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雜貨鋪的無名屍

田洪寶帶着四五個人在賭場一帶巡視治安,被一人擋在了前面。擡眼望去,見一個身着華服的公子被十來個家丁圍在中間,用手擋住他的正是其中一個高大的家丁。

這位站沒站樣,小小的眼睛不知是睜着還是閉着的公子,正是黃越。這人沒有比他了解的了,賭場鬥毆就是他家丁做的,說不定還是受了他的指使。如今在此攔住他,定是想要把牢裏他的人都放了。哪裏有那麽便宜的事。

田洪福站定,對攔着他的人道:“有何見教?”

那家丁把大拇指往肩膀後一指道:“我們家公子有話要問你。”

田洪寶見他們一副大爺樣,眉頭一皺,冷冷地道:“我與你家公子素不相識,沒什麽要告訴他的。”

那家丁見田洪寶的不配合樣,呸了一聲道:“我家公子好心好意有話要問你,你卻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是看不起我家公子。”說完擡手想抓田洪寶的手。田洪寶是吃什麽飯的?哪能讓他抓到,還沒讓他碰到衣袖就抓住那家丁的手,把他的手往後一扭,痛得那家丁嗷嗷直叫。

黃越睜開小眼睛,假模假樣地對那家丁斥道:“狗奴才,怎麽對待田捕頭的。我早教訓過你們,對人要斯文有禮,要對人和善。你們都怎麽做的,全丢本公子的臉。還不滾下去。”

而後上前來,虛假笑道:“田捕頭,別見怪,下人有眼無珠,是黃某管教不嚴。”

田洪寶哼了一聲,沒出聲。

黃越見田洪寶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不由火冒三丈,想發作,卻又按耐住。臉憋得有些扭曲。

幹脆轉過頭去,不再跟他說話。給一旁的家丁使了個眼色,那家丁是伶俐的,見了馬上走出來道出真正的用意:“田捕頭,不知你抓了我們的人什麽時候放啊?”

田洪寶擺出一副迷糊樣:“你們的人在牢裏?何人?因何被關進牢裏?”

黃越背對着他,牙齒咬得咯咯響。那家丁雖也是個伶牙利齒的,也被田洪寶噎了一下。還得讪着臉道:“是那日賭場裏被抓去的,許多人都放了,我們的人還沒放。”

田洪寶恍然大悟般道:“哦,說的是這事啊。能放都已經放了呀。怎麽你們的人沒有出來?”

那家丁趕緊點頭道:“正是,不知何時可以放人。”

田洪寶不明白般看了一眼那家丁道:“剛才不是已經說了麽,能放的都放了,沒出來的就是不能放的了。”

那家丁辯解道:“我們的人也是無辜的啊,他們只是在賭錢而已,被誤以為是鬧事的。真正鬧事的是別人啊。”

田洪寶皺緊眉頭,不耐煩般道:“這事你們找魯大人去,我有公事在身。先走了。”

說完擡腳往前走去。

“站住!”一聲怒吼。黃越憋了半天,忍不住爆發了。他何曾受過如此戲弄。

田洪寶理也未理,徑直走着。十幾個家丁一下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黃越蹬蹬走到田洪寶面前,指着他鼻子道:“也不看看老子是誰,老子的爹可是将軍,你不過一個小小小小的捕頭,踩死你如踩死一只螞蟻。”

田洪寶一把抓過黃越指着自己鼻子的手,用力一捏,就痛得他大叫。田洪寶甩開他的手,慢慢地說道:“別說是将軍,就是王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好自為之!”

田洪寶推開擋在前面的人,帶着人走了。

黃越氣得直跳腳,但也是無可奈何。他說出他爹無非也是狐假虎威罷了,這事要真讓他爹知道了,還不得剝了他的皮。真正會把關在一個屋子裏不讓出來。

這田洪寶如此戲弄他,他女兒又那樣羞辱他,這父女倆真真可惡,讓他如何咽下這口氣。

……

榕樹街一間雜貨鋪裏,老板是位女人家叫趙麗娥,午膳後,她正在鋪子裏整理卸下的貨物。

“姐…姐…姐姐,有…有個人,車…車上。”趙麗娥突然聽見在後門卸貨的弟弟跑進來跟她說道。

趙麗娥一驚,忙跟着弟弟去看。見停在鋪子後門正停着的一輛載貨馬車裏,在貨物的中間躺着一個人。那人一動不動,趙麗娥上前去正想搖醒他,卻被他的胸口的血跡吓了一跳了。

要說她一個女人家也是有些膽量的。在她十多歲時,父母雙雙去世,只留下她與一個小她五歲的弟弟趙永磊。在她父母離世前托咐她,一定好好撫養弟弟成人。

他弟弟因其年幼時摔壞了頭,有點憨憨傻傻的,人稱趙大憨。故,她一個女人家,為了生計,用父母留下的微薄財物開了間雜貨鋪,艱難地撫養着弟弟。十多年來一直對趙大憨不離不棄,為此到三十歲還沒嫁出去,人家一聽她帶着的傻弟弟嫁過來,都不樂意了。最後,趙麗娥幹脆絕了嫁人的念頭。打算就帶着弟弟過一輩子。

趙大憨長得倒是個壯小夥,在鋪子幫其姐姐搬搬擡擡,做些粗重的力氣活。

她鎮定了一下情緒,伸手往那人鼻子下探去,發現沒了呼吸,不由駭得退後了幾步。捂着胸口,回頭往四周看了看,沒見到馬車的車夫及送貨人。忙問他弟弟:“磊兒,送貨的人呢?”

