買您從良啦?”胭脂搖搖頭,肆無忌憚地對老鸨開起玩笑。
“你這丫頭!”老鸨瞪了她一眼,表情裏卻充滿了笑意,“我這麽一大把年紀了,誰要買我呀?再說,就算我真要從良,人家還不見得會相信呢!”
“聽這兒的姐妹說,李大戶對您滿有意思的。”
胭脂掩嘴一笑,顧盼間将是柔媚溫婉,那耿波般的明眸流轉着似水柔情,看得老鸨那張老臉不紅都不成。
“你……你真是,取笑你莫媽媽呀?”老鸨一跺腳,那張濃妝豔抹的老臉皮頓時紅得像燒蝦。
“看來,這一切都是真的啰?”胭脂的眸光輕閃過一抹驚異。
“這……哎喲!別管我的事了,我來找你,是想問你的事呀!”老鸨又揮揮手絹,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但心裏早已是怦怦直跳。
“我?我有什麽事?”
“你喲!究竟想瞞莫媽媽到什麽時候?”老鸨輕點了下她的額頭,笑得樂不可支。
“我到底怎麽了?”胭脂聽得一頭霧水。
“殿下是不是說要帶你進宮了?哎呀!真好,像我們這種花娘能有這樣的結果,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老鸨不但替她高興,也替自己開心,畢竟殿下若真要出手,那鐵定是大方無比呀!
“莫媽媽,您真的那麽認為嗎?”胭脂有些不解。
“那是當然,以後進宮你就是跟了殿下,就……”說到這兒,老鸨不禁嘆了一口氣。
“就算什麽?”
“就算殿下登基後,無法立你為後,至少也在個妃可做呀!”這便是她們出身低賤的差別。
還好她當初沒将胭脂以高價賣出處子身,否則殿下絕不可能将她接進宮,再怎麽說,男人都會有這種自私心态呀!他們就是這麽賤,不希望自己妻女為妓,偏偏又喜歡到這種地方尋歡發洩。
“妃?”胭脂可吓着了。
“是啊!雖不及後來得威風,但也很不錯了,所以胭脂啊!你該感到知足了。”老鸨又唠叨了她幾句。
其實,她把手下的花娘全都當成自己的女兒看,既然胭脂要離開了,她總得給她一點兒忠告。
“謝謝莫媽媽,我知道。”
聽老鸨這麽說,胭脂更加心驚膽戰了。
這下可怎麽是好?看樣子,她進宮後一定逃不過完顏恒非的魔掌了!
“那就好,莫媽媽這就去準備一些東西,像嫁女兒般風風光光地将你送出門。”老鸨可是頭一次“嫁女兒”,可不能太馬虎了。
“不用破費……”
胭脂才要阻止,想不到妲己卻又在這時破門而入,一雙眼怒視着屋內的兩人。
“妲己姐姐……”胭脂心下一驚。
“妲己,你怎麽又來了?這兩天你情緒不穩,身子也不好,就別也房間了。”老鸨關心地道,在心中為她的遭遇悲嘆。
“你們別假惺惺了,我不吃你們這一套!”妲己冷冷的一笑,眼中充滿了滔天怒焰。
這時候老鸨才發現她手裏拿着棍棒。“天呀!你到底想做什麽?快來人呀!”老鸨吓了一大跳。“我要把這個妖孽給殺了,她居然敢搶我的威風!”妲己邊說邊高舉棍棒,直往胭脂揮去。
“啊……”胭脂肩上被重重一擊,疼得她倒地哀嚎。
“胭脂!”老鸨瞪大了眼,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要她死……要她死……”妲己仍不肯罷手的高舉棍棒,在老鸨傻愣住的當下,又往胭脂身上揮了幾棒。
“天哪!”老鸨立刻沖上前抓住棍子,嘴裏大喊着,“快來人哪!龜奴……死哪去了?快來呀!”胭脂只覺得渾身發疼,朦胧中,她只聽見老鸨尖銳嘶啞的嗓音在她耳邊叫着,但随着那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遠,她也漸漸地失去了知覺……
好痛呀!肩膀痛、身子也痛,疼得她額頭直冒冷汗,像快虛脫了一般。
突然,一陣輕涼的感覺覆上胭脂的傷處,她猛地睜開眼,居然見到完顏恒非正在為她敷傷藥。
她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身子,天啊!居然只剩下一件抹胸和底褲,這怎麽行?
“不——”她急着起身,差點兒撞翻了完顏恒非手中的藥泥。
“咦,你醒了?”他快動作的高舉手中的碗,否則一定會被她撞得一身藥泥。
“您……您怎麽可以脫我的衣服?”胭脂雙手抱胸,防備的瞪着着他看。
她更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她……天啊!她的身子怎麽會這麽痛?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渾身是傷,不擦藥是不行的。”完顏恒非霸氣地拉住她,看開她掩胸的手,“放心,女人的身子我看多了,我絕不會像個毛頭小子般的霸王硬上弓。”
他的唇畔帶了一抹放肆的笑意,手中的動作極具魅惑,輕輕揉撫着她光裸如絲的肩頭。
胭脂的小臉一陣臊紅,身子忍不住震了一下,“我怎麽會在這裏?”
