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天門大選
靈墟在天門山的北邊,靠着北荒邪煞之地,所謂否極泰來,即是在這樣蠻荒之地卻有一處靈力充沛的地方,說的就是靈墟了,它距離天門山并不算太近。
盡管兩人一獸耗費許多靈力來加快速度,卻也依然沒有到達。寒風蕭瑟,時方域停在一片樹林上空,按了按僵硬的肩膀,最後決定還是應當先下去休息一會兒。
靠着樹幹坐下,一路話都很少的時方域看着随他坐到一邊的段衡,發現他的眼睛在黑夜裏亮晶晶的。
從四師兄那裏出來,他就在不停地回憶起生前的那次天門大選。
“阿衡啊,你還記得那次天門大選嗎?”時方域突然開口問道,馄饨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趴着豎起耳朵聽。
蟬鳴聲漸弱,天地融為一色,仿佛只有眼前的人最矚目。
“記得,”段衡輕笑一聲,“徒兒輸了。”
時方域雙手疊在腦後向後靠,看着滿天繁星,腦海中閃過的都是當年的那些畫面。
“不是你輸了,算他輸了吧……”時方域喃喃。
——
時方域打着哈欠,強撐着睜開朦胧的睡眼,眼前的人漸漸從模糊到清楚。
段衡一身月白色道袍,腰封上是天門山特有的赤陽标志,兩年的時間,他已經長高了不少,但是稚氣未脫,卻少了一絲怯懦,多了一絲沉穩。
時方域按了按睡亂的頭發,有點摸不清情況,“你這麽看着師父作何?”
段衡嘆一口氣,遞給他宮主的外袍,無奈道:“師父忘了嗎?今日是天門大選的第一天。”
“噢。”時方域接過衣服應了一聲,默默轉過身将衣服穿上,然後束好頭發,在段衡的注視下炸雷般驚叫一聲,便什麽都不顧飛身出門了。
昨日和師兄師姐們喝了一夜的千年醉,回到段衡那個小屋子的時候已經六親不認,張嘴閉嘴要給段衡跳一段豔舞,最後還是段衡親自給他洗洗擦擦才入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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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方域邊跑邊扶額:他究竟都幹了些什麽!
到了紫微宮前,六位師兄師姐早已等在那裏。熾氓看到姍姍來遲的時方域,鼻孔出氣冷哼一聲。
時方圳無奈笑笑,對時方域道:“今日乃門中盛會,你若再晚來一會兒,師兄也要罰你了。”
雖然是責怪的話,但看神情卻并不怪他。
自兩年前虛憑仙尊閉關以來,門中大大小小所有事務自然都落到七子之首的時方圳頭上。
時方域摸了摸鼻子,将腦中畫面盡數抛去,笑嘻嘻走上前,給自己辯解道:“若不是昨日師兄耍詐,師弟也不會喝地酩酊大醉險些誤事。”
“再說了,不過是定個比試對象,憑的是運氣,來早來晚都一樣,都一樣。”他手放在後腦插科打诨。
“哼,強詞奪理。”熾氓向來看不慣他,而且最讨厭時方域這樣裝瘋賣傻。
他甚至覺得時方域剛到山上不會說話那兩年是最好的。
“七師弟開宗收徒不足三年,而且門下弟子良莠不齊,資質也不是最好,不如這次輪空的機會,就讓給瑤光宮吧。”時方圳看着剩餘六人,似乎是在征求他們的意見。
天門下屬七宮,大選時是兩宮對戰,以打擂的方式直到其中一宮再無人可以應戰為止。但是有一宮會輪空,在第二輪比試時直接選擇勝出的三宮其中之一進行挑戰,剩下兩宮即為對手,以此類推,直到場中只剩一宮的弟子。
每個宮中參加比試的人數也是固定的,不得超過十個人,雖然一共只有七十人參加比試,但是在天門大選之前,各宮已經做過一次篩選了。
能站到比試場地的人都是各宮的佼佼者,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
時方圳所說大家都沒有什麽異議,就連熾氓也兀自點點頭,好像如果瑤光宮真上場了就毫無還手之力一樣。
“還是不用了吧。”時方域突然插話,他擡起頭看着自己的大師兄,眸中閃耀的光彩顯示着他的信心,但在熾氓心中卻覺得他也未免太嚣張了。
“按照規矩來,不然被別的門下弟子知道了,心中恐怕不會服氣,”時方域甩了甩手,一臉躍躍欲試,看向時方圳,“而且,我那些崽子也不是吃素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異常輕松,到在場的都聽出了他的挑釁。
一旁向來少言寡語的五師姐绫羅道:“就如七師弟所說。”
時方圳認真地看着時方域,最後搖頭笑笑,道:“我知道了。”
天門山流傳下來的是古老的抽簽方法,時方圳将預先準備好的黑匣放到長案上,轉身示意他們先請。
大家都不客氣,依次從中拿出一根竹簽,時方域将手中的竹簽攤開,看了看上面的圖案,擡頭道:“梅花。”
“梅花。”熾氓也低頭應了一聲,說完舉起自己的竹簽,擰眉看着時方域。
三師兄展蓮和六師姐清越抽到的都是梨花,大師兄時方圳和四師兄權瀾抽到的都是蓮花,只有五師姐绫羅抽到的竹簽上什麽圖案都沒有,第一輪輪空的是玉衡宮。
權瀾兀自嘆了口氣,走到時方域身邊,放心般笑了笑:“如果抽到你,師兄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我可會,”時方域豎起竹簽,轉頭看向熾氓,目光灼灼,“但我徒弟們不會。”
權瀾失笑,熾氓冷哼一聲甩了袖子先出去了,似是根本不想看到他們。時方域啧啧兩聲,拉着權瀾到一邊小聲問:“這次二師兄都選了哪些弟子啊?”
