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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裏排名第一的青樓名叫醉紅樓,它并不是一棟單獨的閣樓,而是由好幾間閣子連綿在一起組成的,排場很大。朱紅的門柱支起飛檐畫角,粉牆上雕飾着精致的牡丹圖案,窗前風鈴叮當作響,冰絲做成的流蘇在凜凜寒風中飄浮不定。
雕刻着細紋的木床床板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床上一個三十多歲體态臃腫的中年人争伐正烈,不停地沖撞着身下那個不斷發出呻吟的少年。那少年的皮膚也是異常的白嫩,以至于承受每一次沖擊時,都會讓他的身體微微生出褶皺。
少年的臉埋在床上,平靜地就如同一塊土壤一般,任由那男人在自己身體裏肆虐猖狂。如果不是那一陣陣撩人的喘息和嘤咛,他就真的如同死人一般了。慢慢的,那男人的動作慢了下來,像是疲了,趴在少年的身上,用右手鉗住少年的下颏,猛地把少年的頭扭了起來,粗暴地罵道:“你他媽是個死人啊!我可是花了銀子進來的,你不好好伺候着,奸你我還不如去奸屍!”
那少年也不回話,只用那一雙噙着淚花的明眸望着那男人的醜臉,但那神情卻如同一枝傲雪的白梅一般不知屈服,從他全身散發出的那種驕傲的氣質,遠遠高出了這醉紅樓裏所有賣身的人。那少年掙紮着想要從男人身下出來,但那男人卻又粗暴地把他按回到床上,戲谑道:“小賤人,你這樣就想走了麽?大爺我還沒玩舒坦呢……”
聽到這話,那少年又不動了,只是順從地躺在床上,平靜地等待着即将降臨的事情。那男人坐在少年的雙腿上,紅腫粗糙的手指拂過少年的臉頰和頸項,然後在鎖骨處來回摩擦着,自言自語般說着:“都說這‘醉紅樓’裏有一名小男妓長得和那‘潇湘館’的小少爺寧天琪頗為挂像,我還不相信,但今日我總算是親眼看見了,想必跟那‘潇湘館’的小少爺幹起來……大概也是這種感覺吧……”
說完這句話,那男人就放肆地哈哈大笑起來,卻沒有留意到身下少年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神情也變得有些恚怒,一雙秋水般的眸子狠狠地瞪着那個男人,這種神情時在他被肆意虐待時都從未出現過,但現在卻因為一句話而出現了。
那少年質問般地喃喃念着:“你說什麽……你說什麽……”但不知是他聲音太小,還是那男人的笑聲太大,少年的話語并沒有得到重視。下一秒,那男人猛地分開少年的雙腿,再一個挺進,分身就已經深深紮入了少年的體內。突如其來的猛烈沖撞,讓少年的頭腦瞬間空白,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但這次他并沒有像往常那樣默默承受,而是右腿一掃,膝蓋就重重地磕在了那男人的太陽穴上。
少年猛地從男人身下逃竄出來,反壓在那男人的身上,一雙纖纖細細的手此時竟是青筋暴出,緊緊地掐住那男人的脖子,大聲吼道:“什麽潇湘館!什麽小少爺!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連想都不配想!像你這種肮髒的人根本就不配叫他的名字!”
少年一邊怒吼着,一邊瘋狂地用那男人的頭撞着床架,一下又一下,床架上竟染上了血跡。這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被撞開了,一個油頭粉面珠玉滿頭的老鸨走了進來,一看到這種情景,立刻大叫道:“哎呀呀,你這個小雜種要造反了是不是!快點把他給我抓起來!”
立刻,醉紅樓的幾個打手就沖了進來,一把把少年從床上拎了起來,甩在地上。那鸨母忙忙趕過來給那個男人賠罪,但卻發現那男人已經被磕昏了過去。于是那鸨母才走到被撂倒在地的少年旁邊,叉腰說道:“又是你又是你!你這個小賤人!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你們幾個,快點給我把他拉下去!關起來!關他三天三夜,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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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紅樓的底樓,一張寬大的太師椅上,岳淩樓一手端着酒杯,一會兒低頭慢慢啜着,一會兒又擡眼向四周望望。陪在一旁的江城渾身不自在,問道:“淩樓,你來這種地方幹什麽?你是……來賺錢的?”岳淩樓把酒杯一放,猛地一拍太師椅的扶手說道:“笨蛋!我是來花錢的!”
