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朝回到解放前27

楊槐葉被關了一個月後終于學乖了,老劉頭将她放了出來。

在這個月裏,郵差又來了一趟,不過只有報社寄給錢寶丫的回信和彙款單,并沒有劉力的只言片語。

老劉頭雖然不肯相信,但心裏其實已經猜測到他兒子估摸着是出事了。

投軍上了戰場的人能有什麽好結果,不過是以命換前程罷了,要麽死在人堆裏,要麽從死人堆裏爬出來。

劉力可能運氣不好,沒從死人堆裏爬出來。

三個多月沒收到任何消息,老兩口差不多都知道了結果,只是兩人反應不一。

小老太照顧劉小娃更精心了,開始教導他學文認字恭順廉恥等等,教他做人和立身的道理。

直到這時,大家才恍然發現,原來小老太竟然是識字的,看那樣子還有幾分學問,不禁叫大家私下嘀咕起來,說道對方以前的家世必定不錯,最差也得是地主老爺那種層次,不然哪會讓她裹小腳學國文。

只是曾經的大家小姐,在亂世變故中淪落到底層跟他們一樣吃糠咽菜,讓人唏噓感嘆不已。

在小老太一心教導劉小娃的時候,老劉頭對于兒子的事尚且還不死心,不得到确切的消息或者見到兒子的屍身不願意相信獨子沒了的事實。

可惜他人微言輕,根本沒辦法沒門路能做什麽,只能幹等着。

老劉頭熬了一晚想了又想,最後去将兒媳婦放了出來,拜托她去和王貴子說說,看能不能通過他那當軍官的女婿打聽打聽劉力的具體消息。

他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只能寄希望于兒媳婦能在王貴子那兒有點情面。

在兒子的生死面前,其他事情他都可以不計較。

然而楊槐葉被關在房裏那麽久,心裏的氣兒豈是容易消的,她在得知丈夫已經連續幾個月杳無音信時臉色沉了沉,随後的态度立馬就變了。

“人都沒了還找什麽找,三個多月沒傳回信兒,說不定死在哪裏了。”她的語氣裏充滿了怨憤不滿,還夾雜着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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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頭被這句話說得眼睛通紅,揚起手就要打她。

“你打,你打,這一巴掌下去,你兒子更沒有回來的可能!”楊槐葉有恃無恐,再也不像上次那樣有所顧忌了。

如果還是公媳,那他打她即使再狠,她受了也就受了,孝道在上,誰也說不出什麽不好。

但是現在男人都沒了,那他們就算沒了關系,老頭子還憑什麽打她?

她想過上好日子有什麽錯?!

楊槐葉這會兒像是脫掉枷鎖的雌獸,肆無忌憚地耀武揚威,卻也是在虛張聲勢,猶如膨脹起來的氣球,外表看着強悍,內裏一戳就破。

不過起碼老劉頭就被她的架勢吓住了,喏喏地将手收了回去。

“你不是想要錢嗎,大力寄回的錢家裏還有點,你要是去打探些消息回來,我、我把那錢全給你。”老劉頭拿出手裏最後的籌碼懇求。

楊槐葉一反被關押一個月的沉悶憋屈,揚眉吐氣地問,“你這樣做,我那便宜婆婆會同意?”言語中不無惡意。

老劉頭對此沉默不言,只問她願不願意吧,不然他直接拿錢去找王貴子也行。

但是王貴子那人是個渾不溜的,最容易坑錢不辦事,還不如把錢給兒媳婦讓她來辦的靠譜。

畢竟,畢竟有那層關系在。

即使老劉頭心裏再不想承認,王貴子和楊槐葉之間的那點子事情在這時候竟然是最起作用最讓人放心的。

楊槐葉默然片刻,最終臉上似哭似笑地咯咯出聲。

“願意,有錢拿怎麽不願意,說不定這回我還能直接改嫁呢,以後吃香喝辣再不過這苦日子。”

“我家大力肯定還好好的,你是他媳婦,說什麽改嫁的話。”

“呸!當他丢下婆娘去投軍那天,老娘就已經當他死了!”