“是莫媽媽派人通知我的,妲己實在太大膽了!”說到這兒,完顏恒非的目光突然變得陰邪異常,和方才的笑臉完全不一樣。
他态度的轉變令胭脂感到害怕,她揚起眼睫,怯生生地輕聲問:“您……您應該沒有對妲己姐姐怎麽樣吧?”
“你說呢?”完顏恒非明朗清逸的笑了,那笑容在煙火的照耀下,竟是十分的燦爛奪目。
當然,這種表情只會在胭脂眼前顯露而已,在其他人面前,他永遠是那麽的高貴矜冷,陰驚霸氣。
“我……我哪裏知道?可是,我希望您沒為難她。”天啊!她在他這種帶笑的炫魅笑眼下竟然毫無招架之力!如此一來,她怎麽從他口中套出爹爹的下落呢?
他輕薄的唇角揚起一道諷笑,眼神幽暗冷冽,“她這麽對你,你還替她說話?”
“是我對不起她。”她垂着臉,表情有一絲歉然。
“對不起她?怎麽說?”
他再次從藥碗內挖出一團藥泥,細心地敷在她的傷處,那藥泥清涼的感覺,加上他的輕撫緩弄,讓她不自覺的心跳加速。
“因為……因為……”她竟然不知該怎麽說。
“因為你誘拐了她的男人?”完顏恒非撇撇嘴,幹脆替她說了。“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她垂下螓首,委屈地點點頭。
“哈……你弄錯了,我不是任何女人的男人。”他狹長的眼眸突然閃出一絲幽光,“我以前喜歡找她,是因為她是個聊天的好對象,只不過她最近有點變本加厲了。”
“變本加厲?”胭脂不解的看着他,他的手似乎越來越過分,直往她的胸部挪移。
“是啊!她居然以本殿下的妃子自居。”
完顏恒非放下瓷碗,趁她恍神之際,大手探進她豐盈柔軟的胸脯,用力地握住它們。
“啊!殿下……”胭脂驚訝的張大眸子,身子瞬間繃得死緊。
“怎麽?”完顏恒非一手攬住她的纖腰,邪惡的眼底流轉過一抹一閃即逝的幽魅詭火。
“您不能……呃……”當他的指尖拂過她的蓓蕾時,她倏地渾身一震。
這時候,屋外卻傳來了喀爾俊的聲音。
“殿下,皇下有急事找您。”
完顏恒非動作一滞,眯着眼問道:“知道是什麽事嗎?”
“皇上并沒說。”喀爾俊簡扼地答道。
“我懂了,你先下去吧!”完顏恒非冷着聲音,有些惱火的回道。
“是。”
喀爾俊離開後,完顏恒非也放開了懷裏的胭脂,離開了炕床,“你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我馬上回來。”
胭脂這時才從激情中清醒,她神情悲戚的望看他離開屋子的碩長身影。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眼前,她那受盡委屈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滑落眼角,終至克制不住地趴在被褥上大哭出聲——天哪!事情怎麽會演變到她完全無法控制的地步呢?
她這個已被他玩弄得殘破身子,将來又将如何活下去?她真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可是……她還沒救出爹爹,她絕不能死啊!
完顏恒非一進宮殿,立刻引來一行人的注目禮。
他眯起眼凝視着他們一會兒後,才轉向完顏阿骨打,“父王,您找我?這幾位是……”
“我來向你介紹,這位是木爾國的緯王府大世子靖毅,另兩位則是他的護衛使。”完顏阿骨打笑逐顏開地道。
完顏恒非目光銳利的一閃,繼而轉向他們,“原來是大世子光臨,失敬失敬。”
“哪見的話?是我們突然來造訪,未事先告知,還請見諒。”靖毅自知還需靠金國排解自身困難,說話十分溫文有禮。
“是這樣的,非兒,靖毅世子是希望能向咱們借兵力抵擋遼兵。”完顏阿骨打解釋,“你的意思呢?”
“要借兵是沒問題,不過——”完顏恒非突然轉向靖毅。
靖毅對他撇唇一笑,“不知完顏殿下有什麽顧忌呢?”
“不知我們可有好處?”完顏恒非凝唇一笑,魅惑的笑臉凝望着他,“我想大世子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意思。”
“這……”靖毅一愕,心想,他圖的該不會是他們緯王府的鎮府之玉——琉藍花吧?“在下愚昧,當真不知。”他只好裝糊塗了。
“父王,您不覺得大世子真是聰明過人,非常懂得裝傻嗎?”完顏恒非灑脫地笑出聲,轉首問向完顏阿骨打。
完顏阿骨打突地大笑,對着靖毅說道:“我兒就是這麽不拘小節,真是讓大世子看笑話了。”
“哪兒的話!完顏殿下實乃性情中人,這是我們所望塵莫及的。”靖毅心中雖然不舒服,卻只能還以一笑。
“哈……你實在太客氣了。”
完顏恒非撇唇一笑,“借兵一事事關重大,無法草草決定。我看你們就在敝國暫住一些時日,咱們得從長計議。”
“我已命人備宴,現在應該已經好了,就前往禦膳樓用宴吧!”
完顏阿骨打突地發出一陣狂妄的笑聲,随即站起身,命人引領貴客出殿用宴。
完顏恒非走在一行人的最後面,炯炯銳目直凝着靖毅那意圖不詭的背影,腦中逐漸有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