江城有些吃驚:“啊,什麽?”岳淩樓悠然回答道:“我好歹也是個男人,沒事兒逛逛妓院有什麽好奇怪的?”聽岳淩樓這麽一說,江城也覺得有些道理,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坐了這麽久了,有沒有看到中意的?”岳淩樓淡淡說道:“她們還沒我好看……”
“既然這樣,我們還是快走吧……我總覺得這裏面的人看你的眼神都怪怪的……”江城正說着,就聽見漆成朱紅的階梯上突然一陣“仄仄”地響聲。擡眼望去,才看見是幾個醉紅樓的打手正推搡着一名少年從樓上走下來。
見到出事情了,妓院裏人聲立刻沸騰起來,不認識這少年的人都詢問着怎麽了,認識這少年的人都厲聲抱怨起來。當那少年被攆着走到岳淩樓身邊時,岳淩樓翹起的一只腳突然橫在了少年面前。那少年轉過頭來望着岳淩樓,眼底彌漫着一片迷惘,心想這位翩翩白衣公子到底要幹什麽。
岳淩樓先是擡頭對少年身後的打手們颔首一笑,然後問那少年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少年低下頭,淡淡回答道:“我叫……千芩……秋千的千,芩草的芩……”
聽他說完後,岳淩樓放下了腳,放千芩過去,然後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小妓,竟然還是識得字的…… 第五章
雪是什麽時候下起來的,天琪也不知道,只是一覺睡醒後才發現窗棂子上已經積了不少雪了。天琪從架子上取下一件純白的裘衣,披在肩上,那樣厚厚的絨毛大衣在這初冬是少有人穿的,但是每當遇到下雪的天氣,天琪總是覺得身體異常的冷,冷得他恨不得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
起身走到窗前,伸手阖上窗戶,天琪想到:“原來是下雪了嗎?難怪昨夜會夢到六年前的事情呢……”那天的雪下得更要大得多呢,整個洛陽城裏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視野裏所充斥的都是一片片晶瑩的落雪。想到這裏,天琪的眼神忽然變得黯淡起來,嘴裏微微念叨着:“琪兒……琪兒……你我一別已經六年了,你到底在哪裏?”在那樣的雪天,你卻把衣服脫給了我,自己跪在寧府的門外,整整一天,終于才見到了老館主。
曾經問過你——你姓什麽?但你只是低着頭說着你沒有姓,說你只是叫“琪兒”,是一個被生父抛棄的棄兒,所以叫琪兒。
這時候,突然一個紫影飄然而來,曲起指節扣了扣門扉,問道:“天琪,你醒了麽?”天琪應了一聲,立刻打開門,寧天陌就站在門外。天琪輕輕垂下眼,那蕭疏的睫毛也跟着顫了兩下,耷拉了下來,看着寧天陌手裏拿着的那件新制的皮裘,平緩地說道:“天陌哥,我的衣服已經夠多了……”
寧天陌淡淡笑着,欣賞地看着天琪一副低頭腼腆的樣子,說道:“這是專程差人替你做的,試試吧,知道你一直怕冷,特別是雪天……”天琪知道拒絕不了,只得應了聲:“放在這裏吧……”而寧天陌卻還是堅持要天琪試穿一下。
天琪早就發覺,一遇到和自己有關系的事情,大哥總會變得非常堅持,就像三年前的拒婚一樣。天琪褪下披在背上的那件純白的凫裘,伸手想去取天陌手裏的那件大衣,但卻被天陌早一步把大衣揚飛了起來。還不等天琪反應過來,那皮裘就已從背後繞過來,披到了自己身上。
天琪伸手想要拉住皮裘領子,但卻無意中觸到了天陌的溫熱的手背,頓時一股暖流自指間一湧而上,天琪慌亂地縮回了手,但卻被天陌一把握住。“你的手好冷啊,是不是又病了?”天陌的話自頭頂傳來,口中呼出的熱氣撲到了天琪的額上,竟引來一陣恍惚的暈眩。
“不,沒有!”突然,天琪觸電般地抽出了手,一雙幽如寒星的眸子驀地瞪大。天陌覺得天琪神情有些奇怪,便順着天琪的眼神轉頭向身後望去,卻正好與姑姑寧霜的視線對上,一時間尴尬頓生,天陌也收回了手,卻不知道該把手往哪裏擺,于是只得焦躁地搓了起來,讷讷道了一句:“姑姑,你怎麽在這裏?”
寧霜的語氣一片肅殺,沒好氣地瞪着寧天陌,半天才說道:“我倒是想問問你怎麽在這裏?”天陌支吾着答道:“我……我只是來給天琪送衣服的……”
“送衣服麽?”寧霜的秀眉一挑,說道,“送衣服用得着……”聲音在這裏戛然而止,寧霜像是說不出後面的話了,只秀靥扭做了一團,直直盯着寧天陌的臉,然後一甩袖,走進了天琪的房間走到圓桌旁。良久,才又開口道:“我有事情要和天琪說,你先出去……”
寧霜的語氣雖平淡,但卻蘊含着深深的威嚴,不容拒絕。于是寧天陌只得乖乖地退出,但阖門時還回望了天琪一眼,天琪如雷擊般地低下了頭。那一瞬間,怒不可遏的寧霜突然抓過了置于桌上的茶杯,猛地朝門口砸去,只聽“啪——”地一聲碎響,茶杯磕到了門楣上,青瓷的碎片霎時飛濺開來……
在房外的寧天陌怔住了,在房內的寧天琪也怔住了,兩人都是大氣也不敢出地看着氣急了的姑姑。寧霜一手還放在木桌上,像是有些顫抖,她大口喘着氣,不斷地念着:“天啦……天啦……”半晌才平靜下來,視線一直盯着門口,連瞥也沒瞥寧天琪一眼地說道:“不能再拖了……立刻!你,立刻!就給我入贅杭州天翔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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