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升平好像不怎麽怕她父王似的,被兇了也還掐着嗓子嗲道:“父王,我可以做她姐姐,我能保護她!”

太子平時再寵女兒,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縱着女兒胡來。

“阮姑娘和你兄長同歲,她若喊你姐姐,那你兄長喊你什麽?”太子而立之年,身形颀長溫潤如玉,是個端和的儲君。但雖溫和恭謹,可身上那種身為接任帝王的威嚴卻是有的。

阮嬌小心翼翼拿眼睛打量太子,不由拿他和燕王比較,阮嬌覺得他身上的威嚴和燕王身上的不一樣。

升平有幾分小天真,平日裏被太子太子妃寵着,嬌慣壞了。太子平日裏疼她,只要不是大錯,太子都不計較。所以,升平平時講歪理還挺順利。

可今兒太子壓根沒想縱着她,見形勢不對,她又有說歪理的苗頭,立馬就在源頭上掐斷,不給任何機會。

升平卻覺得她爹不講理,一跺腳:“兄長是兄長,這不一樣。”又說,“可她比我矮,我要是喊她姐姐,出去人家要笑話我。”

升平口中的“人家”,無非就是宮裏這些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

“胡鬧!”太子又用勁拍了下案幾,俊雅的眉眼皆是冷意。

哪有這樣說話的?所有太子很怒。

陸禦也說:“升平,你的确過分了。”

“是啊大姐,你真過分了。”小皇孫陸律也站到了他父兄陣營去,一起批評升平。

升平本來是被太子吓着了,已經七魂丢了六魄呆呆立在一旁不說話。又見一兄一弟落井下石,不幫她就算了,竟然還一起對付她,氣得直哭。

燕王于太子來說,一來是客,二來是臣。既然太子已經教訓了升平,他自然要當一下和事佬來緩和氣氛。

人家父女兄弟不過是在演戲給他看,他不可能真當真覺得太子會為此不再疼愛他這掌上明珠。所以,看了半天戲的燕王,忽然笑起來。

平時冷肅嚴峻的男子真不能笑,一笑起來,連日月都要失了光輝。阮嬌鮮少能看到燕王笑,但他每次笑的時候,阮嬌都會覺得是一種視覺享受。不由心中又暗暗想,若他這張臉不好看,王府後院裏那些女人能個個愛得他死去活來嗎?

“升平所言的确有理,皇兄何必斥責于她。”燕王倒論起太子的不是來。

見有人給自己撐腰,升平立即腰板又硬了。

本來還在生父親兄長的氣,現在氣也沒了。

“瞧,七皇叔自己都這樣說。”升平覺得既然七皇叔都這樣說了,那她做阮氏姐姐這事肯定就妥了,所以立即喜笑顏開望向燕王,“七皇叔,那就是你同意了?”

燕王和一個小女孩博弈,顯然不必費什麽勁,他老道的很,道:“本王也做不了主,這事還得問阮姑娘。”

升平道:“可阮姑娘說一切聽皇叔你的。”

燕王朝阮嬌望了一眼,倒也沒再踢皮球,只說:“這樣吧,我和你父王下一盤棋,若是我輸了,就叫她喊你姐姐。但若是你父王輸了,那你只能心甘情願做妹妹。”

阮嬌雖然不知道太子和燕王誰的棋術好,但她前世跟在燕王身邊幾年,多少了解這個男人。他顯然是不會答應升平的,但又說下棋,阮嬌猜着,估計是他棋高一籌。

阮嬌沒猜透男人的算計,升平更沒。

升平高興的拍手:“父王棋藝精湛,七皇叔,你輸定了。”

燕王:“本王這幾年棋藝也精湛不少,未必輸。”

升平哼他,不信。

升平覺得自己鐵定能做姐姐,覺得今兒賺到了,所以高高興興吩咐侍奉左右的內侍去拿棋。陸禦見狀,輕輕搖了搖頭。

燕王是篤定太子不會贏他,所以才故意這樣說。這樣一來,既能完全堵住升平的嘴,也可以順勢贏太子一回。燕王是行武之人,倒不在意棋好不好,他只是覺得東宮的這個小郡主有些嚣張,怕她日後會欺負人,暗中點一點她罷了。

反正這是在東宮,都不是外人,太子輸棋,也不丢人。他們燕王府的兩個人自然不會多嘴,東宮的人,就更不會了。

太子自看出了燕王的意思,他肯定會遂了燕王的意。

太子燕王二人端坐下棋,幾個小的就圍在桌邊看。阮嬌站在燕王這一邊,升平站在太子那一邊,陸禦站中間。而最小的陸律,則被奶娘抱了起來,站在最外面。

見棋盤上幾乎要擺滿棋子,可輸贏還未定,升平急死了。

“父王,你到底行不行啊。”一副不行就她上的架勢。

太子沒理她,繼續淡定落下一子。可誰知這子落下後,就被燕王吃了兩顆。

升平急道:“父王你要輸了。”又誣賴燕王,“七皇叔你是不是作弊了。”然後往燕王那裏擠,阮嬌被她擠到了一邊,險些腳跟沒站穩栽燕王身上,她吓死了,忙朝邊上又退了些,免得遭升平郡主的殃。