兩人吵着不歡而散。

不過随後老劉頭還是悄悄把小老太積攢了小半年的錢財全拿出來交給楊槐葉,而對方答應去打探消息。

當晚,錢寶丫正在煤油燈下修稿改稿,聽到窗外有什麽響動,不禁推開一條窗縫向外查看。

中秋節快到了,最近幾天的天氣都不錯,白天秋高氣爽,晚上月明星稀。

即便是在夜裏,外面的光線也挺亮堂的。

所以,此時院裏那個走向對面西廂房的女人,被錢寶丫借着月光星光瞧了個清楚。

她穿着一身半遮半露的高叉旗袍,露出光溜的手臂和脖子,頭上挽着松散的發髻,胸脯鼓鼓囊囊,大腿在走動間欲露不露,整個人散發着少婦的妖嬈誘惑。

只見她走到對面門口停下,擡手輕敲兩下門。

錢寶丫透過窗縫瞧清了她的臉,分明就是剛被老劉頭放出來的楊槐葉。

人剛出來就一副這樣的打扮去敲王貴子的門,難道是想借此以示報複?

你把我關起來禁我自由,我就給你兒子戴綠帽子什麽的……

錢寶丫打了個激靈,瞬間将那些垃圾思想團吧團吧清出腦海。

下一刻,就見西廂房的門開了,王貴子醉醺醺地走出來,楊槐葉扭腰擺臀的立馬貼上去。

兩人就在門口厮纏一會兒,最後摟摟抱抱着進屋,那門板被啪地一聲關上,随即就吱吱呀呀地顫動個不停。

錢玉丫這時忽然轉醒,見到燈火下的身影心裏一酸,忍不住揉着眼睛提醒。

“二妹,你咋還不睡?明兒個再寫吧,別熬壞了眼睛。”

“嗳,馬上,就睡了。”錢寶丫輕輕關上窗戶栓緊,回頭應道。

錢玉丫見她真的是起身要睡覺了,方才放心地躺回去,迷迷糊糊地繼續沉入夢鄉。

而地上的人起身活動了幾下,又轉回書桌旁把剛寫完的文稿整理了一遍,然後才蹑手蹑腳地走去門後。

那裏放着臉盆架子,盆裏慣例裝着半盆水,讓她腦子打結的時候可以順手洗把臉清醒清醒。

不過這一次,她需要用它洗洗眼睛了。

或許是臨近中秋的原因,秋老虎突然發威,夜晚的溫度不降反升。

錢寶丫夜裏睡的不安生,暈暈乎乎地剛睡過去,夢境就接憧而來,什麽妖精妖怪大聖豬八戒拱蘿蔔之類的亂七八糟,直到最後所有的景象褪去,天地間只留一片青青大草原,上萬只神獸在上面吐着口水愉快地撒歡。

天明時分,不知誰家養的公雞打出一道長長的啼鳴。

錢寶丫聞聲醒來,渾身沉重疲憊,感覺像是要感冒的征兆。

思及昨夜的夢,前面那些詭異怪誕的東西都不記得了,只記住了最後那一幕:無數只草泥馬在大草原上狂奔而過。

錢寶丫:“……”

她敢以人格保證,這絕對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關系。

肯定是被昨晚看到的那事污了眼睛和腦子!

錢寶丫抹了把臉,在大姐玉丫關心的詢問中扯着嘴角搖頭,翻身起床。

到井邊洗漱的時候,她一邊咬着柳枝刷牙,一邊目光控制不住地望向西廂房緊閉的房門。

那一家子沒一個勤快的,老子又醉又懶,兒子又懶又饞,一般不睡到大晌午日頭曬屁股不起來。

但是等錢寶丫吐出柳枝條準備洗臉時,身後的門嘎吱一聲開了。

錢寶丫舀水的動作頓了頓,雙手無意識地掬起一捧水往臉上潑,注意力卻關注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嘎達嘎達,是鞋跟磕在地面的聲音,沉沉的,悶悶的。

