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別樣溫馨

澹臺靜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時候。

澹臺善昌趕着去府衙,留下馬元童,由澹臺靜招待。

澹臺善昌說的明白,馬元童幫着澹臺府洗清罪名,實乃是一大恩人,定要澹臺靜好好招待。

澹臺靜覺得有些好笑,若然馬元童當真是功臣,為何澹臺善昌不親自招待了?卻讓自己一個啞女招待?

縱然澹臺善昌看中了馬元童的未來,他也會說的冠冕堂皇,是了,如今馬元童成為了澤城炙手可熱的後起之秀,他的前程無可限量,誰也說不得,他下一刻會不會越過自己一頭去,因而所有人都是敬着的,澹臺善昌也是敬着的,卻帶了一絲道貌岸然。

澹臺善昌既然想要撮合澹臺靜與馬元童,自然是要給予充分的機會的,比如說,将自己的書房讓出來,由澹臺靜出面招待馬元童。

此時,書房的書案前,澹臺靜微微站定,提起狼毫筆,在淡淡丁香紫色的信箋上,鄭重其事的寫下兩個字:謝謝。

馬元童謹守禮節,站在澹臺靜一丈開外的地方,細細打量面前的嬌人兒,她方才在正門前的神色,吓到了自己,馬元童分明在那樣的神色中,看到了倔強,看到了仇恨,看到了一種隐隐的憤世嫉俗的絕望。

三小姐該是忍不住的,她不過十二歲的年紀,生母離開,已經心痛無以複加,還遇到那樣的繼母與妹妹,如今甚至被人鬧到門前來,不拘是誰,都是受不了的。

三小姐此刻穿着一件秋香色的月白滾邊比甲,內裏是淺青綠色的錦緞襖裙,發上簪了兩朵珠花,并一支蝶戀花的鎏金簪子,熠熠生光,将三小姐原本就清俊的面容,襯得愈發溫婉。

澹臺靜寫下兩個字後,便擡眼瞧他,正見他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凝視着自己,澹臺靜有些錯愕,抿了抿唇,輕輕揚了揚纖纖素手,示意馬元童,站得近一些,一丈的距離,如何能看到自己在信箋上寫的字呢。

馬元童看着那樣柔軟的手,淡淡瑩潤粉的櫻唇,只覺得面上帶了暖意,他盡量克制着自己,不表現出異樣來,往前走了兩步,在距離澹臺靜三尺的地方停下,可以看到信箋上的字,又不會失了禮數。

有淡淡的蓮花清香傳來,清冽中帶着氤氲,似是窗外纏纏綿綿的雨絲一般,将自己的心,牽到了三小姐的身上。

若說馬元童先前還不明白,甚至于,不屑王子瑜對他說的那些話,可此刻,他明白,他是當真愛上了面前的三小姐,不介意她是不是啞巴,不介意她什麽與人為妾,或是青梅竹馬,他只是單純的喜歡看到面前的人,平平靜靜的與他招手,淺笑嫣然的沖他微笑。

想通了其中的關節,馬元童只覺得自己血氣上湧,面上的熱度一下子便上來了,只是他自恃膚色黑,不會被人瞧出來。

站在外廳,與二人隔着一層稀疏珠簾的蔣嬷嬷與桂媽媽,會心一笑,這位馬公子,見到自家小姐,還什麽都沒有說,就已經臉紅的像個煮熟的蝦子一般,若說是對自家小姐無情,又有誰能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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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不必客氣,文清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馬元童想要與三小姐親近起來,即便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還配不上三小姐。

澹臺靜一愣,馬元童以往與自己交談的時候,常常自稱“元童”,可如今這“文清”,該是他的字了,他今年十六歲,該是二十歲才會由長輩取字,那麽……

“文清可是鄭提學官送給你的字?”澹臺靜在信箋上寫道。

說實話,澹臺靜不知道該與馬元童說些什麽,而且還是這麽明目張膽的私會情況下,蔣嬷嬷與桂媽媽說是在自己身邊服侍着,可這貼身伺候着,與在外間伺候着,是有天壤之別的。

徐媽媽與素心更是過份些,徐媽媽說是去大廚房尋鄒氏準備酒菜,素心則說是要去煮茶,結果一晃眼的功夫,都不見了蹤跡,留自己一個啞巴,在這裏與人“交談”!

馬元童興奮的點了點頭,三小姐不便說話,那便都由自己說好了。馬元童覺得有很多的話,想要說給三小姐聽,比如童生試,比如考中後的酒宴,這些,便是自己的父母,自己也是不想要張口的,可不知道為什麽,見到三小姐,他便想要一股腦的說給她聽。

馬元童說的很細致,他是何時啓程的,在路上又遇到了哪些同窗,今年的院試又是什麽題目,自己是如何作答的,考中後,他原本準備啓程回鄉,卻被幾個同樣考中的秀才攔了,說是要一同宴請這一屆的考官鄭提學官,自己随着他們一同去了,又是如何被灌得酩酊大醉,卻意外得了鄭提學官的青睐的。

澹臺靜端坐在書案後,靜靜聆聽着,馬元童說到歡喜處,她随着微笑,說到酩酊大醉,她輕蹙娥眉。

窗外雨潺潺,帶着雨後的青草香,書房內,燃着淡淡的沉水香,一個別樣的午後,溫馨而漫長……

直到徐媽媽推開門扉,與蔣嬷嬷和桂媽媽對視一笑,方回道:“三小姐,老爺已經下衙,您看這晚膳是擺到書房,還是在院子裏的薔薇花架下?”

馬元童低下了頭,澹臺善昌回府了,自己自是不必由三小姐招待了,他見三小姐款款站起身來,指了指窗外,這意思,該是将晚膳擺在院子裏了,此刻雨停了,夕陽影影綽綽,正是賞美景的時候,三小姐的想法,總是很妥帖。

只是再好的美景,沒有佳人相伴,也沒什麽可觀賞的,馬元童看向澹臺靜,溫聲問道:“明日裏,學堂就要開課了,三小姐的身子可養好了?明日會去學堂嗎?”

澹臺靜有些不解的望向馬元童,他已經被薦了去國子監讀書,自己去不去學堂,跟他有什麽關系嗎?

馬元童抿了抿唇,笑着說道:“我還會在澤城待上一段日子,等到過了重陽再走,課業不能落下,所以還會繼續在學堂裏,念一個多月。”

澹臺靜有些猶豫,學堂裏教導的東西,她早已經熟稔了,去與不去,都沒什麽幹系,主要她也不想見到王子瑜,不見面,該是就不會有所糾纏,有所牽連了吧!

澹臺靜正要沖馬元童擺手,告訴他,自己不會去學堂了,卻是明心邁着小短腿,巴巴的跑了進來,喊道:“三小姐,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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