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卧室裏,喬若言坐在沙發上,頭痛欲裂。

羅管家站在她的面前垂手而立,旁邊,老林和于嫂戰戰兢兢的,結巴着道歉:“小姐,都怪我們倆嘴碎,你別生氣……”

羅管家沉着臉:“要是先生在的話,你們倆就該卷鋪蓋走人了,現在扣你們一個月的獎金,好好反省一下。”

老林和于嫂忙不疊地點頭:“應該的,應該的。”

“算了,”喬若言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說的是實話,也用不着這麽嚴厲。”

“規矩是規矩,人情是人情,”羅管家很堅持,“以後管住自己的嘴。”

老林和于嫂連聲稱是,出門去幹活了。

喬若言把知道的信息在腦子裏捋了一遍,不确定地問:“所以,他們三個都是找來給我沖喜的?不是和曉雪、宋秋茗她們一樣是陪我來玩的?”

羅管家苦着臉點了點頭。

喬若言一直大病小病不斷,又有活不過二十三這個批命籠罩着,喬大海為了扭轉女兒早夭的命運,讓算命的大師合了八字,給她挑了幾個對象結婚沖喜。

結果,婚是瞞着女兒結了,還結了離離了結,一共來來回回了三次,但是原身的病半點沒見好轉,最後通通被喬大海趕走了。

“那他們真的是我的前夫?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鬧着玩的那種?”喬若言還是不敢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

“算是吧?”羅管家不太确定地道,“儀式是已經舉辦過的,在外面挑了個地方,你就用衣服代替。法律上我也不知道先生是怎麽操作的,等先生回來問一問就知道了。而且……”

“而且什麽……”喬若言無力地問着,真想就此昏迷過去不問世事,或者祈求穿越大神讓她重新找本書穿。

“先生這次其實不是出差,是幫你去找第四個沖喜對象,當時他還打過電話給我,特別高興,說是找到了一個各方面都特別合适的,這次一定能破了你的批命。”羅管家有點難過,“沒想到第二天就……出事了。”

喬若言怔了一下,滿腹的怨氣好像漏氣的皮球,漸漸消失了。

不管這件事情有多荒唐,喬大海的出發點只是為了她,被她的病逼得走投無路了才會這樣。現在喬大海為了這個出了事,她還要埋怨什麽?

只能守着這個家等人回來了,再好好和喬大海掰扯掰扯“沖喜”這兩個字有多封建迷信。

算了,前夫就前夫吧,反正她身體這麽差,也沒辦法正常結婚生子,只是聽起來有點聳人聽聞罷了,那三個前夫……

喬若言腦中忽然有什麽閃過,失聲叫了起來:“等一下,羅管家,我這三個前夫……是我想的那三個嗎?”

羅管家怔了一下:“應該是吧……第一個就是你成天喊陸大哥的那個,叫啥來着?陸……陸亦銘?挺斯文隽秀的一個男生。”

喬若言木然。

腦子裏零碎的片段在重組之後,終于和書裏的情節串聯了起來。

在這本書裏,她一直喊“陸大哥”的陸亦銘是人人稱頌的醫學天才,二十四歲免疫細胞學碩士畢業,随後臨床又同時主攻胸外科,二十六歲時和老師的團隊一起研制出了某病毒的疫苗,拯救了數以萬計的患者。

她把人渣了。

“第二個……姓溫?溫知行?”她期盼地看着羅管家,希望從他嘴裏吐出一個“不”字。

“對。”

很好,溫知行是這本書裏娛樂圈炙手可熱的影帝,二十四歲時以一部警匪片橫空出世爆火成為頂級流量,二十六歲時出演倫理片《非常時刻》奪得國際影帝稱號,登頂娛樂圈。

她把人渣了。

“那第三個……不會是淩小弟吧?”喬若言抱着僅存的希望問。

“就是他啊,他叫淩立,你忘了?他後來還來家裏找過你,想見你一面,你沒見。”羅管家委婉地提醒。

喬若言有點絕望了。

對,她想起來了,淩立來找她那天,還下着瓢潑大雨,她在落地窗裏看着那個年輕人淋成了落湯雞,卻還是沒讓人把他請進來。

而淩立在這本書裏是淩雲集團的少東,即将繼承百億電子王國,未來身價比起喬大海來不遑多讓。

她把人也給渣了。

……

“行吧,”她心灰意冷地擺了擺手,“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羅管家不明所以,恭謹地退了出去,還體貼地幫她帶上了門。