趙永磊,雖傻,卻也不是全然不知世事,只能說是他的智力停留在幾歲孩童的水平而已。他見姐姐問,答道:“走…走了…。”

趙麗娥緊皺眉頭:“走了?去哪了?”

趙永磊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斷續道:“飯…飯…餓…餓了。”

趙麗娥一聽松了口氣,估摸着是把車趕到,肚子餓了,去用午膳去了。人還在就好,得問問是怎麽回事,這可是人命啊。

倆姐弟守在馬車旁,趙麗娥膽戰心驚地等着拉貨的人回來。過了半柱香的功夫,見有兩個人從轉角處出來,徑直向她們走來,還不時用手指剔着牙。趙麗娥知道,這兩人必是趕馬車的車夫及跟貨人了。

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是那個跟貨的人,他看見那姐弟倆站在車旁,叫道:“趙掌櫃的,貨都卸好了?數目可有出入?”

趙麗娥也猜不透,他們是否知道有個死人的事。壯着膽子問道:“這位大哥,你這車上怎的…怎的放個死人?”

那中年漢子一聽,跳着腳叫起來:“放死人?趙掌櫃的,可不能開這個玩笑啊?”

趙麗娥指着那車上那個一動不動的人道:“這不是你們放上去的?”

中年漢子與車夫上前探頭一看,吓得倒退了幾步,臉色都白了。兩人驚恐地互望了一眼。

車夫驚醒過來,指着趙麗娥姐弟大聲嚷叫道:“定是你們,定是你們趁我倆去用午膳,自己作下了殺人的勾當,而後把屍身放在車上陷害于我倆。”

趙麗娥一聽,急了,分辨道:“明明是在你們車上的,我弟卸貨時發現的。”

一時間,他們的争執引來了隔壁鄰居及路人,大夥一聽說是出件命案,都議論紛紛,有人跑去衙門報了案。

不一會兒功夫,田洪寶帶着幾個衙役過來了,跟着來的還有田心。有衙役來店裏找田洪寶說有人命案時,田心正與田洪寶用完膳後在閑聊,聽說後,一起跟了過來看看。

他們到來,見一女人家與兩漢子在争吵着,田捕頭喝道:“別吵,都別吵!”

然後又問:“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如實說來。”

趙麗娥先一步開口,把事情的原委都道了一遍。還沒等田洪寶出聲,旁上的中年漢子就嚷嚷道:“胡說,明明你們趁我倆去用膳之際,把死人放于車上,陷害我們。”

在田洪寶在那頭與他們說話之際。田心已經查看了下屍體,屍體胸口有一個傷口,傷口直穿整個身體,胸口傷口處的衣裳是大大一塊血跡。她又細細看了一下裝貨的車廂,車內裝滿了貨物,已經被卸下一些。屍體是靠着左側車廂板處。

田心突然雙眼一眯,望着車頂的左側邊緣的目光停頓了一下。她爬上車,拖過一包物品墊在腳下,雙腳踩在物品上,踮起腳尖,扶住車廂板往上看去。見那是一個夾層,夾層的木板邊緣上有些疑是幹了的血跡,她撚起些細沫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是血的味道。

這時,聽車外,田洪寶過來的聲音,田心下了車去。

田洪寶也沒與他們多說,查看了一下屍體與現場,命人把車裏的貨物全搬下來,然後把涉案的人和車都帶回了衙門。由魯大人審訊。

公堂上,田洪寶把現場的情況給魯大人說了一遍,魯大人也檢查了一遍車子及屍體。叫了仵作驗屍。

魯大人坐在堂案後,對着下面問明了身份。對趙麗娥道:“趙氏,你說是你弟弟第一個發現死者的。”

趙麗娥忙道:“回大人,正是。”然後把事情又說了一遍。

而後魯大人又問那中年漢子:“你們是開博縣鄒氏貨行的?”

中年漢子忙道:“是的,大人,小的是鄒氏貨行的小掌櫃。同來的這位是貨行的車夫王老二。昨日晌午時分從貨行出來,到這裏送貨。豈料到了這裏卸貨發現有個死人。請大人明察,小的真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一旁的車夫插嘴叫道:“一定是他們陷害我們。”

趙麗娥正想辯解,魯大人一拍驚堂木,“肅靜!沒問到的不許出聲。”

魯大人接着問鄒氏小掌櫃:“你們可認識死者是何人?”

鄒氏小掌櫃搖頭道不認識。

魯大人又問衆人:“可有人認識死者?”

半晌,沒有認識的,門口圍觀的群衆也沒人認識。沉吟片刻,魯大人才說道:“說明此人必不是本地人。可有人曾見過此人在縣內出現過?”

衆人還是搖頭,均稱從未見過此人。

作者有話要說:

☆、田心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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