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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司恩擡眼和眼前的人對視着, 這人把臉上的面罩拿開,露出白書那張圓潤可愛的包子臉。

白書看着韓司恩, 他抿了下嘴,眼中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一絲驚訝。說來, 他剛剛從窗戶那邊進來,走了兩步走到韓司恩的床頭, 然後想到自己這番舉動有些唐突了,正準備轉身離開的, 結果不等他有所動作,韓司恩已經睜開眼坐起身了。

白書心裏是有些驚訝的,他自認為自己的武功在這京城不是數一,也是很難找到對手的,他前來的動作一般人應該是完全感應不到的。

韓司恩房內的燈火在亮着,他聽着白書的心裏話, 面色和往日一樣, 心中則有些煩躁和溫怒。在實驗室的那些年, 開始幾年他是睡不着的, 後來那些人為了讓他活的長久些就給他用了安眠藥。

可是後來, 也許是藥物用的多了,即便是用安眠藥,他的腦袋只是有些昏沉,并不會讓他完全陷入深度睡眠中了。

那個時候他的睡眠開始變得極淺的, 即便是到了這裏, 這個毛病也沒辦法改掉, 所以在睡夢中只要有個輕微的動作,他都會驚醒,更何況他還能聽到人心在說話。

當然誰睡到半夜,看到有人在床頭注視着自己,都不會很開心就是了。

韓司恩擡起眼皮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直直的看着白書的雙眸,抿着嘴一言不發。

白書在某些時候還是比較敏感的,雖然韓司恩沒有表露出來,但他還是感受到了這人身上散發出來的不悅。白書恍然有些心慌,有些局促的小聲開口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有些擔心你,所以來看看。”

白書在回家後就被白文瀚教訓了一頓,白文瀚自然是聽到了他和方佐起沖突的事。白文瀚發火并非因為這一件事,他這些日子在京一直聽江南傳來的韓司恩等人的消息,心裏是又驚又怕又後悔。

驚的是韓司恩的膽大妄為,怕的是白書會跟着韓司恩在江南做不該做的事,後悔的是自己在白書提出去江南時,沒有竭力阻止他。當時想的是,京城有白家,就有一堆糟心事,白書趁機出去看看也好,他武功高,沒人能困住他,說不定還能幫上點忙。

如果他早知道韓司恩在別的地方也這麽嚣張跋扈,白文瀚就算是打斷自己一條腿也不會讓白書跟着前去的。

加上長公主的事,白文瀚趁機把白書狠狠責罵了一頓,便讓他不要在去見韓司恩了。

白書自然是不同意的,他還惦記着親自給韓司恩畫一副畫呢。但是白文瀚這次是真怕了,也鐵了心,告訴白書,如果他敢離開将軍府去找韓司恩,就當沒他這個弟弟。

在白書眼裏,韓司恩這個友人重要,但自家哥哥也重要。為了避免氣頭上的哥哥更加生氣,他便老實本分的在将軍府呆了一段時間。

今天之所以半夜前來尋韓司恩,是因為他今夜本來在樹上看星星,結果聽到了白文瀚和自己的下屬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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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一開始很嚴肅,兩人談論的是邊關事情,還有靖國侯府回京後,京中局勢的變化。說道靖國侯府,白文瀚就想到了韓司恩,想到韓司恩,就想到了家裏那個非要和人家來往的弟弟。

然後白文瀚忍不住對着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屬吐槽了那麽下:“這個韓世子做事太膽大了,韓國公府現在上上下下都對他恨之入骨,更不提別人了。皇上現在用得着他,自然處處都護着他。等皇上用不着他了,不用皇上開口,韓國公都會讓他死。現在他這麽不給自己留後路,他抄家的那些人,哪個身後沒人?若我是那幕後之人,現在韓司恩算是被皇上軟禁在府裏了,我就聯合韓國公,找個機會把他給鏟掉。要不然誰知道他以後會不會把自己給揪出來。”

在下屬面前白文瀚難得評價一個朝堂上的人,他這麽說也就是有些遷怒。這些日子他在白書平安回京後對韓司恩的惱怒已經淡了下來,白書是個人,不是傀儡。他願意和什麽人來往,是他自己的事,但白文瀚明白是明白這個理,心裏還是不舒服。

其實撇開白書來看,白文瀚心裏還是很敬佩韓司恩的。雖然這人做事手段光大正大到讓人覺得有點蠢,但這并不妨礙白文瀚心底對他的羨慕。

同樣是家中內宅不清之事,他就做不到韓司恩讓韓國公都閉嘴的地步,雖然這都是暫時的,但想想還是覺得很蘇爽。

白文瀚為此還有些嘆息,如果自家弟弟沒有巴心巴肺的想要和韓司恩交朋友就好了。

不過白文瀚不知道的是,被他惦記的白書在聽到這些話時,心裏有些擔心韓國公真如白文瀚所想的那般,在國公府悄無聲息的把韓司恩給弄死了。于是便從偷偷離開将軍府,一路踏別家房頂悄無聲息而過,輕輕松松的來到了韓司恩的房間。

只是他心中光顧着擔心了,并沒有想到這已經是半夜了。

韓司恩在聽到白書心裏的話,心底的陰郁散了兩分。這個世上厭惡仇恨他的人不少,和他交往有目的的人更多,掏心掏肺對他的人似乎只有白書一人。

想到這裏,韓司恩不自覺的攏了攏自己的裏衣,他垂眼開口為白書找了個臺階:“你深夜來這裏,有事?”

