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其他人聽着白書這般話,都是一臉震驚的看着他,就好像他頭上突然長出了兩個角一樣。

那韓司恩有沒有被國公府苛待先不說,就他那副尊容,說好聽點是人說難聽點就是鬼,哪裏有一點半點的好看了?

但是看着白書清澈透亮雙眼中的堅持和認真,衆人不得不說這白大将軍的弟弟還真是個奇葩。

只是一想到這個奇葩嘴裏的韓司恩比他們所有人加起來都好看,衆人看向白書的眼神就有點不是那麽友善了。

他們竟然比不上一個皮包骨頭的病秧子,這被人聽到了簡直是奇恥大辱。

姬越心裏有些發苦,他可不敢再讓白書在這裏滿嘴胡說了,要不然這裏一會兒準是一場鬧騰。

大家都是家裏的天子驕子,誰願意莫名其妙的被人當衆貶低比一個鬼人長得難看啊。

他家舉辦這場宴會是為了結識友人,可不是為了結仇。

為此,他心裏有點惱怒那個要掉到水裏的庶雙弟弟,要不是他,白書也不會來救他,不來救他,事情怎麽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的。

不管姬越心裏怎麽想,他面上還是帶着和氣的笑,他心裏正想找個話題把這件事岔開的,只見有個小厮匆匆朝這邊走來。

姬越要說的話卡在了喉嚨,和其他人說了聲有事找先忙,便走到一旁去了。

那小厮看到他,上前在他耳邊低聲快速道:“世子爺,剛才韓國公府上的韓世子身體不适,他說自己第一次參加宴會,就不打擾衆人的雅興了,自己一個人離開回家去了,讓我前來告訴世子爺你一聲。”

姬越聽了,皺眉小聲道:“世子身體不适,怎麽還讓他一個人走?沒讓人跟着嗎?通知韓伯母她們了嗎?”

小厮忙道:“派人跟去了,但是韓世子讓他們回了,韓夫人那裏正準備去通知呢。”

小厮雖然這麽說,但心裏實在是發苦的厲害。誰想到會遇到個這麽個不按理出牌的爺。

前來參加別人家的宴會,哪有說身體不舒服,就自己直接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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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家其他人還不知道,如果不去告知,那韓家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難免在外人眼中落下個不關心世子的印象,如果去告知,這明擺着在告訴衆人,韓世子和韓家公然不和,少不得有人要說世子不敬長輩。

他們這個主家怎麽做都要得罪一方人,弄不好就是裏外不是人了。

姬越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想了下,低聲吩咐道:“去找韓悅文,他和世子是親兄弟。我這就去禀告母親這件事處理這件事。”

小厮聽了吩咐,心下大定,忙下去了。

而後姬越回頭和衆人說了幾句場面話,一眼沒有看到白書,于是便問道:“白小少爺呢?”

那個說白書眼瞎之人,冷哼一聲,說:“說是有事,離開到其他地方玩去了,大概是我們長得太醜了,入不了白少爺的眼。”

姬越聽到這怨氣叢生的話,只能哦了聲,沒再多問一句有關白書的話,而後他再次和衆人說了抱歉不能陪伴的的言辭,自己就前去去找雍郡王妃去了。

不管雍郡王府此刻的混亂,韓司恩已經在回韓家的路上了。他沒有坐馬車,而是直接走回去了,從雍郡王府到韓國公府不是很遠,走這麽點路就當是鍛煉身體了。

韓司恩之所以突然回府,一是在閑逛中無意中遇到了韓悅忠身邊服侍的小厮,那小厮看到自己時在心底不斷的鄙視,說什麽他們家少爺剛聽從自家母親那裏得了信兒,說什麽韓明珠到了韓家門口,肯定會被老夫人下臉面之類的,二來是韓司恩覺得這宴會沒什麽意思。

