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二日，四人起床，吃過早飯，便出門打聽了紫欣的家在何處，一路尋了去。走到門前，紫雲起上前敲門，出來一位約莫六十來歲的老人家，問道：“你們找誰啊？”

紫雲起客氣的說道：“老人家，我們找紫欣，請問她在家嗎？”

老人家望了望站在門口的南宮尋三人，一臉戒備，道：“你們是誰？找欣兒有什麽事？”

紫雲起忙解釋道：“老人家，他們是我的朋友，我是族中教書先生紫雲起。”

“你是紫雲起？”老人家盯着紫雲起看了半天，真是紫雲起，看清之後，語氣便客氣了不少，側身道：“幾位進屋坐吧。”

幾人道了聲謝，便跟着老人家走了進去，紫雲起問道：“老伯，紫欣在家嗎？”

老伯搖了搖頭，道：“不在”

紫雲起一驚，忙問道“她去哪兒了？”

老伯不明所以的望着紫雲起，這麽吃驚幹什麽？難不成有急事？也不饒彎子，道：“欣兒在紫老家幫工呢。”

四人皆停了腳步，一臉詫異的望着老伯，問道：“你說紫欣在紫老家幫工？”

老伯見四人這麽大反應，更是疑惑，問道：“欣兒是出什麽事了嗎？”

紫老說紫欣回家了，老伯說自信還在紫老家，這人到底去哪兒？想起雪桑樹下的血液，四人心中陡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南宮尋左右看了看，家中很是簡陋，但勝在幹淨。随意的問道：“老伯，紫欣一般幾日回來一趟啊？”

說起這事，就有些來氣，道：“小山近來與欣兒鬧矛盾，欣兒已經半年都沒回來過了”，

“你們沒去看過她嗎？”

老伯搖搖頭，自己老伴也不知怎麽想的，說什麽年輕人的事情，要讓他們自己解決，半年沒回來便也沒去看過她。

南宮尋皺了皺眉，為人父母怎麽一點也不擔心，問道：“那你們知道紫欣的近況嗎啊？”

老伯道：“知道，小山每次回來便會說說欣兒的事”想了想，又說道，“小山孝順，每十天就會回來一次。”

每十天？南宮尋暗道，看來一切的謎底都在紫山身上了。

南宮尋朝紫雲起示意了一下，紫雲起明白南宮尋的意思，随即向着老伯說道：“老伯，我們還有事，今天就先告辭了。”

老伯看着紫雲起，這就要走了？問道：“是不是欣兒出什麽事了？”

紫雲起心中擔心笑也笑不出來，只模棱兩可的說道：“我們只是想找她問點事情”

老伯還是不放心，看着幾人面有憂慮，問道:“什麽事啊？”

見紫雲起面帶慮色，南宮尋便接着紫雲起的話說道:“就是想問問雪蠶的事”

老伯點點頭，放心了不少，欣兒确實是在桑園做事的，也知道現今族中還有很多人都在調查此事。望着四人道：“你們若在桑園見到欣兒，煩請讓她回家一趟吧”

幾人微微點了點頭，從老伯家告了辭便往桑園而去。

幾人走到桑園門口時，紫山正坐在屋裏子望着桑園出神。紫雲起走近敲了敲門，紫山似被吓着了，身體微微一抖，瞬間回過神來，看是紫雲起，連忙站起來，道：“雲起先生，紫老吩咐過了，你們幾位可以随意進出”

紫雲起道：“我們是來找你的”

趁着紫雲起與紫山說話的空隙，南宮尋也上前打量着紫山的小屋子。屋中簡陋，一張小小的床緊靠着牆壁，床頭有一個小櫃子，朝着桑園的方向有一扇窗，窗前有一張桌子，另加一把椅子。桌子上別的都沒有，只有一些彩色桑葉，有幾片一看就是新摘的，還有露水在上頭，更多的則是蔫蔫的，色彩都淡了。南宮尋仔細看了看，只有三種顏色，分別是青、藍、紫，這其中紫色的最多，南宮尋面色柔和，問道：“紫山，你喜歡桑葉？”

紫山一愣，餘光瞥見桌上的葉子，随即明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屋子門小，阿雪一直站在南宮尋身後，有些好奇便踮起腳從南宮尋肩膀上方向屋裏頭看了看，一眼就見到了南宮尋所說的桑葉，“咦？怎麽只有三種？”沒多久，腳就酸了，腳往下一頓，下巴就磕在南宮尋的肩膀上，“嘶”疼得抽了抽氣。