陸禦倒是個細心溫柔的,見狀,便也往旁邊去,離近了後他小聲和阮嬌說話:“我妹妹從小被寵壞了,阮姑娘見笑了。”

阮嬌哪敢見笑,忙說:“太孫您折煞民女了,民女哪裏敢。”

陸禦系嫡皇長孫,備受皇上重視,五歲的時候,皇上便破例封他為太孫,也算是對東宮的一種肯定。

陸禦卻道:“既然你與升平姐妹相稱,在我面前也不必客氣。你我同歲,我生日在你之前,所以日後再見,你可以和升平一樣,喊我一聲兄長。”

和升平可以随意些,但和太孫,阮嬌卻是不敢的。

“民女不敢。”阮嬌拒絕,“太孫身份實在尊貴,民女只是一介布衣,萬不敢存這份心思。”

見阮嬌似是被吓着了,陸禦懂進退,知道人家可能是真的不願和他兄妹相稱,也就識趣的不再提。陸禦轉了話題,又說了升平幾句,然後還問阮嬌今天第一天上學感覺怎麽樣。

陸禦身為皇長孫,身份尊貴,但倒沒什麽架子。所以他問什麽,阮嬌就答什麽,一時二人相談甚歡。

忽然,燕王朝這邊看來一眼。

燕王也沒說什麽,就是看了一眼。

很快,一局結束,毫不意外是燕王贏了。

升平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這局不算,再來一局!”

可太子卻對燕王說:“願賭服輸,是孤輸了。”

燕王懂尺寸,憑心機贏了太子一局本就不光彩,他更不可能拿這份不光彩當光榮。所以,太子承認輸了後,燕王雙手抱拳彎腰行禮道:“臣弟多謝太子相讓。”

升平不服氣,但被陸禦拉住了。

時間也不早了,燕王和太子告辭:“時間不早,臣弟先行告退。”

“孤送你一程。”

太子親自送了燕王一程,又吩咐了宮內內侍,讓備肩輿送燕王到宮城門口。

肩輿只有一個,阮嬌只能和燕王擠一起。肩輿和馬車不一樣,馬車至少寬敞,她可以坐得離他遠些,不必挨着。可肩輿不大,他又高壯挺拓占位置,阮嬌已經盡量往一邊縮了,可卻還是随着肩輿的來回律動和他有肢體上的觸碰。

阮嬌緊張得身子都僵了,一動不敢動,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燕王把這一切盡收眼底,側頭垂目瞥了眼人,沒說她。

忽想起方才在東宮的時候她和太孫陸禦有說有笑的畫面來,燕王側目看向人,挑唇笑,可那雙沉沉的雙目卻若寒潭,毫無笑意。

“今天怎麽樣?”他随意問。

“挺好的。”阮嬌規矩答。

阮嬌覺得他挨得自己這麽近,像座山一樣。不過怕歸怕,好處也不是沒有,至少,他可以為自己遮風擋雪,她倒感覺不到冷。

“升平郡主對你怎麽樣?”他又問。

“郡主對我挺好的。”阮嬌依舊回得簡短,但重點卻很明确。

燕王說:“她都逼你認她做姐姐了,對你還好?”

阮嬌:“升平郡主年紀小,只是有些愛玩罷了。她想做姐姐,也不是為了羞辱我,就只是覺得好玩。”

“好玩?”燕王輕笑,“那你怎麽不願意跟她玩?”

阮嬌卻聽不明白他話中意思了,她仰頭,看着身邊的人。

燕王垂目看着她,進一步解釋了意思:“你若想和她玩,為何又把本王搬出來?”

阮嬌明白了,他這是在找她算賬呢。

阮嬌收回目光,繼續垂着腦袋,聲音低低的:“不搬出王爺來,我又說不過她。”

“你倒是還有理了。”燕王本也沒打算算這些賬,話說到這裏,也就沒再繼續下去,他另外拎了個話題來,“那太孫呢?”

“太孫怎麽了?”阮嬌又不明白了,又擡頭看去,一臉的純真懵懂。

燕王看着這樣的一張臉,堵在喉間的話說不下去了。他覺得他不能拿她當前世的那個阮氏看,畢竟她不是。拿前世那個的罪名扣在她頭上,他始終于心不忍的。

若她願對自己坦誠相對,這一世,他必護她一世無恙。

“算了。”燕王不想提。

“哦。”阮嬌敷衍應一聲。

然後,一路上兩人都是各懷心事。進了馬車,燕王問了幾句有關學習的事,阮嬌把老師課堂上留作業的事說了。

“兩張大字,就現在寫吧。”燕王對她說。

兩張大字和一篇課文,不過那篇課文阮嬌前世學過,她會背。所以,只要在車上寫完兩張大字,今天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麥冬忙把書箱裏的筆墨課本拿出來,阮嬌就扶案埋首寫起來。麥冬見王爺從首位挪着身子坐到了姑娘身邊來監看,麥冬便尋了個借口下了馬車去。

作者有話要說:  求個收藏,求個評論呀~我們王爺和嬌嬌的愛情甜甜蜜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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