鞋主人走路的姿勢一直不對,踩出的聲音不像街上那些女學生和名媛貴婦們那麽好聽。

錢寶丫記得,那是楊槐葉拿到劉力寄回來的第一筆錢後跑去市中心的百貨公司買來的,正宗的紅色小牛皮鞋,穿着光鮮,看着也不便宜,平時被她寶貝的很,輕易不會穿一回。

人漸漸走進了,一陣劣質的脂粉香氣撲鼻而來,刺激的錢寶丫當即打了個噴嚏。

小皮鞋的主人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走向門房,也不管裏面的人起沒起床,一上去就把門板拍的震天響。

錢寶丫接着洗漱,餘光悄悄觀望那邊。

門房的門很快就被打開,出來的卻不是小老太,而是老劉頭。

只見楊槐葉伸手朝老劉頭要什麽東西,老劉頭似乎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回屋拿出一個小布袋交給她,楊槐葉方才滿意,之後一搖一擺地出了門。

錢寶丫不明所以,不過那是人家的事,她也不用多管,只要別惹到他們家就成。

“阿秋——阿秋——”

接連兩個噴嚏打過,錢寶丫渾身一哆嗦,只感覺井邊的溫度太低了點,蹲這一會兒就讓她頭昏腦漲的不舒服,鼻子也癢癢的難受,仿佛剛才那股刺激的脂粉香還有殘留。

寶兒娘心細,在飯桌上最先觀察到她的異樣。

她生的孩子都白她知道,但這會兒二丫臉上看起來白的有些不正常,特別是臉蛋上還竄着兩團不正常的紅。

這明顯是生病了啊。

“二丫,你是不是凍着了?讓娘看看。”寶兒娘說着放下碗筷,快步走到閨女跟前摸了摸她的頭,仔細感受溫度。

錢寶丫這會兒腦子昏昏的開始頭疼,寶兒娘的手軟軟的很溫暖,就像前世媽媽的感覺。

因着這個關系,她舍不得動彈,就坐在那兒乖巧地任她摸着額頭。

桌上的其他人紛紛停下看過來。

“昨兒夜不冷啊,咋會凍着了?二丫,你是不是半夜踢毯子喝涼水啥的了?”錢六塞着大饅頭不忘問道。

錢玉丫首先作證,表示沒有那些,她夜裏注意着呢,根本不會讓二妹踢掉毯子凍着,起來喝涼水更不可能,她們那屋根本沒放涼水……

“我就睡前就着盆裏的水洗了把臉。”錢寶丫舉手弱弱地回答。

就為了洗洗眼睛而已,沒想到把自己弄感冒了,不科學啊。

“二姐凍着了就得喝藥吧,郎中開的藥好苦的,得喝好幾天嘞。”雙胞胎臉色悻悻地說道,倆人四只眼睛看着錢寶丫的目光又慶幸又同情。

慶幸他們沒生病,同情二姐要喝苦藥湯子了。

寶兒娘摸了會兒女兒的額頭,最後又頭碰頭地貼着感受一會兒雙方體溫,最終把人放開。

“是有點輕燒,不過應該不嚴重。”她擔憂地看向女兒。

錢寶丫睜開眼努力笑着做個大力士的動作,說道自己近來吃得好身體棒,估計是夜裏溫度變化,熱氣和冷水一交替,把她給熱着了,過幾天就好啦。

其實她猜是因為連續幾個月的熬夜寫稿,她的身體免疫力可能受不了了,一經天氣變化,可不就熱感冒了麽。

這相當于身體內部給她報的警,讓她以後注意點,算是一件好事兒。

錢寶丫根據前世的生活經驗猜是這麽猜的,但具體的真相并不打算都告訴家裏人,平白讓他們擔心,萬一以後不再讓她寫文章了怎麽辦,她的小目标還沒攢夠呢。

而且熱感冒不算嚴重,靠自身免疫機制熬也能熬過去,不出意外七天後保準生龍活虎。

但是錢六他們明顯不是這麽想的,并且這個年代得傷寒得熱傷風死的一抓一大把,不小心着怎麽行。

