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觸怒
連方遠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速度有多快, 東西南北二使路上整整歇了兩次,差點在他後面追斷腿。
側殿的小屋裏, 鐘離靖被彈開之後撞到後面的桌角, 上面的毛筆紙硯掉了一地摔了個粉碎。他扶着背起來, 朝着蕭子君那邊走了幾步,伸過手去觸摸一下那層結界, 昭世的結界立刻發出淩厲的一股力量,打的鐘離靖手生疼。
“怎麽會這樣?”鐘離靖捂着手盯了一會, 恐怕生變,起身出門準備去找鐘離邑。
走到門口的時候, 心裏突突的跳個不停, 總覺得有什麽事要發生,他叫來兩個人守着側殿的大門,吩咐道:“無論是誰都不允許進殿, 如果有人進就攔下來, 等我回來再說。”他想了想又說:“去多找幾個人守着。”
鐘離靖前腳剛走, 方遠就從另一個方向飛了過來,一路上火急火燎, 連萬平宮的大門都沒走,直接踩着正殿的琉璃瓦過來的,到了側殿門前才飛身下來。
他一下來, 目無旁人的往前走,偏殿門口守了十來個人,見來人氣勢洶洶伸手就要攔下來。
“來者……”
方遠腳下帶風, 一擡手十幾個人全部掀翻在地,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完整。進了殿他直奔後面,推開院子門就往裏闖,屋裏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屋裏子就那麽大,他目光繞着掃了一圈:“師尊?”見屋裏沒人轉身就走,走到院門口撞見兩個人。
東西和南北氣都沒喘勻,剛追到人這又要走,連忙攔着方遠:“哎哎,君上慢點,到底是什麽事這麽急啊?”
“找人。”他餘光裏看了東西使者一眼,正巧瞟到有一張紙落在不遠處,撇開東西使者,他上前撿起了那張紙,是清心咒的其中一頁,之前他在那個書架上面見到過的,不知道怎麽的飄到了外面來。
順着那張紙,方遠一擡頭看到那間小屋的門是半打開的,他顧不上東西使者在後面提醒他“君上,小心有詐”,慌慌張張就走進去了。
小屋裏一片狼藉,書頁散了一地,墨汁摔的滿地都是,方遠一腳踩了上去,墨汁濺到他的黑靴面上。
他看到書架下面坐了個人,衣服被拉的松松垮垮,頭發亂的不成樣子,抱着膝蓋把頭埋在裏面,給他的靈力球更是不知道摔碎到哪去了。
方遠覺得自己的肝火在五髒六腑蔓延開來一直沖到腦子裏,眼睑處都連着紅了一小圈。
“師尊……”他想上前探查蕭子君的情況,結果被一股力量反彈了回來,裏面的人動也沒動,也不知醒是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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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遠沒有防備,被彈退了兩步,東西南北從門外進來眼疾手快在後面扶了他一把。
“到底發生什麽了?他怎麽會這樣?”方遠立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東西探過頭去看了下大致情況,“君上,看樣子他是自我封閉了。”
方遠轉過臉來,東西發現他兩條好看的眉毛都快擰成了一個疙瘩,他聽到方遠問:“什麽叫自我封閉了?”
“一般來說,靈力醇厚的人在遇到極其困難無法逃離的情況下,為了自保一命,會将畢生所有靈力彙聚成一個堅不可摧的結界,但是這種情況都是出現在斬殺妖獸的時候……”
“我師尊五年前靈力就沒有了,哪裏來的醇厚靈力?”方遠喉頭動了動,情緒激動下眼角的兩尾濡紅更加明顯了。
“那把劍。”東西指過去的時候,方遠才發現蕭子君身旁一把利劍深刺入地面,幾乎沒了半個劍身,劍鞘孤零零的躺在一邊。
“昭世?”
東西使者突然正經起來,讓人覺得很不習慣,他仔細看了那把劍,在結界外面稍遠的地方走了一圈得出結論:“這個屏障應該是這把劍幻化出來的,君上說他五年前就沒了靈力,能忽然召出它來,想必是瞬間爆發的殘餘力量。”
東西使者輕描淡寫的說着,一字一句都在方遠心上落刀。
瞬間爆發的、殘餘力量……把封塵了五年的昭世召喚出來……
那豈不是被人逼到了極點?
看蕭子君衣物散亂的狼狽樣子,方遠甚至不敢想象在他來之前這人究竟經歷了什麽。是他妄自菲薄,以為掌控着強大的力量就能把控一切局面,擅自與鐘離邑做着自我滿意的交易,表面上既能保全師尊,又能顧及他的情感,不傷害別人,實際上蕭子君成了他的籌碼,他竟忘了在這側殿裏還有個虎狼之人。
別有用心的珍藏,居心叵測的幽禁,鐘離靖的異心昭然若揭!
