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家宅不寧（一）

卻說五小姐澹臺萱在回府的馬車上，嚎啕大哭，好在擇了僻靜的小路回府，否則不知道要招惹出多少閑話。

“你哭夠了沒有！”六小姐澹臺芷蛾眉輕蹙，挑眉望向澹臺萱，略帶幾許薄怒說道。

五小姐澹臺萱定睛望向澹臺芷，随手将身後的一個蜜合色的軟墊砸了過去，“左不過不是你出了事兒，你當然不必哭了！”

澹臺芷迅速的動了動身子，堪堪躲過澹臺萱砸過來的軟墊，到底還是落在她的裙擺上，看着自己櫻桃紅色的裙擺上，被砸出了幾絲褶皺，澹臺芷的眉頭皺的愈發的緊，責罵的話，到了嘴邊，到底沒有說出口！

她不能再火上澆油了，澹臺萱絕不能這般哭哭啼啼的回去，否則她們的母親一定會就勢鬧僵起來！

澹臺芷生生忍下一口氣去，語氣軟糯的可以滴出水來，柔聲細語的說道：“五姐姐，快別哭了，我瞧着這事兒，一定是有人誣陷王家公子的，你怕是誤會了呢。”

澹臺萱聞聽這話，才從馬車的小幾子上擡起頭來，紅腫着眼睛看向澹臺芷，不可置信道：“當真？”

澹臺芷見澹臺萱情狀，便知道她沒有徹底死心，連忙點頭道：“自然是當真的，你且好好想想，那女子既是都已經入了青樓，怎麽前日裏不去尋王家公子，昨日裏不去尋他，非要在今日裏，當着你的面兒說出這番話來？”

澹臺萱仍舊有些抽抽嗒嗒的看向澹臺芷，澹臺芷拿了自己淺粉珍珠色的帕子，在澹臺萱的臉上擦拭淚痕，邊道：“依着我瞧着啊，定然是有人不希望你與那王公子在一處，想要毀了你們這樁好姻緣，才會尋了這樣一個下流女子來搗亂，讓你羞憤不已，惱了王家公子，一氣之下，與那王公子鬧僵了，到時候旁人就有機可乘了！”

澹臺萱的一雙杏核眼轉了轉，細細思量一番，似乎有些道理，可又想到，那女子連自己與王子瑜的婚事都說的出來，若不是王子瑜說出口的，又能有誰？心裏便又難過起來！

澹臺芷似乎能瞧懂她的心思，連忙說道：“你與那王公子的婚事，實則算不得什麽秘密了，你們兩個郎情妾意的，在學堂鬧得那麽厲害，然後突然間又銷聲匿跡了，同窗學子各個都是聰慧的，如何猜不出，這是兩家已經默認婚事的緣故？”

“你且好好想一想，咱們學堂裏可是不少七八品官階的小姐的，他們巴不得能與王家公子有所牽連，她們如今相看人家，也只能在一衆小門小戶裏尋人，可若是與那王子瑜議親，如今算是下嫁，來日王子瑜中了進士，她們便能翻身，又是與王家公子共患難的糟糠之妻，難道還有更換的道理？”澹臺芷不遺餘力的勸導着澹臺萱。

澹臺萱與王子瑜的婚事不能再有波折了，因着王子瑜這一個人，已經鬧得她們姐妹在澤城出了名，若是再鬧下去，她如何相看婚事？澹臺芷可是希望自己能有京城中的祖母牽線搭橋，嫁入京城的，若是沒有一個好名聲，她如何能謀得一個大好前程，所以不論那王子瑜有多麽混賬，澹臺萱都一定要嫁給他才成！

澹臺萱被澹臺芷說的心動，突然間一拍大腿，道：“我就說嘛，那個小賤人是一定不會甘心的，她早就相中了子瑜哥哥，可惜子瑜哥哥待她不過是面子情，她又瞧不得我與子瑜哥哥在一處，便想出了這樣的法子，這小賤人的心腸實在是太狠毒了！”

澹臺萱一下子便将矛頭指向了三小姐澹臺靜，沒有人會那麽瞧不得自己與子瑜哥哥甜甜蜜蜜的，一定是澹臺靜那個小賤人，啞都啞了，還妄想與她争搶子瑜哥哥，賤人！

澹臺芷沒有想到澹臺萱竟然會想到澹臺靜身上，微微驚訝過後，卻又帶着些了然，讓澹臺芷誤會澹臺靜也好，總要讓她有個實實在在的人恨上才成。

想到這裏，六小姐澹臺芷便也同澹臺萱一起，咒罵了澹臺靜幾句，道：“三姐姐也真是的，自己都已經啞了，自然是配不上王家公子的，她這又是招惹馬家公子，又是對王家公子舍不得放手的，這般周旋于衆人之間，實在是丢了澹臺府的臉面。”

“五姐姐知道吧，先前有人來咱們府門前鬧事，馬家公子看在父親的面兒上，幫着咱們說了幾句話，将人打發了，父親忙着去衙門，三姐姐竟然自己招待了馬家公子，她自己又不會說話，生生拘了人家馬家公子兩個多時辰，若不是父親回來了，那馬元童都不得脫身。”

澹臺芷趁機踩了三小姐澹臺靜幾腳，她做庶女這麽些年，自然也是看不得澹臺靜高高在上的，只不過一切都有澹臺萱出手，她只要略略挑撥幾句便足夠了，她依舊是溫柔似水的六小姐。

“可不就是說了，自打馬元童進入國子監讀書的消息一出來，多少官家小姐，似蜜蜂見到花粉一樣的，往上撲，梨若院的小賤人自然是着急的，可惜她着急也沒有用，你且瞧着今兒個……”

澹臺萱說道此處，掩着袖子嗤嗤的笑了幾聲，一掃方才的陰郁，道：“方才下山的時候，似是那個小賤人對馬元童多有糾纏，我下山的時候，就見到那馬元童逃也似的走了，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坐了馬車，去京城了。那小賤人妄想攀高枝，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人家馬元童想要娶個什麽樣兒的小姐不成？非得娶她一個啞巴！她如今還有什麽？除了是爹爹的女兒這一點，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澹臺芷也陪着澹臺萱嗤嗤的笑，最後說道：“對了，五姐姐，今個兒的事兒，你可千萬別讓母親知道，否則可就是如了那小賤人的意了，母親一直覺得王家公子配不上你的，只是父親發了話，母親辯無可辯，若是讓母親知道今個兒的事情，母親定然會揪着不放，取消了你與王家公子的婚事的！”

澹臺萱猛然所覺，連連感謝澹臺芷：“謝謝六妹妹，還是你心思細膩，否則我定然要說給母親聽，讓她懲治那個小賤人的！”

澹臺芷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說通了澹臺萱，她便放了心，撩起車簾，去看外頭的風景，鬧了這麽一出，她的酒糟鴨子也沒有吃上，實在是太掃興了些！

只不過澹臺芷沒有算到的是，葉氏很快便知曉了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