“二丫今天就別上街了,在家叫郎中過來給你瞧瞧,早好早了,別小病拖成大病。”錢六拍板一錘定音。

寶兒娘連連點頭,錢玉丫也應聲道吃完飯就去叫人請郎中。

“我們去叫,我們去叫,叫完再去賣煙卷也不遲。”錢金寶錢銀寶連忙舉起雙手搶着說道。

錢寶丫眼眶微熱,覺得确實發燒了,溫度好像還不低。

要不歇一天吧?就跟便宜爹說的那樣,早治好才更好早點去掙錢,拖的越久損失越大。

“那好吧,今天我就在家歇着了,其實除了發點燒打噴嚏有些不舒服外沒什麽大礙。”錢寶丫笑着安撫道。

錢六對她的聽話十分滿意,幾口吃完飯就準備出門了。

他打算今兒個争取多拉幾單,把閨女賣花的那份也掙回來,後晌回來給她買點喜歡的零嘴吧,小孩子生病了就喜歡吃那些不頂餓的東西。

雙胞胎兄弟埋頭在碗裏,筷子扒拉的飛快,跟他們老爹前後腳吃完,迅速跑出門找郎中。

錢玉丫手腳麻利地收拾着飯桌,一邊還叮囑錢寶丫先去床上躺一躺,等郎中來了就叫她。

錢寶丫搖頭,她是生病了,但還沒脆弱到那種程度。

寶兒娘還想湊過來瞧瞧,想再看看她的病嚴重不嚴重,被錢寶丫躲了過去,望着她的大肚子開始後怕。

剛才怎麽沒想到對方還懷着小寶寶呢,萬一被她傳染感冒了可咋辦。

“娘你還是離我遠一些,別把病傳到你身上傷到了小弟弟。”錢寶丫連連擺手。

面對寶兒娘關懷生病孩子的母愛,她雖然很喜歡想親近,但也不能不顧及新的小生命吧,而且這個小生命還是她這一世的親弟弟。

寶兒娘無法,只好聽話地坐遠點。

等到錢玉丫把廚房收拾好,郎中也及時到了,熟練地給錢寶丫望聞問切一番,最後診斷确實是熱傷風,還是初期不嚴重,喝上兩三劑藥就能好。

最近天氣反常,附近的老弱婦孺病的不少。

郎中來之前心裏就有點譜,診斷後從随身的藥箱裏拿出兩包草藥打開添添減減,最後開好劑量,讓三碗水煎成一碗,每天喝兩回,過幾天差不多就好了。

“大夫,你幫我娘也看一下吧,剛才她離我很近,不知道會不會有問題,還懷着孕呢。”錢寶丫趁着郎中沒走趕緊把人攔住。

郎中對寶兒娘熟悉,畢竟孕期看過幾次了。

他順手給搭了下脈,說是沒啥妨礙,寶兒娘現在的身體素質不錯,不過之後也要注意點,畢竟熱傷風還是有些傳染性的。

錢寶丫這才稍稍放心,立即奉上診金感謝。

郎中很快離開去了下一家,寶兒娘沒事兒做,拿起藥包正準備去煎藥,被錢玉丫眼明手快地奪過自己利索地去熬了。

錢寶丫身子正懶,和寶兒娘說一聲,倒了碗熱水回屋躺着歇息。

寶兒娘找出針線籃子出來,坐在院裏的向陽處開始納鞋底兒,門房那邊傳來動靜,她擡頭瞧了眼。

老劉頭今兒個竟然這個時候才出工,比往常可是晚了不少時間呢。

“老劉頭,現在才出去啊,咋沒見老嫂子出門?”寶兒娘捋着棉線随口打招呼。

話落,她忽然發覺,好像這老兩口早上都沒出來吃早飯吧,人都沒見着一個。

都憋在屋裏幹啥呢,還是出了什麽事了?寶兒娘心裏八卦地想。

老劉頭木讷地應一聲,支吾着只道老婆子身上不舒坦,正在床上躺着呢,說完後神色猶豫了片刻,他又開口拜托寶兒娘晌午有空的話幫他看看人。

寶兒娘只以為小老太也是因為天氣變化生出小病來了,所以滿口應下。

鄰裏間互相幫忙也是應該的。

不過她打算到時讓玉丫去瞧瞧,她自個兒就不親自去了,閨女說懷着孩子不讓接近生病的人嘞。

