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家宅不寧（七）

徐媽媽看向澹臺靜，咬了咬牙說道：“要不然……要不然老奴想法子讓夫人小産！”

徐媽媽攥了攥拳頭，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定，似是在說服自己，又似是在說服澹臺靜，喃喃道：“老奴在後宅多年，自是知道如何能讓人落胎的，左不過夫人最多不過一個來月的身子，怕是那常大夫也沒有作準呢，若是這個時候落胎，最是神不知鬼不覺！”

澹臺靜搖了搖頭，徐媽媽自是為了自己好，但是自己怎麽能讓徐媽媽去做此等事情。

徐媽媽見澹臺靜搖頭，似是更加堅定了心中所想，攥緊了拳頭說道：“三小姐且放心，一定不會牽連到三小姐頭上的，趁着夫人如今還沒有确定，老奴便幫着三小姐解決了這樣的隐患，否則若是夫人當真生下一個兒子來，三小姐在府裏可就沒法子過了！”

澹臺靜被徐媽媽自顧自的說話，吓得狠了，見佛堂裏只有桂媽媽與徐媽媽二人，眼見徐媽媽就要扭身出門，連忙張口道：“徐媽媽。”

桂媽媽一愣，徐媽媽也愣住了，桂媽媽愣住是因為沒有想到三小姐竟然會說話，徐媽媽愣住，是沒有想到，三小姐竟然當着桂媽媽的面，便出了聲兒。

澹臺靜嘆了口氣說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我是要在澹臺府站住腳跟不假，我是與夫人與五小姐，六小姐不對付，也不假，可是我并不能因為這個，便去要一個胎兒的性命。”

澹臺靜嘆了口氣，擡頭看了一眼佛堂上，閉目的觀音菩薩，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道：“稚子何辜！”

徐媽媽原也是不敢動手的，可她擔憂着澹臺靜的未來，生怕澹臺靜有一日被葉氏欺負的狠了，被強迫着嫁入旁人為妾，或是嫁入商戶人家，所以迫不得已，才會出此下策。

這會兒聽澹臺靜自己說出這番話來，更加替澹臺靜委屈，輕聲呢喃：“三小姐……”

門“吱扭”一聲，被推了開來，蔣嬷嬷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向澹臺靜躬身行禮道：“三小姐能這般不忘本心，實在難能可貴！”

徐媽媽唬了一跳，連忙将蔣嬷嬷扒拉進來，隔着門縫往外瞧去，一邊神經兮兮的問道：“沒有旁人聽見吧，外頭還有沒有人？”

蔣嬷嬷難得帶了些許的笑意，拍了拍徐媽媽的肩膀，溫聲道：“放心吧，素心在外頭廊子裏守着呢，若是有人來，一定會通禀的！”

澹臺靜便沖着蔣嬷嬷與桂媽媽行了半個禮，帶着些許的歉意道：“一直瞞着兩位媽媽，都是靜兒的不是，外祖母将兩位媽媽撥給了靜兒，靜兒卻沒有全身心的信任兩位媽媽，靜兒給兩位媽媽賠罪了！”

蔣嬷嬷與桂媽媽連連擺手，蔣嬷嬷溫聲說道：“三小姐在澹臺府舉步維艱，步步算計，小心籌謀，原是應該的，太夫人雖然将我們二人給了三小姐，但起先我們兩個也是存了旁的心思的，并不是一心一意服侍着三小姐，賣身契還在太夫人手中拿捏着，便一直沒有當三小姐是主子，三小姐沒有介意，已經是我二人的福份了！”

澹臺靜微微一笑，想到她們回到董府的那一日，蔣嬷嬷與桂媽媽并沒有問詢自己的意見，便将自己丢給了董珺昊，事後沒有半句解釋，而今日回到澹臺府，甚至不用她的眼神，蔣嬷嬷與桂媽媽便擋在自己頭裏，幫着自己跟葉氏鬥，這裏外的差別，澹臺靜如何能瞧不出來。

澹臺靜便笑着說道：“那如今呢？”

蔣嬷嬷躬身行禮說道：“老奴先前在宮裏服侍過以為小公主，那小公主為了保住自己性命，一直裝成啞巴，時日長了，老奴便能發覺出啞女與正常人之間的差別，所以老奴很早就發現，三小姐是會說話的。”

澹臺靜驚訝非常，沒想到自己的秘密一早就被蔣嬷嬷發覺了，當即有些讪讪的說道：“嬷嬷怎得不揭穿我？”

蔣嬷嬷笑着說道：“誠如前面所言，那時候，老奴沒想着日後會一直伺候着三小姐，而三小姐也不信任老奴，所以就那麽僵持着了！”

蔣嬷嬷說完，從自己的懷裏掏出兩份文書，遞給澹臺靜說道：“老奴一直視太夫人為主，所以便将三小姐是僞裝成啞女的事情，告知了太夫人，太夫人這一次回澹臺府之前，給了老奴一次選擇的機會，老奴選擇了三小姐，太夫人便将這個給了老奴。”

澹臺靜沒想到董太夫人已經知道了自己是裝的啞巴，想到自己回府的時候，還沒有跟外祖母說實話，臉上便帶了紅暈，久久不散。

澹臺靜将那對折好的文書打開一瞧，竟然是蔣嬷嬷與桂媽媽的賣身契，“這個……”

蔣嬷嬷便笑着說道：“老奴與桂媽媽不同，桂媽媽從一開始便是為着三小姐打算的，桂媽媽是一直疼着三小姐的，太夫人也瞧在眼裏，所以，也沒有與她說過，便将這個給了老奴，太夫人說，等到三小姐哪一日信得過老奴兩個了，再将這個給三小姐不遲，沒得用一張賣身契，抹掉了平日裏的情份！”

澹臺靜鼻子有些酸，眼淚便在眼眶裏打轉，瞧着蔣嬷嬷與桂媽媽便有些讪讪的，道：“都是我太過小心了，外祖母定然是生氣了的！”

“三小姐這話可就說錯了，太夫人欣慰的很，說三小姐長大了，日後不用太夫人操心了，太夫人說了，三小姐這裝啞巴裝的好，暫且先別讓旁人知曉了，還說澹臺府怕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三小姐便裝聾作啞幾年，沒壞處！”蔣嬷嬷将董太夫人的話，轉述給澹臺靜聽。

澹臺靜便對自己的外祖母佩服的五體投地，自己是因為重活一世，知道自己的爹爹很快便要去京城了，而董太夫人卻因為一些小小的細枝末節，便能猜測出那麽多。

桂媽媽才從澹臺靜會說話的震驚中緩了回來，心裏歡喜的不成，感嘆道：“先夫人若是有三小姐這般聰慧，也不至于……”

澹臺靜聞聽此言，也輕輕的嘆了口氣。

徐媽媽看見衆人都知道了澹臺靜會說話的事情，也松了口氣，最起碼不用再沾着茶湯寫字了。

“好了，既然是說清楚了，那日後便是咱們三個與外頭的素心，知道三小姐會說話這個秘密，如今最重要的是，夫人懷孕了，咱們三小姐怕是又要日子難過了，可如何是好？”徐媽媽将心中的擔憂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