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夫人叫我來謝你

白小娴沒想到雲秀又提起這件事，遲疑了一會，說道:“我沒問他，沒來得及問，昨天亂糟糟的。”

雲秀抿嘴，看見白小娴的神色不自然，心裏已經有了個大概，索性放下手裏的繡活。“嬸也不曉得這裏面的事，但是今天，你就跟嬸說，在陳家的時候，銀子還在不在。”

白小娴知道雲秀已經對周猛起了疑心，她有一種想說出來的沖動，可又不想看見雲秀難過。

正思量着怎麽說，就瞧見了雲秀斂下了眉眼，“你不說我也知道了，肯定是他拿了，要不是有了錢，怎麽敢去城裏……”

白小娴遲疑，剛要說話，又被雲秀打斷了。“嬸子以為把你帶到自己家來，會比陳家過的好……可這個小畜生，連你的錢也偷！”

她無可奈何的搖頭，又拿起了邊上的繡活，“等他回來，我要打斷他的腿，讓他把錢吐出來。”

縱使雲秀已經在心裏演練了無數遍教訓周猛的場景，可都沒有機會實施出來——中午時就有鄰居帶了信，說周猛上城裏找活幹去了。

雲秀對此嗤之以鼻，轉頭就和白小娴說他是知道自己丢人了，沒臉呆下去才跑了去城裏。

不管怎麽樣，那一袋子錢都拿不回來了。白小娴暗暗憂傷，撿起地上的鋤頭，就要去小菜地裏扒菜。嬸嬸家在村裏境遇不好，把田讓出去以後就剩了一小塊地。其實也不是專門留着它，實在是怎麽也讓不出去了。

這一小塊地位置差的很，遠遠的附在村頭上，又零碎，誰也不願意要它。無奈，嬸嬸這才往裏面撒了菜籽，每日一趟一趟的過來摘菜吃。

白小娴走的出了細汗，這才到了小菜地。村裏人靠地活，不稀罕菜，所以也沒有人趁她們不在惦記着這點東西。小菜地裏邊的菜排列整齊，她滿意的看了一會，想好了吃什麽，就蹲在裏面扒拉。

忽然聽見一陣馬蹄聲，蹄聲沉穩有力，在村裏實在少見。白小娴轉頭去看，見有一倆馬車快速的過來，車裏一個童子探出半個身子，見到她大喜，喊道：“萬幸！咱們可遇見人了！”

她遲疑的站起身子，四周也沒有人，應該是沖這她喊的。剛站起身，馬車使到路邊，車夫用力一拉缰繩，還沒等停穩，裏面的小童一躍而下。

“這……這附近可有什麽大夫沒有？”小童差點跌倒，扶住車沿就急吼吼的問道。

掩住馬車的簾子都是上好的綢緞，小童的衣裳看起來也價值不菲，白小娴定了定心神，指了指村裏。“村裏有個大夫，這時候也不一定在，要不你去瞧瞧。”

小童一愣，在就在，不在就不在，咋還能不一定在呢？他急的跳腳，“那……這附近有別的大夫沒？我家老爺讓馬蜂蟄了，可等不及耽誤！”

林裏的野蜂足有兩只手指粗，毒性又大。要是及時醫治了還好，不過受點罪。可要是耽誤久了，再碰上體質差的，命都能留下。

想起馬蜂的模樣，白小娴心裏一陣寒惡，治這個要塗藥膏，她現在也沒法憑空變出藥來，倒不如讓他們去找大夫。

于是搖頭說道：“就這一個大夫，又或者往裏行，到別的村子也要許久。”

“等不及等不及！那村大夫在哪兒？”

白小娴往裏指，“順這路往裏，在草垛子邊往裏拐，第五戶人家，門院新的就是他家。要是不在家，可能去東邊的田裏幹活去了。”

她剛說完，車夫就解開綁住車廂的繩子，只騎着馬就往村裏沖，看樣子是去尋大夫去了。村裏道窄，又帶着個病人走不急，還不如他自己去找的快。

見他走了，小童正要縮回車裏去照顧他的老爺。白小娴忽然扯住了簾子，微微探頭往裏面看。小童吓了一跳，又想到這窮鄉僻野的，怕不是見財起意了吧？

他又驚又怒，一把扯回了簾子，喊道：“幹什麽？果然是鄉野之地，一點禮儀也不懂！”

白小娴讪讪的收回手，沒料到他的反應那麽大，“你家老爺怎麽樣了，是不是昏睡過去了，怎麽一點也沒出聲？”

小童心裏警惕，往後退了退，答道：“我家老爺定力非凡，又不是你們這些鄉野村民。”

見他這樣，白小娴癟嘴，想要走又不放心。這車裏的人也沒個聲音，可別是怎麽樣了。想着，她往前湊了幾步，從邊上露出的空隙去瞧裏面。

裏面确實坐着個人，穿的棕色衣裳，邊上還勾着銀線。只是看不見臉，更不知道如何了。

剛将簾子掀起一角，小童便啪的往她手上打。白小娴惱怒的收回手，嘀咕着，“好心當作驢肝肺。你讓我看看又能怎麽樣，我還能賣了你們不成？”

“不成，你趕緊走遠點。”小童催促着。

這時，車裏忽然傳來聲音，十分微弱，可白小娴還是聽了個清楚，繼而明白了小童的心思。

車裏根本不是什麽老爺，是個夫人。小童一行人人生地不熟，生怕讓人知道了是個婦人起了賊心，這才遮遮掩掩的。

婦人被馬蜂蟄了，疼痛難忍，柔聲問着什麽時候能找到大夫。車夫還沒回來，小童急的冒汗，嘴裏一直說着安慰的話。

趁這個空隙，白小娴也瞧見她皮膚上的紅腫。雖然嚴重，但也沒有性命之憂，想來是能撐到大夫來的。隔着簾子，白小娴沖裏面喊道：“你要是忍不了，就往身上塗點泥巴，越稀的越好，止疼止癢有用的。”

她說的這是土方子，裏面的人又是富貴人家，腳下都見不得泥的，更何況往身上塗？不一會，小童就氣急敗壞，“外面那個就是個野丫頭，她懂的個什麽，夫人身子金貴，可別被她氣着……”

白小娴早料到她的反應，也不氣，撿起地上的鋤頭，帶着摘好的菜慢悠悠的回去了。走到半路上，特意繞到大夫那去看，果然不在家，聽隔壁的婦人說是去地裏幹活去了。

回到家，雲秀已經等了半天了，接過菜就去了廚房。那個富貴夫人的事白小娴也沒在意，更沒想起和雲秀說。兩人吃完了飯，在屋裏點了燈，正要做繡活的時候，就聽見門外叫門聲。

大門沒關，要是平常來串門的鄰居，早該進來了。白小娴奇怪，攏了攏衣裳便往外走去。黑乎乎的門外，隐約站了個人，她高聲問了一句誰，便聽見童音回應。

“剛才的事，夫人叫我來謝你。”

她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是之前的小童。小童略有尴尬，不願意進來，等着白小娴出來了才肯說話。