他這輩子就是打算過的舒舒坦坦的,對這樣的活動那就是随心所欲,高興就來參加,不高興就走。

至于在別人眼中的名聲,他是無所謂的,反正他這輩子又不打算娶妻生子,活那麽累做什麽。當然該給的面子他還是要給的。

韓司恩和安草在走到拐角出時,遠遠的看到側門那裏正圍了一群人,最中央是一擡轎子,轎子前站着四個丫頭,後面是一二十個武将護着幾裝載着物品的車子。

此時門房正在喜慶的對着轎子說:“四小姐,自打接到你要回來的消息,知道你走水路,府上的老太太和夫人可是一直派人在河道口守着,雖然給了基本日期,但府上的太太們就是怕等不住你。今日太太們帶着府上的公子和小姐去參加雍郡王府的宴會去了,這信兒要是早到那麽一個時辰,太太肯定歡喜的。”

“既然太太們都不在,那就等她們回來了,我們小姐再去拜見。現在把府門打開,我們小姐要進府拜見老夫人,要不然這樣站在自家府門外是何道理?”轎子前的紅衣姑娘口齒伶俐的皺眉道。

門房笑的一臉巴結,他彎着腰恭敬的說:“小門早就開了,往西再走半裏路就是了,裏面有人伺候着。四小姐快進府吧,老夫人這些天身體不适,一直在睡着,知道四小姐到家了,肯定要歡喜的病都好了幾分的。”

韓司恩聽到這裏,突然笑出了聲。這門房原本是韓卓身邊的小厮,因為腿上有了毛病,就來守門了。

今天本來是他和另外一人守門,接到老夫人的意思,那人就去拉肚子去了。他知道那人是怕韓司恩,但他不怕,韓司恩現在又不在府上,等回來,一切塵埃落定了。

因此現在他冷不丁的聽到韓司恩笑聲,心裏咯吱一聲,擡起眼看到韓司恩的那張索命閻王臉。

他心驚肉跳的喊了聲世子爺,然後便眼睜睜的看着韓司恩慢慢騰騰走到自己身邊,毫不客氣狠狠給他一腳,把他從門口踹到了地上。

門房順勢滾在地上跪下,韓司恩站在門口,斜視着他,語氣悠然道:“眼睛要是瞎的看不見人,就挖了去喂狗。我記得府上有個狗洞什麽的,想想你還挺适合和狗作伴,走狗洞的。”

安草在韓司恩說完這話,上前朝那門房厲聲道:“沒看到世子爺回來了,還不去開門?都是死的嗎?”那門房倒是想開口哀嚎幾聲,但是面對着韓司恩他還真不敢。

門房一句話沒說,把門打開。韓司恩看都沒有看韓明珠等人,更不用說打招呼了。他慢吞吞的走進韓府。

上輩子韓明珠沒有他幫忙也是從側門進來,而不是什麽所謂的小門。按說他作為哥哥應該陪韓明珠一起去拜見老夫人的,但他和韓明珠不熟,沒心情也不樂意做這苦差事。

這後宅本來就是韓明珠的戰場,上輩子韓明珠适應的極好,這輩子也只會更好。

在韓司恩身後,轎子裏的韓明珠在聽到世子爺三個字時,就悄悄掀開了簾子的一角。隐隐看到了韓司恩的半邊枯瘦的臉頰,不知道是不是同胞兄妹連心之故,那半邊消瘦病态的臉,讓韓明珠心裏泛疼起來,她眼圈一紅,松開了那一角簾子。

安草以為韓司恩碰到了親妹妹,心情不舒服,越發謹慎的伺候着。

韓司恩到了方蘭院,碧華等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看到安草使了個眼色,她們只得把心提起來。

韓司恩走到院子時,突然站定,然後開口讓碧華她們都下去了。

碧華等人都以為他心情不好,聽了吩咐,立刻都收拾起手上的東西,安靜的退出院子。

等人都走後,韓司恩看着院子裏的一顆杏花書,饒有興致的開口道:“趴在牆頭上做什麽?還快不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只見白書從牆頭上露出個腦袋,然後他一跳,躍進了韓司恩的院子。

白書尴尬的站在韓司恩面前,然後小聲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那裏?我哥哥說我的武功很高,一般人是察覺不到的的。”

韓司恩垂下眼,心想,怎麽知道,自然是聽到的。不過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白書道:“你找我何事?”

