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孰高孰低

澹臺靜一行人到了清爽齋，葉氏正端坐在正廳上首，下面跪着哭得哽咽的楊氏。

澹臺靜含着溫婉的笑容，給葉氏請了安，也沒等葉氏發話，掃了一眼花廳裏的坐席，便由蔣嬷嬷攙扶着，在葉氏的對面小幾子前坐了。

葉氏恨得咬牙切齒，盯着澹臺靜的眼睛，似要噴出火來，“三丫頭，你身邊還跟着蔣嬷嬷，怎麽就這麽不識禮數？竟然跟母親平起平坐！”

澹臺靜有些錯愕的擡眸看了一眼蔣嬷嬷，蔣嬷嬷便給葉氏行了禮，說道：“夫人錯會了三小姐的意思。三小姐如今掌理中饋，管事們都在下面站着，自是要坐在上首的，可是夫人也在廳裏，三小姐總不能将夫人攆出去，所以為了折中計，三小姐只能在夫人的對面坐了，不過好在東面為尊，雖說是平起平坐，到底還是三小姐的位置尊貴些。”

葉氏聽完，恨不能咬碎了自己後槽牙，外面管事的聽了，各個若有所思，如今就是在正院，三小姐也可以與夫人平起平坐了，這裏面透露的訊息着實多了些。

徐媽媽在一旁，卻是挺直了腰杆，這兩年自己過得實在是憋屈了些，三小姐是嫡小姐，當初葉氏還是姨娘的時候，還要給三小姐行禮請安，不過才被扶正沒幾個月，便真當自己是多金貴的人了，以為成為了正室夫人，就能将曾經的姨娘過往，一筆勾銷了不成？

如今三小姐不比往常了，有董府撐腰，有老爺撐腰，葉氏還想拿主母的做派，想都不用想了！

蔣嬷嬷根本不管葉氏噴火的眼神，掃了一眼跪地的楊氏，道：“怪不得方才在梨若院回話，沒有見到大廚房的楊管事，原來是在夫人這裏。”

蔣嬷嬷的聲音有些許的冰冷，聽在下首人的眼中，便帶了些許了然，夫人這是要給三小姐使絆子啊！

楊氏見三小姐來了，想到桂媽媽昨個兒跟自己說的那些個話，眼睛一轉，便帶着哭音，給澹臺靜磕頭道：“三小姐救命啊，奴婢一直很守本份，從來沒有做過什麽錯事，夫人若是将奴婢發賣出去，奴婢可怎麽活啊！”

楊氏這一擡頭，衆人才瞧了個清楚，楊氏的臉上，竟然有三道抓痕，猶自帶着血跡……

蔣嬷嬷皺了皺眉頭，掃了一眼葉氏，葉氏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悶頭喝了口茶。

蔣嬷嬷心內鄙夷的不成，她還是頭一回聽說，知府夫人跟府裏的仆婦動手，将臉抓花了的，葉氏以為這是市井賣菜的地方不成？

澹臺靜看了桂媽媽一眼，桂媽媽便心領神會的上前唏噓道：“哎呀，楊家嫂子，你這是怎麽得罪夫人了？還不趕緊着給夫人磕頭賠罪。方才蔣嬷嬷說規矩的時候，你沒在，蔣嬷嬷說了，日後咱們每個人都有一次犯錯的機會，不會責罰的！”

楊氏猶如撿到了救命稻草，驚愕的盯着桂媽媽瞧，又掃了一眼，花廳內的管事，見衆人都暗暗點頭，連忙“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道：“夫人就饒過奴婢這一次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一次？”葉氏看到楊氏這會兒衣衫上掐出來的細腰，就氣不打一處來，難道她還要等着楊氏爬上老爺的床，再處置不成？那個時候怕是她想要處置都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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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有下一次了！你身為大廚房的管事，竟然連一碗粥都熬不好，端上來給主子的粥裏，也能有飛蟲，你這是要謀害主子，這樣的大罪，豈能容你？”葉氏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謊道。

桃紅掃了一眼那盞粥，想着是自己捏了那惡心巴拉的蒼蠅，一直藏在手心裏，趁着楊氏不注意，放到碗盞裏的，就覺得手心膩歪的不成。

桃紅也隐隐有了嗔怪之意，夫人想要處置楊氏，用個什麽樣兒的由頭不好，竟然非得用這種惡心人的法子！

楊氏這會兒委屈極了，她如何不知道葉氏這是尋機會發落她，正因為知道，所以更不能任由夫人發賣了出去，若是當真被夫人用謀害主子的名頭發落出去，她能有什麽好下場，葉氏小肚雞腸，怕是會将自己賣入那下等的勾欄院了！

蔣嬷嬷看了楊氏一眼，又看向葉氏，行禮問道：“夫人這是非要與三小姐對着幹不成？三小姐今個兒才掌理中饋，正是立規矩的時候，老奴才将規矩跟衆位管事說明白，夫人便要破例為之，夫人要讓三小姐如何自處？”

葉氏慢條斯理的撇着茶葉沫子，挑着眉說道：“不過就是一個奴婢罷了，再者說了，這個楊氏還是我買了來的，如今我這個做主母的，竟然連發賣一個奴才的權利都沒有了不成？你自立你的規矩，我自賣我的奴才，有何相幹？”

蔣嬷嬷不怕與葉氏針鋒相對，但是禮數做得極足，幾乎是一回話，一行禮了，“這麽說，這楊氏的賣身契是在夫人手裏的了？”

“那是自然！”葉氏有些得意的看了蔣嬷嬷一眼，有了對牌，便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了不成？這些府裏的賣身契，都在自己手裏，想要拿捏誰，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她倒要瞧瞧，誰有本事能忤逆了她的意思，投靠三丫頭。

蔣嬷嬷卻是不說話了，葉氏眼角眉梢都帶着喜意，掃了一眼楊氏，冷冰冰的道：“還不趕緊将這個謀害主子的賤婢拉出去，沒得在這兒污了本夫人的眼！”

衆人便是想求情也沒用了，誰也不敢張口說話，自己的賣身契在夫人手中捏着，便等同于命在夫人手中，他們猶如被夫人扼住了咽喉的人，如何能夠張口說話！

楊氏還想要呼救，卻被正院兩個粗使婆子用汗巾子堵了嘴，一邊一個，架了出去，花廳裏的人，只聽見了“嗚嗚”聲，便再也沒了聲息……

就在葉氏得意忘形之際，蔣嬷嬷卻是問道：“楊氏是夫人買來的，桃紅，柳綠是夫人的陪嫁，旁的人應該沒有誰是夫人原本帶來的人了吧？”

葉氏沒有聽大明白，蔣嬷嬷這話的意思，蔣嬷嬷卻根本不問她了，直接看向下面站着的管事們問道：“你們還有誰是出身葉府，或是夫人專門采買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