房間裏安靜了下來,喬若言在書桌上抽出了一張白紙,把這三個人的名字一筆一劃地寫了下來。

因為從小身體不好,她沒法像正常人一樣上學,喬大海怕她寂寞,從小開始就給她找過很多玩伴,男男女女都有,十八歲生日之後,這三個人先後來到了她的身邊,給她幾近隔絕的生活帶來了外面世界的精彩,增添了很多樂趣。

但她從來沒有想到,這三個人和她會有這樣的羁絆。

後來出了點意外,這三個男人陸續被喬大海趕走了,她早已習慣了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的,當時也沒太過留戀,甚至在那幾個人懇求她、想要繼續留在她身邊時說了一些誅心的話。

揮之即來,呼之即去,有用了就結婚,沒用了就一腳踢開,實在是夠渣的。

再仔細回憶了一遍書裏的內容,原本就有點缺氧的腦袋更暈了。

這本書的作者為了營造女主萬人迷的形象,給她安排了好多高大上的男配,喬若言的三個前夫就是其中的男配,瘋狂愛上女主,對自己結過婚又被喬家趕出來的過往諱莫如深,對喬家和她恨之入骨。

男配的從前書裏着墨不多,大概提了一句這三人睚眦必報,以前虧欠過他們的人都被他們報複了。

怪不得喬家的公司倒閉得那麽快,應該就是被人裏應外合害了。

她怎麽就沒早點發現穿的是這本書呢?要是早知道的話,她一定把喬大海撥拉到一邊去,好吃好喝地供着那三位大佬,沖不沖喜不重要,能救命才是最重要的啊!

現在這前有虎、後有狼,她能撐到喬大海回來那一天嗎?

喬若言愁了一個下午也沒想出什麽挽救的辦法來,終于在晚餐時破罐子破摔了。

天塌下來之前,她先享受一下人生再說。

反正她活不過二十三,能撐到喬大海回來就是勝利。

晚餐是照例是營養師配的,她的胃被養得很金貴,冷的、生的、味重的……都不能吃,又不能缺少營養,每次吃飯都讓羅管家煞費心機。

見她今晚的胃口并沒有受到什麽大的影響,羅管家稍稍放心了點。

今天這一天過得有點疲憊,喬若言早早地就上了床,半夜忽然驚醒了過來,一看時間,才淩晨四點。

靜寂的黑夜中,有“噠噠”的聲音傳來,不疾不徐,好像是水滴聲,又像是敲擊聲,等喬若言凝神去聽,卻又聽不見了;再過一會兒,那聲音卻又在耳邊出現了。

喬若言聽得難受,蒙頭睡了片刻,終于還是起了床,在房間裏轉了一圈,發現這聲音好像在外面的走廊上。

她輕悄悄地拉開了門,忽然,一道白色的影子從客廳的挑空處一掠而過,空氣中有一股淺淺的血腥味傳來。

喬若言驚叫一聲,一口氣沒接上來,身子一歪軟倒在地。

喬若言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好幾個男人圍着她,一個個都身材高大、氣勢迫人,卻看不清臉龐。

“騙子。”

“渣女。”

“毀我青春。”

……

一聲聲控訴理直氣壯,吵得她頭疼。

她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停!和我沒關系!我什麽都不知道!”