南宮尋肩膀一疼下意識轉過身，見阿雪正捂着下巴，一臉委屈，又心疼又好笑，拉開阿雪捂在下巴上的手，道：“來，我看看怎麽樣了？”

見所有人都朝自己看過來，阿雪很是不好意思，連忙搖搖頭，道：“沒事沒事”

藍玉翻了翻白眼，無語的望着天，這到底是來幹什麽來了？但這蒙着眼，看天都是灰蒙蒙的，甚是無聊，突然就覺得有些不對，一轉頭，果然就見紫雲起含笑的盯着自己，藍玉臉刷的就紅了。

這時，有幾位紫族人走到桑園門口，正準備進去，門口被堵住了，紫山只得大喊一聲：“等等”

四人都順着紫山的視線看過去，南宮尋瞧着來人有些眼熟，仔細想了想，那不是前幾日與紫雲起站在一起競選族長的人嗎？他們也是為了雪桑之事而來的？見紫山望了一眼門，知道自己堵着路了，立馬拉着阿雪退到了門外。

紫山出了屋子，走到那幾人面前，客氣道：“幾位，紫老吩咐，桑園不能進”

那幾人看着小屋內的紫雲起，面色倏地一沉，其中一人指着紫雲起，道：“他也不能進？”

紫山盯着地面也不看幾人，道：“這要看紫老的意思了”

“你..”

旁邊的人拉了拉他，道：“算了，別難為紫山了，我們還是先去找紫老吧，進園要緊”

那人恨恨的瞪了紫山一眼，于幾人一道轉身走了。紫山看着他們的背影，松了口氣。

紫雲起從屋中走出來，看了南宮尋一眼又看了桑園一眼。

南宮尋朝紫雲起微微搖了搖頭。

阿雪見兩人無聲交流，拉了拉南宮尋的袖子，見南宮尋的視線望了過來，無聲的問道：“你們在說什麽？”

紫雲起心下了然，朝站在一旁的紫山道：“紫山，你應該對桑園很熟悉吧？”

南宮尋看着一臉好奇的阿雪，微微一笑，朝他勾了勾指頭。

阿雪連忙湊近，南宮尋湊近阿雪耳邊，輕聲問道：“想知道？”

阿雪使勁點點頭，卻只聽南宮尋更小聲的說道：“晚上告訴你”

紫雲起餘光瞥見阿雪耳朵微微有些紅，心中對南宮尋佩服至極，随即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藍玉。

藍玉有些不明所以，問道：“怎麽了？”

紫山望着桑園，有些感慨的說道：“自我十歲就來了桑園了，如今已經整整十三年了”

“沒事”，紫雲起笑了笑，收回視線，看着紫山，“你一直都是守桑園？”

“那倒不是，以前我是在園子裏采桑的，十七歲才住到了這間屋子裏”，紫山望了一眼身後的小屋子，眼底略略帶了些傲色，得紫老器重才能來守桑園。

“聽說你妹妹也在園中采桑”，紫雲起從桑園門口望進去，姹紫嫣紅的桑葉很是茂盛，樹下來來往往的采桑人一刻不得閑。

紫山面色倏地一沉，但一瞬間就恢複如常，笑了笑道：“我妹妹回家了，已不在園中采桑了。”

“是嗎？”南宮尋勾了勾唇，輕笑道，“那可真是不巧了，今日你家人還讓我托話讓你妹妹早些回家呢。”

“家人？”紫山怫然變色，“你去過我家了？”

“小山”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南宮尋往後一看，紫老帶着兩位老人也到了桑園，其中一位正是紫山的父親，想來另一位也應是紫山的家人了。

“爹，父親，你們怎麽來了？”紫山一見兩人，更是詫異。

“不來怎麽知道欣兒已經失蹤半年了，你說欣兒去哪兒了？”剛剛的老伯怒氣沖沖的快步走到紫山面前，大聲質問道。

“爹..”紫山看着面前人，一時間有些語塞。

“欣兒在哪兒？”老伯目光如炬的盯着紫山，今日自紫雲起走後，越想越不對勁，以紫雲起與紫老的關系，去桑園找個人輕而易舉，他來家中問，那就是說，他在桑園沒找到人，可小山明明說欣兒就在桑園，怎會找不到人？便立馬拉了老伴急急找了紫老，聽到紫老說欣兒已經回家半年了，更是心急，如今看紫山支支吾吾的樣子，心重如山，雙眼通紅，“欣兒是不是出事了？”

紫山微微退了退，不敢看爹的眼睛，遲疑道：“她..”

