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除憶散,藥奴

那雙手細膩而冰涼,如同一塊雕刻完美的冷玉,清清冷冷的很舒服,但劉曠不知為何還是熱紅了臉。溫熱的氣息紊亂地噴在那人的手上,劉曠一動也不動了。

直到眼前成一片漆黑,劉曠才堪堪回過神來,卻忽然覺得這人的手,竟然愈發冰寒刺骨。

剎那之間,仿佛自己身入冰窟,渾身都被凍得直哆嗦。似乎聽到了,那人手下,自己的血管裏,有血液冰凍的聲音。

冷,冷,冷的刺痛!

冷的牙齒打顫!仿佛千萬寒針刺入骨髓深處,讓自己動彈不得。

就在劉曠以為自己就要死過去的時候,他脖頸一痛,暈了過去。

最後一刻,他腦海中猛地冒出一句詩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男子面色陰沉地看着暈倒在地上劉曠。

眼中是毫不掩蓋的憤恨與殺意。

但他終究只是狠狠地踢了一腳劉曠,轉身離去。

誰知他剛走了兩步,便轉過身來,眼神狠歷地掃向劉曠的身後。

但但那裏什麽也沒有。

空蕩蕩的,只能看見黝黑的幾塊岩石,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幾顆夜明珠。

男子伸手在岩石壁上,不知怎麽就拿出一個墨玉瓶子,緩緩走向劉曠。

他一點一點蹲下的身子,濃重的陰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但從空氣中陰冷磨牙的聲音。可以猜出這人此時此刻,應該是狠狠地壓抑着要把人殺死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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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墨玉瓶子,他修長而白皙的左手狠狠的握緊劉曠的下颌,動作粗魯地把整瓶子的粉末全部倒入劉曠嘴中。

然後他把瓶子砸在劉曠臉上,起身離去。

直到那人看不見一絲蹤跡。目睹了全過程的垃圾桶才緩緩舒了口氣。內心竟然十分緊張。

剛剛它甚至覺得,在那男子掃過來的時候,似乎看見了自己。狠厲的目光有幾分令人從內心中生懼的恐怖感。

劉曠醒來的時候,忍不住發出一聲悲慘的哀號聲。

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麽,他的脖頸,他的肩膀,他的下颌,他的臉,都如同大卡車碾碎了一般的刺痛。

而他的背,和他的屁股,是另一種極其難耐的火辣辣的刺疼。

垃圾桶漫不經心地說:“別叫喚了,脖頸是被白衣人砍的,肩膀是被白衣人踢的,下颌是被白衣人捏劉曠的,臉是被白衣人拿瓶子砸的。”

“白,白衣人?”劉曠愣了一下,大腦才開始重新運作,想起昨天那個神秘的洞窟,一地的夜明珠,詭異的冰湖,和那個絕美的人。

記得最後一刻,他是被那個人一掌砍暈了。

想到這兒,劉曠趕緊環顧四周,發現一個讓他更加悲慘的事情,這他媽又是一個柴房呀。

劉曠痛苦地□□了一聲,接着問道:“那我的背和我的屁股呢,怎麽也這麽疼?”

垃圾桶頓了頓,接着說:“……是被鬼煞在地上拖的。”

“什麽?!鬼、鬼煞?!”

“嗯,我也覺得奇怪,昨天白衣人走後過了一會兒,鬼煞就過來就把你拖到了這裏。”

幸好劉曠垃圾桶綁在了身上,否則也不知道垃圾桶要砸劉曠多少回。

垃圾桶覺得怪異,這個洞穴竟然連一個侍從一個下人都沒有,除了在冰湖裏見到的白衣人外,就只有鬼煞一個人,否則鬼煞也不會親自動手把劉曠拖過來。

垃圾桶還記得在鬼煞在拖劉曠時,表情之厭惡,動作之粗魯,速度之迅速,非常人不能及也。

劉曠顫抖着用手摸了摸後背,摸到了衣服上的已經幹了的斑斑血跡。

想到自己整個後背都是血,劉曠覺得更加疼了,劉疼得牙齒直打顫,他氣若游絲地問:“呵、呵……鬼煞是拖着我在……是單手拖麻袋的那種拖……嗎”

垃圾桶同情的說:“的确是。我的輪子都被磨的生疼。呃,當然不及你的萬分之一。”

劉曠不想再說話,因為他臉上被瓶子砸出的傷口,以及下颌,都是極疼的。

想到自己的悲慘命運,劉曠情不自禁地流下兩行清淚。

當淚水劃過臉上的傷痕時,劉曠疼的心肝都在顫,他發出一聲慘叫……

又不由自主地流下淚,淚水,再次劃過傷痕……

他,又發出一聲慘叫……

這,

注定了,

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凄厲的慘叫聲,

終于招來了,

更讓人崩潰的——

鬼煞。

體形修長的男子依舊戴着一張令人戰栗恐怖臉龐,攜着攝人的氣魄緩緩走來。

“吵死了。”鬼煞冷冷的掃過一眼,十分不耐道。

劉曠戰栗着閉上了嘴,瑟瑟發抖。

鬼煞倚着牆,低頭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匕首,想起這人昨天,竟然只身通過夜明珠隧道,沒被隧道裏的一百二十八種□□毒死。

甚至……就連囚月也對他毫無作用。

便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可知道,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劉曠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鬼煞手裏把玩着的鋒利匕首,以及殘忍,猙獰,眼冒綠光的臉龐。。內心簡直要嚎哭,媽的,這裏的人怎麽都這麽喜歡拿兵器威脅人啊!!将軍也是!鬼煞也是!!