看時方域謹慎的樣子,明明心底還是有顧慮的,權瀾心中覺得雖然有些對不起二師兄,卻還是把參與比試的人告訴了他。
正值正午,青陽澗聚滿了人,瀑布一瀉而下,激流拍打着岩石發出清冽的響聲,瀑布下方有大概數十丈的空地,正是一會兩宮對抗時的比試場地。
場地外側,搭起的高臺上設了七個寶座,供七宮宮主能夠更好的關注大選,順便避免事故發生。
畢竟有可能有的弟子下手會不知輕重,天門大選只是實力切磋的盛會,并不值得拼上性命。
瀑布的左邊是專門為六族家主所設的位置,不少族中以後的頂梁之才都會參與比試,年輕一代亦是家族的未來,他們當然會時刻關注着。
右邊就是等待上場或者是不參與比試的其餘天門弟子,平時最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叽叽喳喳沒完,現在卻都興奮地看着瀑布中央。
第一場是天樞宮對天權宮,也就是大師兄與四師兄弟子之前的較量。
高臺下兩方的弟子都摩拳擦掌等着大顯身手,沒有哪一邊有怯場的。
時方域靠在坐席上,一只腿彎起在身前抖着,臨到比試了,他反而有些緊張,然而看到底下一臉認真看着場中比試的自家弟子,他又覺得不用瞎操心。
四師兄跟他說,讓他不要掉以輕心,除去本就跟他們有嫌隙的段霆,他們更應該注意的是绫家兩個公子,绫天和绫雲,據說都是百年一遇的奇才。
瀑布下兩宮的弟子已經開始動手了,時方圳雖然看起來溫潤儒雅,門下弟子出招卻步步緊逼,十分淩厲。四師兄那邊似乎是力求穩,一攻一守,倒是一時僵持不下。
時方域眯眼看着戰局,心中想的是方才對弟子的囑咐,其實兩年前跟他們說的那話只是吓吓他們,以防他們荒廢了這兩年的進修。本來在資質上就差了別人一截,自己再不好好努力,以後回到仙門六族裏怎麽揚得起頭來。
至于輸贏和瑤光宮的臉面他其實不在乎,草草下場就草草下場,只要他們別傷了修行的根基就好,方才他也确實是這麽跟他們講的。
沒想到一貫不服他的那幫崽子們居然一梗脖子表示不幹,非要贏給他看看,尤其是绫景闊那個小子,好像不跟他對着幹就渾身難受。
但他其實最擔心的是段衡,他怕這孩子鑽牛角尖,雖然他嘴上不說對段霆有多怨恨,但時方域知道,等到場上一被挑釁,段衡絕對會上鈎。
天門大選上給段霆一個教訓絕對是個機會,可他就怕這樣反而會落到對方的圈套裏,比試中一旦被人牽着鼻子走,輸贏就顯而易見了。
第一場混戰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天樞宮的弟子使出的仙法雖然強勢範圍又廣,可惜靈力的耗費也非常多,對上天權宮其實恰巧是遇上克星了。時方域一開始就能看出誰勝誰負,這樣後繼乏力,一定會被天權宮反敗為勝的,事實也是如此。
不過像這樣的戰勢,輸贏反而是次要,兩方哪個人更出衆才是關鍵。天權宮一直隐而不發到最後力挽狂瀾的雲家人和天樞宮幾次将他們逼近絕境的沈家人都表現不俗,以至于盡管有輸有贏,六族家主那邊還是一團祥和。
終于輪到天璇宮和瑤光宮了,時方域放下搭在椅子上的腿,表情一改認真嚴肅,好像從他的弟子一上場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注意到了場外的變化。
他豎着耳朵聽着。
“這便是新任宮主門下的弟子啊,唉那不是……”六族那邊有人“那不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人名,最後指着場中的沈真道:“這是沈家公子的小公子吧?”
是了,估計就認識這一個人。
時方域噘嘴搖了搖頭,瑤光宮這些孩子除了沈真沒有誰以往受到過重視,恐怕在結果出來之前,沒有人會覺得他們能贏吧。
場中段霆看着走在最後段衡,眸中厲光一閃,他還記得托他的福,自己差點被瑤光宮宮主打成殘廢的仇,如今可以正大光明地給他點顏色,他當然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喂,你可別給我找麻煩,”绫天斜過頭瞥他一眼,“眼中戾氣太明顯了,收斂一下吧。”
段霆本是心中不服,但看到绫天冷漠的眼神他心中微凜,低下頭沒說話。
“小叔,天兒一會兒恐怕會冒犯,還望小叔不要放在心上,”绫天轉過頭看着绫景闊,上鈎的嘴角顯露出來的盡是嘲諷。
按照輩分算,绫天比绫景闊小一輩,叫聲小叔沒毛病,可聽在绫景闊耳朵裏,就不是那麽回事了,怎麽聽怎麽諷刺。
段衡按住他肩膀搖了搖頭,低聲道:“記住師父說的話,切莫被牽着鼻子走。”
绫景闊一笑,沒理段衡,轉過頭看為首的绫天:“好侄兒,一會兒小叔将你打趴到地上,你可別求饒啊。”
這話誰不會說?
“那就開始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顧子衍小天使的營養液!順便你終于回來啦,蠢作者又有動力碼字啦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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