紫明深想起那個體貼善良的女子，面色嚴肅的看着紫山，道：“紫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紫山知道今日再也蒙混不過去了，盯着紫明深道：“這事就要問問紫老了”

在場衆人皆是一愣，紛紛轉頭盯着紫老，老伯更是直接問道：“紫老，你把欣兒怎麽了？”

紫明深一愣，這和自己有什麽關系？皺着眉頭，道：“紫欣沒來了，我也是才知道的，紫山，你說問我是什麽意思？”

紫山道：“欣兒和我說，你要娶她，害怕家中父母反對，才讓我幫她打掩護的，我也半年沒見過她了。”

“胡說，我雖說過要娶她，可她卻并沒有答應，更別說要你打掩護之類的話了”

“什麽？你說欣兒沒有答應嫁給你？”紫山大步奔到紫明深面前，滿臉震驚。

紫明深不解的看着紫山，這麽激動幹什麽？微微點了點頭，道：“嗯，她沒答應。”

“那她說你答應送她雪蠶做聘禮是怎麽回事？”

“聘禮？雪蠶？”紫明深想了想，良久，才道：“我是說過她結婚的時候，我便以雪蠶為禮，完成她的心願”

“不是聘禮？”紫山目光緊緊的盯着紫明深。

怎麽對聘禮這麽執着？紫明深心中疑惑，“她說她有喜歡的人了，此生只願和他相守，我雖然喜歡她，但絕不會做強人所難的事”

“那她為什麽會同意去蠶房？”

想起此事紫明深在心中深深的嘆了口氣，不過看紫山的樣子，為什麽像是審犯人？見衆人都看着自己，也只好說了，“因為我答應送她雪蠶，她說我是個好人，願意去蠶房幫忙，那時剛好蠶房缺人手，我便答應了。”

“不.不.”紫山脫力似的退了兩步，不一會兒，又擡頭盯着紫明深，大笑道,“你肯定是騙我的，肯定是騙我的，她明明說你要娶她，不可能，不可能”，随即發瘋似的跑進了桑園。

衆人反應過來紛紛追着紫山進了桑園，待衆人到時，就見紫山正跪在一顆紫桑樹下，使勁刨着地，嘴裏叫道：“欣兒.欣兒..欣兒...”

兩老伯見紫山的樣子，不願承認心中所想，慢慢的走到紫山面前，勉強的笑着問道：“小山，你在幹什麽呢？欣兒在哪裏，我們去找她回家。”

紫山擡起頭，滿臉淚痕，又哭又笑道：“爹，欣兒就在這兒，我現在就把她找出來，我帶她回家”

老伯扯了扯嘴角，“小山，你別和爹開玩笑了，欣兒..欣兒從小就貪玩，一定又是去誰家玩得忘了時辰了。”

地已經被刨出了一個大洞，老伯看着地下流動的紫水，一時竟站不穩了，再也騙不了自己，大哭道：“欣兒..”

另一位老伯趕緊将人扶住了，怒聲問道：“紫山，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息雪沒了，紫山撫摸着地下的流水，輕聲道：“噓，父親你小聲一點，吵到欣兒了”

老伯一腳把紫山踹到一邊，道：“你在說什麽胡話，紫欣到底在哪裏？”

紫山跌坐在一顆紫桑下，仰頭看着二老一眼，望着面前一片紫桑，道：“她就在這裏”，摸着紫桑的樹幹，“就在這裏”

紫山神情很是駭人，阿雪看得有些害怕，便緊緊的拉着南宮尋的手，南宮尋見阿雪臉色不好，伸手攬住阿雪的肩膀，溫柔的問道：“要不我們先回去吧？”

阿雪搖搖頭，道：“我沒事”

南宮尋道：“別逞強”

阿雪擡頭看了看南宮尋，笑了笑，道：“尋哥哥，我真的沒事”

老伯還想動腳，被懷裏的人拉住了，便只怒容滿面的問道：“到底怎麽回事？你給我好好說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阿雪：“阿玉，為什麽你看天就看不清看人就看得清了？”

南宮尋：“阿雪，這你就不懂了。天在心外，人在心裏，自然看得清了。”

紫雲起含笑，道：“阿玉”

藍玉臉更紅了，道：“什麽心裏心外的，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

阿雪：“那我在哪裏？”

南宮尋拉着阿雪，道“在我眼裏，心裏，手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