他知道自己昨天可能闖到了一個不該進去的地方,那個漂亮的要死的白衣人,那個詭異而奇特的冰湖可能都是一些禁忌,既然不想讓讓他到處說,就通知一下他就好了,何必拿兵器冷冷的威脅啊,怪吓人的。

于是,劉曠十分識相的惶恐的說出了标準臺詞:“我什麽也不知道……”

那鬼煞滿意的勾了勾唇角。果然,任何人都不能躲過他做的除憶散。喏,劉曠這不也是忘了個一幹二淨?于是,他便愉悅地說道:“是我昨天晚上把你綁過來的。”

劉曠慌忙道:“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鬼煞憶起昨天劉曠服下的除憶散劑量過大,正常情況下,只要一點,讓人失去一天的記憶,那一瓶下去,讓人癡呆都不成問題。便又問道:“那你是否還記得那天在小樹林裏發生了什麽。”

哦,對,那天他發病的事,也是個秘密。于是劉曠便瘋狂地搖了搖頭:“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

鬼煞皺皺眉頭,果然,劑量過大了。都有些傻了。

鬼煞接着問道:“那我問你,你叫什麽名字?”

什麽?難道連名字都要被迫忘記嗎?

好吧。都怪他知道的太多了。那以後都只能當一個白癡了。

劉曠谄媚的笑道:“我叫什麽名字?當然全憑大人做主。”

鬼煞挑挑眉,果然是自己做的藥,真的讓這人忘得一幹二淨。

想了想,緩緩說道:“聽好了,你叫做劉曠,是湖水小姐的寵物,我的藥奴。三個月後會被一名将軍殺死。”

“什…什麽?!”劉曠舌頭都要打結了:“………藥奴?!”

他自然知道自己是女魔頭的寵物,也知道自己三個月後可能會被将軍殺死,但這個藥奴是什麽?!

鬼煞有些驚訝,這人,讓他害怕的,竟然不是三個月後自己要被殺死的事情,而是作自己的藥奴?

當然,做他的藥奴,每天受藥品的毒害。自然比被人殺了還要難受。

鬼煞這樣想着,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笑容。

不過看這人的神情,看來也不知道自己可能有百毒不侵的體質。

鬼煞轉身向前走,輕飄飄的落下一句:“跟着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藥奴。”

悲慘的劉曠,只好堅強地站起來,拖着殘缺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動。

跟着鬼煞的步子,很快他們便來到了一個地下天牢裏。

這是一個很幹淨的天牢。天牢裏面,竟然鋪滿了暗紅色的毛毯。看起來讓人眩暈。

劉曠看到一個藥奴,渾身上下都在流血。

而血滴在毛毯裏,卻不留下一絲痕跡。

劉曠倒吸了一口氣,不敢再看那個恐怖的血人,眼神慌忙移向別處。

劉曠在眼神移到的另一個籠子裏,看到了另一個藥奴。

這個人顯然已經瘋了,他瘋狂地用頭撞擊牆壁,發出痛苦的哀嚎。

鬼煞笑着說:“喏,那個牆壁,是我用特殊材料讓人做的,你看,血濺在上面的話,是不留下一點痕跡的。是不是很棒?”

這個人真是變态。。劉曠的身體瑟縮了一下,仿佛能夠看到自己的未來。自己也是藥奴,是不是,也會被關在這裏。。

鬼煞依舊是興致盎然的,帶着劉曠參觀:“喏,看到那個人沒,我給他下的那個讓他的特別饑餓,你看,他把自己半個左胳膊都吃完了呢。”

劉曠低着頭,一點兒都不敢擡起來。耳邊盡是低沉的哀嚎,瘋狂的唾罵,以及一聲接着一聲的慘叫。

他渾身都在顫抖。整個雙腿都戰栗着。再移動一步,都是極為困難。

瞬間,背部的疼痛,臉上的疼痛,肩膀疼痛,所有的,都忘記了。

只剩下無盡的恐懼侵襲過來,幾乎讓他窒息。

他身邊,站了一個魔鬼。

鬼煞發出幾聲愉快的輕笑,他低頭,看見劉曠垂着頭,整個身子在哆嗦。臉色慘白,嘴唇烏青,整個臉都是濕漉漉的。

不知道是汗,還是淚。

他大笑出了聲。

手,摸着劉曠的光頭,可以說是十分溫柔了。

聲音卻極其冷冽:“同情他們嗎?可他們都是要來殺我的人。”

他停頓了一下,又似乎非常得意:“我當然不會那麽殘忍,每個藥奴,我都只會用三天。因為三天後,會有新的藥奴來頂替。畢竟,想殺我的人可是成千上萬呢。但你………”

他的口氣竟然變得十分深情:“你和他們不一樣呢……在你死之前,永遠是我的藥奴。”

劉曠瞳孔都恐懼地閃爍了一下。

劉曠後來才知道。

分崩離析,争權奪利了幾十年的武林,只是因為出現了一個鬼煞,便變得無比團結。

因為他們只有一個目标了——

殺了鬼煞。

劉曠已經記不起來他是如何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回柴房的。

垃圾桶應該也是被吓壞了,一路上,也沒有說一句話。

回到柴房,劉曠一個人緩緩的蹲了下來。他抱住了頭。

整個人非常安靜,就如,沒有靈魂的木偶。

他閉上了眼睛。

“睡吧。”他對自己說。

“這不算什麽的。”

他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作者有話要說:

被吓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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