諷刺一般,方遠冷笑了一下,剛想轉身出門去,門口有人悄悄探頭進來看,他心裏怒火正旺,單手在空中一撈,把門口的人吸了過來。
“我、咳咳……”他反握着方遠小臂,臉上的青筋順着太陽穴向上爬,喉嚨被扼的發不出聲來。
看他的臉好像有點印象,鐘離邑身邊的人,方遠早上他見過的。鐘離邑為了防他,讓方遠先把一小股魔氣傳給了他,這人來了,說明鐘離邑也不遠了。
掐着脖子,方遠直接将他拖出了小屋,出了門遇到鐘離邑帶着幾個人趕過來,看起來神色有些匆忙,身後還跟着鐘離靖。
方遠手上用力,一把将手裏的人掼在地上,滑行了好遠不偏不倚的停在鐘離邑的腳前面,他剛要邁出去的腿忽然停住,止住了去勢,隔着一段距離和方遠面對面站着。
鐘離邑用着他一貫的姿勢,兩手相撫着說:“方遠,這其中定是有……”
方遠不聽他屁話,右手一擡一伸,鐘離靖身子不受控制地被他吸了過來,鐘離邑眼疾手快,在身後反控住鐘離靖,避免他落在方遠手裏。
鐘離靖的身子懸在半空中,兩股力量在他身上擰成一股繩子暗自較勁,他像是拔河的中标線,前後由不得自己。
方遠道:“誤會好說,把他交給我。”
鐘離邑神色嚴峻,手上加了把力準備把他拉回來。
“你再發力,我就直接把他撕成碎片,到時候是不是誤會就不好說了。”
鐘離邑用力的手明顯一頓,握拳收了力,看着鐘離靖被方遠拽過去,掐了他的脖子直接甩到牆上。
後背硌的生疼,他整個人被方遠摁死在牆上。方遠目光灼熱,對上鐘離靖的臉:“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有本事?你動誰不好,你動蕭子君?”
方遠說出名字的時候,扼着脖子的手使了勁,青筋堆在他的手下,鐘離靖臉上漲的通紅,血絲爬上雙目。
“你、想……怎樣?”鐘離靖覺得自己的脖子快要被他給掐斷了。
方遠陰陽怪氣的說:“我想讓你……”他從鐘離靖的下巴一直往下看,再往下,最後停在一個微妙的位置上,他垂着眼,輕輕笑了一聲。
鐘離靖感受他目光停留的位置,整個人身子就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你抖什麽?害怕了?”
“你、不要亂來……”鐘離靖出手反抗,左手一記手刀砍過去,被方遠制住手腕。
他手腕靈活有勁,在方遠手裏卻動也動不了。
“看來左丘乘沒有告訴過你,打我別赤手空拳,我斷掉的骨節別人接不回來。”幾乎是落下話音的同時,咔的一聲摩擦聲,鐘離靖的左手軟踏踏的耷拉下來,他整個人要炸開來,臉上憋到發青,扯着嗓子才勉強叫出了聲。
“啊——!!”
方遠松手把他一甩,像甩件衣服一樣扔給站在一邊的東西南北二使。
“南北帶他回去,東西跟我過來。”
方遠臨走前看了鐘離邑一眼,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堂哥被折騰了許久,倒是沒有一點想插手的意思。走到鐘離靖身邊的時候,方遠才對他說:“我就是想亂來,你能怎樣?有本事你就逃。”
東西跟着方遠進了屋,他一進來連步子都放慢了,眼裏的心疼要溢出來。
“如何解?”
東西反應極快:“他本就是防人,所以外力很難解開,除非自解。如果強硬解開,恐怕會傷及他本身。不過……”
“不過?”方遠接過話頭,反問道。
“君上既然如此擔憂,想必與他情誼很深,如果這把劍能辨認您是沒有危險的,或許也可以解開。”
方遠問:“要怎麽做?”
東西答道:“渡它一些靈力試試。”
聞言,他伸了一只手,緩緩朝着昭世的結界撥了些靈力過去,紫色的靈力在這道屏障外繞了兩圈然後散去。
方遠搖着頭收了靈力,翻看了下自己的掌心:“如今我的靈力已經不是之前修來的靈力了,昭世辨別不出來是我。”
“君上別急,讓我想想,讓我想想。”他背着手在屋子轉了兩圈,“如果您自己的靈力不行,有沒有別的物什?佩劍與主人心意相通,如果有特別的能信任的靈物,就是一些帶靈性的信物,或許也可以。”
別的靈物?方遠思索了一番,說起來他與蕭子君之間還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信物,唯一的一個,還是從地攤上買的……
方遠指了下蕭子君手上戴着東西:“在他手上,拿不到。”
“這……”
方遠疲軟的往地上一坐,靠在書架的邊緣,與蕭子君保持了一段距離,扭頭凝望着他,一個人喃喃道:“師尊,對不起啊……”他伸手試探性地觸了下,感覺到一陣麻酥的刺痛從指尖蔓延到胳膊肘,果不其然又被昭世打了回來。
一把銀劍,深入地下,昭示着護主之心。
“你不相信我了嗎?以前在蕭山我和師尊一起禦劍,你見過我的,我還說你比我的雲浪鬼牙好用多了……”他看着劍自顧自的說着,忽然話音一頓。
雲浪鬼牙?這兩把原本是一對的劍!
坐着的人忽然站了起來,把東西吓了一跳,方遠對他說道:“我知道了,我那把劍能解開這個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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