白書臉色微紅,道:“我就是聽說你身體不舒服,我就跟來看看。”

這話倒是不假,只是沒想到被人發現了。

韓司恩看着尴尬不已的白書開口道:“那正好,我把上次欠你的銀子還給你。”

白書聽了這話忙擡起頭揮了揮手,慌張的說:“沒關系,我有很多,你……你拿去用吧,我……我家裏有事,先走了。”說完這話,他借助杏樹一躍,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韓司恩的院子。

留下韓司恩半眯着眼看着高聳的牆頭。

白書從韓司恩那裏出來後,在寂靜的朱雀大街上嘆了口氣,想到自己偷偷看到的那一幕,覺得韓司恩過的也挺不容易的,然後他揉了揉臉,跑了。

這一跑就跑回了家,他現在住在将軍府。白書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裏有些興奮。

然後他便坐下來畫畫,畫畫能讓他心靜。白書畫畫是挺有天賦的,他把今天見到的人都畫了出來,每個人臉上的細微表情,還有眼睛裏或不屑或羞怒的情感,都畫的一清二楚。

在畫到韓司恩時,白大将軍白文瀚敲門而入。

白文翰比白書大十歲,如今已經年滿二十四歲了,還未成家。

他的臉上有一道疤痕,是在戰場上留下的,從眉心斜入嘴角,把一張臉分成了兩半,完完全全把他那副好容貌給破壞掉了,看起來很是吓人。這也是他沒有成家的原因之一,沒人願意嫁給這樣的人。

不過白文瀚周身氣質沉靜,猛一看倒像是個文弱書生,一點也不像那個渾身充滿煞氣,在邊關殺人不眨眼的将軍。

白文瀚向來寵溺白書,走上前第一句話便道:“有沒有人欺負你?”他說着這話,順勢看了一眼白書的畫,在看到韓司恩的相貌時,他目光停頓了那麽下,又不動聲色的轉開。

白書臉上露出個笑容,搖頭:“沒有人欺負我,我見到上次那個和哥哥一樣好看的人。”

看着白書指着韓司恩活靈活現的畫像,白文瀚難得皺了下眉,和他一樣好看?醜的好看嗎?

白書沒有注意到白文瀚的糾結,又着重說了自己因為擔心偷偷跟着韓司恩後看到的事情,語氣有些低落道:“他和哥哥一樣,都過得不容易。”

白文瀚撇開眼,不在看韓司恩那張臉,随口道:“哪個高門大戶後院裏沒有肮髒的事,你能分辨的清楚就好。”

白書猛猛的點頭,眼睛亮晶晶的:“哥哥,他眼睛裏沒有欲望,很好看,而且骨骼很漂亮……我打算和他做朋友的。”

白文瀚有點糟心白書的審美,但面上還是無所謂的道:“随你。”

白書看着白文瀚,又不大好意思的笑了:“哥哥,你放心吧,如果他也敢騙我,利用我,那我就殺了他。”

白書說這話時,臉上仍舊是單純可愛的笑,眼睛清澈,眉眼無辜。

別人聽了也許會覺得白書說的是假話,但是白文瀚知道他說的是真的,因為心底純粹而顯得更加無情。

白文瀚看着白書這副模樣,心裏有些難受,有點恨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弟弟,更恨當初害了他們的那一群白家人。

白文瀚走上前揉了揉白書的腦袋,低聲呵斥道:“又不是在邊關讓你上戰場,嘴上別老是打打殺殺的行不行。”

白書哦了聲,抿起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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