意識回到了腦海,睜開眼睛一看,她躺在了病房裏,旁邊有輕微的機器震動聲傳來,醫生給她上了吸氧機。

“我……怎麽了?”她的頭有點疼,不過,胸口已經沒有了暈倒前那種憋悶窒息的感覺了。

她進醫院是家常便飯,這家私立醫院的貴賓病房幾乎就是為她單獨設置的,護士也是老熟人了,熟練地替她測體溫、量血壓、抽血,笑着安慰:“目前沒什麽大事,你受到驚吓暈倒了,還磕到了腦門。現在有點低燒,要小心不能引起并發症,尤其是肺炎和心肌炎。”

喬若言真是無語了。

穿過來了三年多,她還是沒能适應原身這具嬌弱金貴的身體,就一個白影就能把她吓得背過氣去,還發了燒。

要知道,在原來的世界她就是一個徒手打蟑螂的單身女漢子,昨晚那情形,她非得竄出去揪到那個背後搗鬼的人不可。

還是高估自己了,應該按鈴讓羅管家出來查,然後再出去看個結果。

她自嘲地笑了笑:“還真的是小case,羅管家呢?沒被我吓壞了吧?”

“好像剛剛走,回去查什麽監控,”護士随口說了一句,看了看時間,取下了她吸氧的面罩,“你好好休息一下,等化驗結果出來乖乖打針吃藥。”

護士揉了揉她的腦袋出去了,喬若言沉思了片刻,忽然覺得昨晚的那個白影出來得有點玄妙,正要打個電話提醒一下羅管家,病房的門被推開了,鄭明和領着幾個人快步走了進來。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說你爸不在了他們會懈怠了吧?這才多久,你就被折騰得住院了,”鄭明和生氣地道,“你呀,就是年紀小又沒有社會經驗,容易被人忽悠。”

喬若言看了看手表,現在才早上九點。

身體有點難受,她沒心情和鄭明和鬥智鬥勇,恹恹地問:“還是舅舅關心我,這麽一大清早就知道我出事了,對了,公司現在很清閑嗎?”

鄭明和被噎了一下,強笑着道:“當然沒有,我和你姑婆昨晚擔心你睡不着,一早又去別墅了才知道你出事了。”

“我沒什麽大事,舅舅你回去吧,”喬若言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

“若言,”鄭明和憋着氣道,“我不知道那個姓羅的和你說了什麽,可他真不是什麽好人,當年差點要蹲大獄。這種人,你爸不在了會對你真心實意的?保不準哪天就和別人合謀算計你的家産了,聽舅舅的話,趕緊離他遠一點。”

喬若言愣了一下。

她還真沒聽過這個八卦。羅管家以前差點蹲了大獄?那她爸怎麽會放心把人留在她身邊?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鄭明和招了招手,他身後兩個健碩的護工走了上來去攙扶喬若言。

“若言,這家醫院一直看不好你的病,你爸幾個月前讓我在找替代的醫院了,前兩天我剛剛聯系好了兩個M國最有名的心肺和免疫學專家,”鄭明和和藹地笑着,“正好,今天我們轉院過去。”

喬若言的胳膊被拽住了,她又驚又怒,氣血上湧,原本就因為發燒暈乎乎的腦袋更是一陣暈眩。

鄭明和這是打算趁着她落單把她強行帶走嗎?這個金貴的身體争點氣啊,不能暈倒啊!

“等……一下……”她急急地叫了一聲,暗暗給旁邊的傭人比了個手勢,讓她去外面叫人,“我爸早就替我安排好了新醫生!”

“不可能,”鄭明和篤定地道,“這事是我一手操辦的。”

得拖時間把醫院的人多引幾個來才行。

喬若言不管三七二十一,信口開河了起來:“真的,他特別厲害,年紀輕輕就得了諾貝爾醫學獎,手裏的一把刀能起死回生,找他看病的人都排着長隊一號難求……”

“哪有這種人?若言你怕不是燒糊塗了。”鄭明和嗤笑了一聲,朝着手下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快點,夜長夢多。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了進來,他的身形颀長、眉目清俊,目光冷冷地落在了那兩個護工拽着喬若言的手上。

“這是我的病人,沒有我的允許誰也無權帶走。”他的聲音清冽,帶着一股居高臨下的命令感,“松手,要不然送你們去見警察。”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個前夫閃亮登場~~

今天繼續灑紅包雨,記得留言收藏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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