白書感到韓司恩似乎沒有那麽生氣了,忙上前一步道:“我聽我哥哥分析,覺得你父親可能會對你下手,你身邊沒有個保護的人,我怕你着了他們的計。”

韓司恩一方面神色鄭重的點了點頭,一方面心不在焉的想,白文瀚想的很對,人心隔肚皮,這話放在親生父子身上也不假。

如果他不是那個能讀心的他,那說不定他早就和那個真正的世子一樣,悄無聲息的死了。這世上的事那麽多,衆人得知消息後,也只是感嘆一生韓國公的世子命運不濟,誰會把一個極少出現在衆人眼前的病秧子,真正放在心上,談論他如何死去的?

白書看韓司恩的臉色,以為他是不相信自己,于是又上前兩步,語氣焦急的說:“我覺得我哥哥說的有道理,你因為江南的事得罪了很多人,這府上的人和你不一心,你沒有武功,要讓你出事,憑着你院子了的那幾個人完全沒用。我武功高強,完全可以護着你的。”

韓司恩仰頭看着白書,兩人的距離很近,燈火之下,他能看得見白書長長的睫毛和雙眸中真心實意的擔憂。

韓司恩扯了下嘴角,嗤笑一聲,道:“放心,韓國公是個很愛惜自己名聲的人,他心裏即便是在怎麽有想法,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都不會在這國公府上動手的,他需要名聲。”

白文瀚想的沒錯,不過他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待這一切,站在韓卓的立場上,又不一樣了。為了名聲,他能養自己這個兒子十多年,怎麽會在這緊要的關頭出手呢?

皇帝現在正關注自己,所以韓卓為了五皇子姬懷和宮裏的娴妃韓秀,也是不敢在府上動手的。

白書心裏并沒有被韓司恩的話打消憂心,他已經決定好好在暗中護着韓司恩了,不過這些他都沒有說了。

他看着神色安詳的韓司恩,點頭道:“你有把握就好,那我先回去了。”說完這話,他不等韓司恩有所反應,就從窗戶上跳走了。

韓司恩在白書離開後,微微眯了下眼,仿佛是是被從窗戶中鑽過的風吹入了眼。

@@

翌日,沉香和碧華準備敲韓司恩的房門時,穿戴整齊的韓司恩已經打開了門。碧華在韓司恩出現的那一刻就低下了頭,但她還是看到了韓司恩臉色有些憔悴,似乎一夜未睡的樣子。

不過這個時候的碧華是不敢多嘴的,她小心的和沉香把水端入房內,任由韓司恩自己動手淨面梳發。

韓國公府的這一天注定是不平靜的,因為五皇子姬懷的到來。

五皇子姬懷這次前來除了探望身體不适的老夫人,還為老夫人帶了一封他母妃的信。他母妃在他臨行前,千叮咛萬囑咐,要把這信親手交給老夫人,只給老夫人,不要讓其他人看到。

姬懷好奇心是有的,中途無數次想打開這封信看看,但是想到他母妃鄭重的神色,還是沒有動手。

老夫人接過信後,倒是當着姬懷的面直接打開了,老夫人看到信的一瞬間,神色猛然變了變,随即她擡眼看向姬懷,目光十分複雜。

姬懷被自己外祖母的眼神看的心中一緊,他皺起英氣的眉峰,信他也看到了,只有一橫和四個點,他還真看不出來他母妃和外祖母打的什麽啞謎。

老夫人看着姬懷,許久後嘆了口氣,道:“你回去告訴娴妃,此事我會好好考慮的。”

姬懷看老夫人興致實在不高,便離開了老夫人的院子。大房嫡子韓悅忠則在外面等着他,兩人說說笑笑的朝桃林走去了。

當晚,在韓卓和韓殊從朝堂上回府後,老夫人便把韓卓單獨叫到了自己的院子裏,還惹得韓殊心裏泛起了嘀咕。

讓所有人退下後,老夫人把韓芸的信遞給了韓卓,神色有些冷淡,道:“你看看,覺得怎麽樣。”

韓卓打開信沉思了那麽下,道:“娴妃娘娘這是想讓明珠入宮?”

老夫人聽了這話,冷笑着看向韓卓,道:“對此事,你當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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