老劉頭出門後,寶兒娘納上半片鞋底,門房門口又有了動靜。

小老太穿戴整齊地從裏面出來了,手上拉着收拾得幹淨齊整的劉小娃,兩個人看上去都很正常,不像是生病的模樣。

“老嫂子起來啦,剛老劉頭說你身子不舒坦,咋不多躺會兒歇着?”寶兒娘掩下心頭的疑惑,朝對方溫柔地問道。

說來兩人雖然說不到一塊去,但寶兒娘其實還挺喜歡跟小老太相處的。

小老太點頭應了應,臉上雖然确實沒什麽病色,但神情并不是多好。

寶兒娘随後也看出對方确實不舒坦,只是不是生病身子不舒坦,而是心情不好心裏不舒坦吧。

這她就沒辦法了,默默縮回去安靜地繼續納自己的鞋底,餘光卻不時注意着那邊的動靜。

小老太手腳麻利地打水淘米,很快就在他們門口的露天鍋竈上煮了一份粥,外加兩樣小菜組成祖孫倆的早飯。

只是,她把劉小娃喂得飽飽的,自己卻沒吃多少。

寶兒娘覺得這位老嫂子應當是有心事,至于到底是有什麽心事,那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了。

這個問題,等幾天後院裏的某個事件爆發,寶兒娘才終于得知其中緣由。

錢寶丫這一病是病來如山倒,被一家人當成水晶娃娃照顧了幾天,其實沒那麽嚴重,但就是她說破嘴皮子,該喝的湯藥也是得喝的,直把她喝的臉都黃了才終于結束。

五天過去,病去如抽絲,她又很快生龍活虎起來,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這個時候,院裏出事了。

楊槐葉不見了。

她消失前只見過老劉頭和王貴子,見老劉頭是因為要把打探出的關于劉力的消息告知他,而見王貴子則是……

“他媽的臭婊子昨夜還跟老子胡天胡地恩恩愛愛,今兒個早上就卷幹老子的錢跑了,你老劉家必須得給老子個交代不可,不然老子告到警署去!”王貴子扯着老劉頭的衣襟咆哮。

他一身衣裳皺皺巴巴的,上面還有些斑斑駁駁的可疑液體,渾身酒氣沖天臭烘烘的,肯定是昨夜又酗酒了,喝醉後一頭睡到後晌日頭落山。

只是這次他酒醒後不去找吃的填肚,反而暴躁的跟沒毛的獅子一樣叮叮哐哐折騰一圈發脾氣,嘴裏還不斷罵着臭婊子死女人之類的污言穢語。

寶兒娘幾個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出吓得不行,趕緊躲進了屋裏,關上門透過門縫小心觀看。

等到老劉頭一回來,就見王貴子怒吼着出手,拽住對方衣裳就咆哮出之前那番話。

“還錢!還老子的酒錢!不還咱們都別好過!”王貴子紅着眼珠子嘶吼。

老劉頭被他拎拽着搖晃,就像是風中的幹草一樣飄蕩着驚慌失措。

吓都快吓死了,話也說不囫囵。

“咋、咋還錢,我家沒、沒錢了,都給兒媳婦拿去…打聽大力消息了,真真…沒錢吶。”老劉頭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不禁老淚縱橫。

兒媳婦是打聽回了一點消息,但她終究還是跑了,跑前還拿走了自家所有的錢財。

王貴子也被她坑了。

這可咋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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